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白鶴驚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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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節 水底玄機
    長江的浪頭拍在礁石上,濺起的水花裏裹著鐵鏽色的泡沫。孫廣財蹲在江邊的亂石灘上,銅煙嘴咬在齒間,眯眼盯著江心那三台蘇聯產db50水泵。柴油機的轟鳴震得人耳膜發顫,粗壯的抽水龍帶像巨蟒般在江水中扭動,將渾濁的江水抽向岸邊的沉澱池。
    "陸隊,這底下不對勁。"孫廣財吐出一口煙,煙圈在潮濕的江風裏瞬間消散,"抽水機都換了三批了,每台運轉不到兩小時就報廢。"他啐了一口,"齒輪箱裏全是金屬碎屑,像是被什麽東西啃過。"
    我蹲下身,指尖抹了一把沉澱池邊緣的淤泥。指腹傳來的觸感讓我皺眉——泥裏摻著細密的金屬顆粒,在陽光下泛著青銅特有的青黑色光澤。
    "鄭一鳴!"我朝江心喊了一聲。
    三十米外的測量船上,鄭一鳴正擺弄著那台德國進口的激光測距儀。聽到喊聲,他抬頭揮了揮手,隨即臉色突變。測距儀的液晶屏瘋狂閃爍,發出尖銳的警報聲。
    "陸隊!"他幾乎是跳著衝到了船邊,"石魚下方有金屬空腔!結構參數顯示——"他的聲音突然卡住,盯著數據屏的眼神變得驚疑不定,"這他媽是昭和十四年日軍潛艇的構造!"
    江水突然翻湧,像是有什麽龐然大物在水下翻身。方晴站在測量船的另一側,手腕上的玉琮紋路毫無預兆地亮起青光。她猛地按住掛在腰間的聲呐儀,臉色刷地變白。
    "不對......"她的聲音發顫,"聲呐顯示青銅器在移動——不是水流衝擊,是自主位移!"
    我一把扯開潛水服的領口,露出右臂。三星堆事件後留下的骨瓷化紋路此刻正泛著詭異的暗紅色,像是皮下的青銅血管蘇醒了。觸碰到江水的瞬間,一陣尖銳的刺痛順著神經直衝大腦——水下有東西在共鳴。
    吳青崖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了鵝卵石灘上。他抖開隨身攜帶的牛皮袋,戰國楚簡鋪展開來,二十八宿星圖在潮濕的石灘上若隱若現。他的手指在星圖間快速移動,突然劇烈咳嗽起來,一口血沫噴在了"翼宿"位上。
    "大凶......"他抬頭,眼神銳利得嚇人,"申時三刻,水龍翻身——"
    他的話被一聲金屬撕裂的巨響打斷。
    江心炸起十米高的水柱,白鶴梁上那尊重達六噸的石魚雕像竟然破水而出!水流從它底部傾瀉而下,露出密密麻麻的青銅簧片結構——這根本不是宋代的水文碑,而是一件精心偽裝的聲波武器!
    "退後!"我一把拽住方晴,拖著她往岸上撤。江水像是被某種力量攪動,漩渦一個接一個地形成。水下攝像機還在工作,傳回的畫麵讓所有人頭皮發麻——鏽蝕的潛艇外殼上,"昭和十四年"的銘文在青苔下若隱若現,而艙門處赫然是三道猙獰的爪痕,與長沙楚墓出土的青銅獸樽上的紋路完全一致!
    方晴的考古刷掃過艙門邊緣,青苔剝落後,露出錯金銀工藝的楚國"鄀"字金文。她的嘴唇顫抖著:"這不是日軍造的......這是戰國的東西!"
    江水突然沸騰。
    成群的青銅水黽從潛艇魚雷管中湧出,每一隻蟲腹都刻著精細的楚式雲雷紋。它們在水麵上疾馳,所過之處,抽水龍帶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被啃食殆盡。
    孫廣財掄起工程錘砸向最近的一隻,蟲屍爆開的瞬間,黑稠的液體濺在他的工裝褲上,立刻腐蝕出蜂窩狀的孔洞。
    "三星堆的封緘膠......"他盯著褲腿,聲音發緊,"這玩意兒是活的!"
