第82章 地脈歸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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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節 青銅胎動
胸腔裏的跳動聲越來越響,像有人在我肋骨上掛了一麵青銅鍾。老周端著搪瓷缸的手抖得厲害,缸底"703"的鋼印被滴落的青黑色液體腐蝕出細密的蜂窩狀小孔,邊緣泛著暗紅色的鏽跡。
"這玩意兒......"老周用折疊鏟尖蘸了點液體,在管理處的木桌上畫出歪歪扭扭的長江簡圖,"不是血,是融化的青銅器。"
液體流過的地方,木紋立刻變成青灰色,摸上去冰涼堅硬。小吳的指腹剛碰到桌麵,"嘶"地縮回手——他的指紋被拓印在了青銅化的木料上,清晰得像是刻意雕刻的。
三星堆管理處的老式收音機突然自己響了。
"滋滋......當七處地脈連通......"父親的聲音混著強烈的電流幹擾,"青銅將重新......呼吸......"
不是普通的氧化,而是像被潑了層液態金屬,所有夯土層都在緩慢地青銅化。新發掘的祭祀坑邊緣,泥土像活物般蠕動,將剛出土的青銅器重新吞沒。三號坑方向傳來"鐺鐺"的敲擊聲——七個青銅人俑不知何時出現在探方邊緣,它們用骨瓷化的手指在青銅地麵上刻著星圖,每道刻痕裏都滲出暗紅色的鏽水。
"陸哥!天上!"小吳的嗓子都喊劈了。
北鬥七星的位置,七顆青銅編鍾正在同步軌道上閃爍。它們反射的陽光聚焦成束,如同七根青銅手指,緩緩撥動地球的地脈。最亮的天權星對應著長江入海口,那裏的江麵已經凝固成一麵青銅鏡,倒映著變軌的衛星。
老周突然撕開自己的襯衫。
他胸口的北鬥七星紋身正在滲血,最暗的輔星位置凸起個硬塊。我用折疊刀挑開皮膚,裏麵嵌著塊微型玉琮——良渚出土的十二節玉琮殘片!玉琮表麵突然浮現出血絲狀的紋路,與長江簡圖完美重合。
"你爹在咱們身上都留了東西......"老周疼得直抽氣,"我的是地圖,你的是鑰匙......"
管理處的水泥地麵突然龜裂。青銅根係破土而出,像無數條蛇纏住我們的腳踝。最粗的那根刺穿我的鞋底,直接紮進腳掌的胎記——那裏傳來鑽心的刺痛,仿佛有什麽東西正在皮下蘇醒。
第二節 玉琮鎖鑰
老周胸口的玉琮殘片突然發燙,燙得他皮膚"滋滋"冒起青煙。他咬牙扯下那塊沾血的玉琮,往我掌心一按——
"最後一節......在你身上!"
玉琮接觸皮膚的瞬間,我右腳的胎記突然劇痛。低頭看去,那塊青灰色的印記正在龜裂,露出底下青銅色的骨骼。更可怕的是,骨骼表麵刻著與玉琮完全相同的十二節紋路!
"倉庫......"老周拽著我往後院跑,"你爹把鑰匙藏在了......"
文物倉庫的鐵門已經被青銅根係纏成了繭。我們抄起消防斧劈砍,斧刃迸出火星——那些根係表麵覆蓋著《少年科學畫報》的微縮封麵,每一頁都在滲出青黑色黏液。
通風管道是唯一的入口。
爬進昏暗的倉庫,展櫃玻璃全部蒙上了青銅鏽膜。三星堆青銅神樹的複製品正在瘋狂生長,枝椏穿透鋼化玻璃,末梢結出七本微型雜誌模型。老周砸開保險箱,鏽蝕的鐵門後是顧瞎子的遺物:一台紅燈牌收音機,調頻旋鈕已經變成了骨瓷材質。
"電路板!"老周擰開後蓋。
腐爛的電路板上焊著半截無名指——斷麵平整,與岐山地宮牆上的血手印完全吻合!指骨內部中空,塞著卷微型膠卷。小吳用指甲鉗取出膠卷,對著應急燈展開:
是父親站在青銅祭壇前的照片,祭壇上躺著個嬰兒。照片背麵寫著"1985.7.15,非攻歸位"。
"滋......頻率校準......"
收音機突然自動播放。2010年的航天發射錄音裏,七個穿防護服的人正在封裝某段青銅枝。突然插入父親聲嘶力竭的警告:"......別讓青銅枝碰到衛星太陽能板......會形成閉合回路......"
通風管道突然傳來"沙沙"聲。
不是老鼠,而是無數青銅線蟲在金屬表麵爬行。它們從縫隙中湧出,在空中交織成顧瞎子的臉。蟲群組成的嘴唇開合,發出92.4hz的電磁雜音:"子時三刻......地脈歸源......"
老周突然將玉琮按在我胸口的青銅心髒位置。
"哢嚓"一聲,展櫃的防彈玻璃同時炸裂。所有青銅器浮到半空,紋路如活蛇般遊動重組。青銅神樹的枝椏突然軟化,纏繞成父親實驗室的微縮模型——1958年的老式設備,竟與長江七大遺址的地下結構完全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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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骨瓷右手突然插入收音機。
斷指處射出的青銅絲與電路板上的無名指接合,整台機器瞬間融化,青黑色液體在空中凝成七把鑰匙。每把鑰匙的齒痕都對應一處遺址的青銅鎖,而最後那把......
正插在我右腳的胎記裏。
第三節 血脈重啟
通風管道的金屬板突然鼓起一個個凸包,像是有什麽東西正在內部瘋狂撞擊。青銅線蟲從縫隙中噴湧而出,在空中交織成顧瞎子的臉,那張由無數細密金屬絲構成的麵容扭曲著,發出92.4hz的電磁雜音:"子時三刻......地脈歸源......"
老周猛地將玉琮按在我胸口。
接觸的瞬間,一股電流般的刺痛從心髒炸開,順著血管瞬間蔓延全身。我的視野突然分裂——右眼的玉琮視野裏,倉庫的牆壁變得透明,露出埋藏在水泥下的青銅脈絡;左眼則看到浮在空中的青銅器表麵紋路開始流動,像被無形的手重新雕刻。
"哢嚓!"
防彈玻璃展櫃同時炸裂。三星堆青銅神樹的複製品劇烈抖動,枝椏像觸手般纏繞交織,漸漸形成父親實驗室的微縮模型——1958年的老式示波器、1985年的基因測序儀、2010年的衛星信號接收器......每台設備都與長江七大遺址的地下結構完美對應。
我的骨瓷右手突然不受控製地插入收音機。
斷指處迸出七根青銅絲,精準連接電路板上的無名指殘骸。整台收音機像烈日下的冰淇淋般融化,青黑色液體在空中扭曲變形,最終凝固成七把青銅鑰匙。每把鑰匙的齒痕都清晰可見:
第一把刻著良渚玉琮的十二節紋路;
第二把是三星堆青銅神樹的枝椏走向;
第三把對應石家河古城的星圖布局......
最後那把鑰匙懸浮在我右腳上方,齒痕與胎記的紋路完全吻合。
窗外突然傳來悶雷般的轟鳴。
我們撞開倉庫大門時,整個三星堆遺址區已經麵目全非。地麵完全變成了青灰色,像被澆鑄了一層青銅。三號祭祀坑的位置隆起個巨大鼓包,七具青銅人俑圍成一圈,正用骨瓷化的手指在地上刻著複雜的星圖。
"長江......"小吳的聲音發抖。
遠處,長江的水位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下降。裸露的河床上,七根青銅巨柱破土而出,每根柱頂都跪著一具屍體——從七十年代的勘探隊員到現代的航天工程師,他們的右手無名指全部插入柱頂的鎖眼。屍體表麵覆蓋著不同年代的《少年科學畫報》,雜誌正在融化,青黑色的液體順著青銅柱紋路流淌。
老周突然扒開我的衣領:"時辰到了!"
鎖骨下的北鬥七星紋路已經完全青銅化,天權星的位置凸起個硬塊。骨瓷右手不受控製地刺向胸口,指尖穿透皮膚的瞬間,沒有流血,隻有青黑色的金屬液體湧出。
我看到了自己的心髒——
那是一顆微型青銅樹,枝椏上掛著七本《少年科學畫報》的模型。樹根深深紮入心室,與全身血管融合。最粗的那條根係連接著右腳的胎記,那裏正在龜裂,露出底下刻滿星圖的青銅骨骼。
"啊!——"
劇烈的疼痛中,我的右手抓住懸浮的第七把鑰匙,狠狠插進右腳胎記。
"轟!"
整條長江突然靜止。
浪花凝固在半空,魚群僵直如雕塑。江心升起一口青銅棺,棺蓋緩緩打開,裏麵是台老式電視機,正在循環播放一段監控錄像:
1985年7月15日淩晨,父親抱著啼哭的嬰兒站在青銅祭壇前。他手中的青銅刀刺向嬰兒右腳,鮮血滴在祭壇上的玉琮表麵。玉琮的第十二節紋路突然發光,投影出長江流域的立體星圖......
錄像突然跳轉。
2010年衛星發射中心,七個穿防護服的人正將截斷的青銅枝裝入載荷艙。其中一人突然抽搐倒地,防護麵具脫落——是年輕時的顧瞎子!他的右眼已經變成了玉琮,正流著青黑色的液體......
"陸遠......"
老周的聲音仿佛從很遠的地方傳來。我低頭看去,發現自己的雙腿已經完全骨瓷化,青白色的裂紋正順著腰部向上蔓延。右眼的玉琮視野裏,太空中的北鬥七星突然亮度暴增,七道光束聚焦在長江入海口。
凝固的江麵突然泛起漣漪。
一圈圈波紋中心,浮出七本巨型《少年科學畫報》,封麵日期從1958年到2023年。它們自動翻到中間頁碼,每頁都滲出青黑色液體,在空中匯聚成顧瞎子的臉:
"非攻歸位......"
他的聲音不再是電磁雜音,而是直接震蕩著我的青銅心髒:"......地脈已通......"
七大遺址的地下同時傳來鎖鏈斷裂的巨響。良渚的玉琮王浮到半空,三星堆的青銅神樹自動拚接,石家河的古城牆重組為星圖......整個長江流域的地表浮現出青銅紋路,如同一張巨大的電路板。
我的意識開始模糊。
最後的畫麵,是北鬥七星的光束在長江入海口匯聚,那裏升起一座青銅碑。碑文不是文字,而是無數張《少年科學畫報》的封麵熔鑄成的星圖。
骨瓷化的蔓延已經到達頸部。
老周跪在地上,用搪瓷缸接住從我身上剝落的碎片。缸底"703"的鋼印正在融化,形成新的文字:
青銅紀元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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