    吳青崖已經點燃了特製的火藥包,摻著朱砂的硝煙在空中凝成完整的朱雀星象。爆炸的氣浪掀開江麵,在那一瞬間的清明中,我們終於看清了江底的全貌——
    一艘長達八十米的青銅潛艇與白鶴梁岩體共生,指揮塔上嵌著半截戰國虎座鳳架鼓。鼓麵的夔龍紋正在滲血,將周圍的水域染成淡紅色。
    方晴突然慘叫一聲。她腕間的玉琮紋已經蔓延至脖頸,第十二節紋路詭異地睜開,變成了一隻青色的瞳孔。
    "它們在召喚......"她的聲音變得不似人類,"黑石礦脈......要醒了!"
    第二節 青銅活脈
    江水的轟鳴聲突然變得沉悶,像是被某種巨大的力量壓製。十二架青銅編鍾在水底自鳴,聲波穿透水體,震得我骨瓷化的右臂不受控製地痙攣。我猛地將五指插入岩縫,尖銳的岩石邊緣割開皮肉,卻沒有血流出來——隻有青黑色的金屬液從傷口滲出,滴入江水中立刻凝結成細小的青銅珠。
    方晴的氧氣繩在水流中繃得筆直。她掙紮著回頭,潛水鏡後的瞳孔劇烈收縮——成群的青銅水黽正從潛艇魚雷管中噴湧而出,每一隻蟲腹的雲雷紋都泛著血光。它們在水中的速度快得驚人,像一片青銅色的箭雨,瞬間覆蓋了整條抽水龍帶。
    "接應!"吳青崖的聲音從岸邊炸響。
    他點燃的火藥包拖著朱砂色的尾煙劃過半空,硝煙在雨中凝成完整的朱雀星象。爆炸的氣浪掀起三米高的水牆,江麵被短暫地撕開一道口子——那一瞬間的清明中,我們終於看清了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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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十米長的青銅潛艇根本不是沉沒在白鶴梁旁,而是與整塊水文碑岩體融為一體。指揮塔上嵌著半截戰國虎座鳳架鼓,鼓麵夔龍紋的鱗片間隙正滲出粘稠的血珠,將周圍水域染成淡紅色。更可怕的是潛艇外殼上的紋路——那根本不是焊接痕跡,而是與長沙馬王堆出土的楚國漆器如出一轍的蟠螭紋!
    鄭一鳴的液壓假肢突然自動變形,齒輪咬合聲中展開成絞盤結構。"抓住鋼索!"他大吼著將纜繩甩向我們,同時用身體壓住瘋狂跳動的激光測距儀。儀器的鋁製外殼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鏽蝕,"那些蟲子分泌的液體在腐蝕金屬!"
    孫廣財掄起24磅工程錘砸向撲來的青銅水黽。蟲甲爆裂的瞬間,黑稠的液體濺在他的工裝褲上,立刻腐蝕出蜂窩狀的孔洞。他盯著褲腿上冒煙的破洞,突然僵住:"這味道......是三星堆祭祀坑的封緘膠!"
    方晴的慘叫突然從水下傳來。她的潛水鏡已經碎裂,腕間的玉琮紋路像活物般向上蔓延,第十二節紋路在脖頸處睜開成瞳孔狀。那隻詭異的眼睛不斷滲出青黑色液體,在水流中拉出長長的絲線。
    "它們在召喚......"她的聲音通過水下通訊器傳來,帶著詭異的金屬回音,"黑石礦脈......要醒了......"
    我拚命拽著氧氣繩往上遊,突然被一股暗流卷住右腿。低頭看去,數條青銅色的絲狀物正從潛艇艙門伸出,像水草般纏繞著我的腳踝。那些絲線表麵布滿細密的銘文——是楚國金文中的"祭"字!
    鄭一鳴的絞盤突然發出不堪重負的金屬呻吟。鋼索繃到極限時,我們終於破水而出。方晴癱在船板上劇烈咳嗽,吐出的不是水,而是帶著青銅顆粒的黑血。她脖頸上的玉琮瞳孔還在轉動,死死盯著暴雨漸密的天空。
    "申時三刻......"吳青崖的青銅羅盤在船板上瘋狂旋轉,"翼火蛇移位,井木犴現世——水龍要翻身了!"
    仿佛回應他的預言,江心突然隆起一個巨大的水包。白鶴梁石魚重新沉入水中,水麵浮出大片彩虹色的油汙——那艘青銅潛艇的柴油艙居然在自主供能!
    孫廣財突然撲到船邊,掬起一捧江水舔了舔。"含硫量超標三十倍......"他的臉色變得慘白,"這下麵連著活火山!等等......"他又舔了舔手指,"三星堆青銅器的鉛同位素比值......"
    對講機突然爆出電流雜音。留守岸邊的隊員在頻道裏發出不似人聲的尖叫:"車!那輛解放卡車自己動起來了!"
    鏡頭劇烈晃動的畫麵中,我們看到停在岸邊的解放ca30正以詭異的軌跡在雪地上行駛。排氣管噴出的黑煙在空中凝結,竟勾勒出完整的曾侯乙星圖。當油箱蓋突然崩飛時,湧出的不是汽油,而是成千上萬隻青銅書蠹——每隻蟲背上都刻著戰國戈銘:"鄀師乍旅"。
    暴雨傾盆而下。我摸出那本浸濕的《少年科學畫報》,1987年刊的熊貓插圖正在黴斑下蛻變。墨跡扭曲重組,最終顯現出楚篆警告:
    "勿尋玉琮第十二節"
    方晴突然撞開車門。她脖頸的玉琮瞳孔汩汩流血,手指死死摳住我的潛水服:"陸遠!鄭一鳴祖父是民國時期日軍礦脈測繪師,他的液壓裝置裏藏著......"
    江心炸起百米高的水柱。青銅潛艇的探照燈刺破雨幕,在雪亮的光柱中,我們終於看清指揮塔上的銘文——那根本不是日文,而是失傳已久的楚國鳥蟲篆:
    "昭王鑄此艦,通幽冥,絕地脈"
    第三節 驚雷裂帛
    暴雨在午夜達到頂峰。我們蜷縮在臨時搭建的工棚裏,柴油燈將五個人的影子投在帆布上,扭曲如青銅器上的饕餮紋。
    鄭一鳴的液壓假肢突然發出齒輪卡死的刺響。他猛地扯開機械護板,露出內部精密的測繪儀結構——齒輪組間卡著半張泛黃的圖紙,上麵用朱砂繪著黑石礦脈的走向。
    "我祖父的筆跡..."他的手指發抖,"但這上麵標注的是楚國鄀都地宮!"
    吳青崖突然打翻羅盤。青銅指針炸裂的瞬間,二十八宿星圖的投影在棚頂顯現。星象扭曲重組,最終定格成我們從未見過的排列——北鬥七星末端,赫然多出第八顆血紅色的暗星。
    "玉琮第十二節..."方晴撕開繃帶,她脖頸的紋路已蔓延至下頜,"不是裝飾,是坐標!"她抓起考古刷,在泥地上畫出三星堆、白鶴梁和黑石礦的連線,三條線交匯處正是長江三峽的某處無名峽穀。
    工棚外突然傳來金屬撕裂聲。我們衝出去時,那輛解放卡車正在無人駕駛狀態下碾過雪地,車燈照射處,雪水混合柴油勾勒出巨大的星圖。油箱突然爆裂,湧出的青銅書蠹組成戰國文字:
    "楚王刳艦為器,八十一之數"
    孫廣財突然跪倒在地,他的銅煙嘴熔化成液態,在雪地上蝕刻出潛艇結構的剖麵圖:"我明白了...日軍不是建造者,他們是盜掘者!那艘潛艇是用戰國青銅艦改造的!"
    江心傳來雷鳴般的震動。探照燈掃過時,我們看見白鶴梁石魚正在緩緩下沉,而水下的青銅潛艇指揮塔上,那麵虎座鳳架鼓的夔龍紋眼睛突然亮起血光。
    方晴突然抓住我的骨瓷右臂。在她的玉琮瞳孔倒影中,我看到了令人窒息的真相——我們五人站在一艘更大的青銅艦甲板上,而長江不過是艦體上一道微不足道的裂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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