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水底星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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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節 沉江檔案
2010年的夏天熱得反常。
《少年科學》編輯部的老式吊扇吱呀作響,扇葉攪動的熱風裹挾著油墨和紙張的氣味。我坐在辦公桌前,襯衫後背已經濕透,黏在仿皮椅背上。桌上攤開的"三峽工程水下考古報告"泛著陳年的黴味,黑白照片上的礁石和古棧道像是另一個世界的遺跡。
電風扇突然停了。
我抬頭看了眼跳閘的保險絲,卻瞥見窗外的梧桐樹上停著幾隻烏鴉——它們安靜得反常,血紅的眼睛直勾勾盯著編輯部。
"老陸!"
張海峰撞開門的動靜驚飛了鴉群。他脖子上掛著的索尼hvrz5c攝像機晃來晃去,右手攥著一盒老式vhs錄像帶,塑料外殼上凝結著可疑的水珠,像是剛從冰櫃裏取出來。
"你看我在檔案館最裏間發現了什麽!"他壓低聲音,手指在標簽上"2002.07.23 白鶴梁水下監測"那行紅字上摩挲,"管理員的登記本上根本沒這盒帶子,但它就放在我爸當年用過的儲物櫃裏。"
我接過錄像帶時,指尖傳來刺骨的寒意。更奇怪的是,帶子表麵的水珠在室溫下絲毫沒有蒸發的跡象,反而像活物般緩緩蠕動,形成細小的楚國文字:"觀星者"。
老式jvc錄像機吃帶時發出垂死般的呻吟。雪花屏閃爍了足足三分鍾,突然跳出一段搖晃的水下影像:
渾濁的江水中,潛水員的氧氣泡在鏡頭前不斷上升。強光手電照亮了白鶴梁題刻旁矗立的青銅柱群——八十一根,每根都雕刻著《少年科學》不同期數的封麵圖案。當鏡頭掃過第七根時,我渾身血液都凝固了:
那是1999年7月刊,我寫的青銅器論文封麵。而柱頂的玉琮上,赫然刻著我的名字和出生時間。
潛水員突然劇烈掙紮,攝像機墜向江底。最後的畫麵裏,所有玉琮同時亮起青光,在水底投射出的立體星圖上,八十一個光點正在向中心匯聚——那個坐標,正是現在三峽大壩的核心位置。
錄像到此中斷,屏幕上跳出當前日期:2010年7月23日。
"見鬼......"張海峰的手指在回放鍵上發抖,"這段錄像......"
"是在預言今天。"顧瞎子的聲音從門口傳來。他的新義眼在昏暗的編輯部裏泛著久違的藍光,手裏拿著一份剛到的傳真:"三峽水文站十分鍾前的數據,庫區水下出現異常聲呐回波——八十一處金屬物體,排列方式......"
他頓了頓,喉結滾動:"和錄像裏一模一樣。"
窗外,烏鴉的叫聲突然響成一片。我低頭看向不知何時出現在桌上的《少年科學》2002年7月刊,封麵上父親的名字正在滲出細小的黑色液滴,在桌麵拚出一行新字:
"水位175米,玉琮為眼"
第二節 玉琮密碼
顧瞎子的手指在照片上顫抖,指腹摩挲著那些星圖光點。他的新義眼——那顆號稱"德國進口"的玻璃眼球——此刻正泛著不正常的藍光,瞳孔收縮成針尖大小。
"這不是普通星圖......"他的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你們看這些節點的排列......"
暗房的紅燈將他的影子投在牆上,扭曲變形。蘇晚晴正在衝洗的水下照片漸漸顯影,那些玉琮投射的光點連成線,形成一幅令人毛骨悚然的圖案——三星堆祭祀坑的平麵圖,但某些節點被替換成了《少年科學》的刊號。
"2002年7月刊。"老周翻開泛黃的合訂本,紙張發出脆響。他的老花鏡片上反射著紅燈,像是兩團小小的火焰,"《長江古水文研究》,作者......"
他的聲音突然卡住,手指僵在半空。
我湊過去,看到作者欄上赫然印著父親的名字——陸明遠。但所有人都知道,父親在1999年就已經失蹤。更詭異的是,文章頁腳處印著"校對:陸遠",而2002年的我,還在武漢地質大學讀大三,根本不可能參與雜誌校對。
蘇晚晴突然撕開雜誌裝訂線,動作粗暴得不像平時那個一絲不苟的編輯。在兩頁紙張的夾層中,藏著一張近乎透明的硫酸紙,對著紅燈能看到上麵用針尖刻出的微細紋路。
"幫我按住四角。"她的聲音緊繃。
當我們將硫酸紙對準暗房的燈泡時,牆上的投影讓所有人呼吸停滯——那是一個精密的青銅鎖結構立體圖,每個齒輪上都刻著楚國文字。最中央的鎖芯形狀,正是顧瞎子那顆玉琮義眼的放大版。
"水位175米時,玉琮為鑰"
張海峰的攝像機突然自動開機,液晶屏上閃過一段從未錄製過的畫麵:1999年的地下室,父親正將一塊玉琮碎片塞進青銅印刷機的進紙口。他的白大褂袖口沾滿黑色油墨,手腕上戴著一塊奇怪的手表——表盤不是數字,而是微型星圖。
"等等......"我抓住張海峰的手腕,"倒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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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麵定格在父親的手表上。放大後的星圖清晰顯示,今天的日期——2010年7月23日——被用紅筆圈了出來,旁邊標注著楚國文字:"活字蘇醒"。
窗外雷聲炸響,暴雨傾盆而下。放在窗台的青銅模型零件被雨水打濕,開始滲出熟悉的黑色油墨,在窗台上自動組成《少年科學》的刊頭......
第三節 暗流重啟
2010年7月24日淩晨,三峽庫區的水文監測船"長江三號"在暴雨中搖晃。
我站在甲板上,救生衣的橙色在探照燈下顯得刺眼。雨水順著臉頰流下,混合著汗水滲進嘴角,鹹澀中帶著一絲銅鏽味。聲呐屏幕上的綠色光點不斷閃爍,八十一處金屬物體的輪廓逐漸清晰——它們排列成的圖案,與顧瞎子義眼投射的星圖分毫不差。
"準備下水。"
潛水員老吳調整著氧氣麵罩,他手腕上綁著的青銅羅盤是老周從黑石礦脈帶出來的。羅盤的指針正在瘋狂旋轉,完全違背了物理規律。我注意到老吳的潛水服袖口處滲出黑色液體,但他似乎毫無察覺。
"等一下!"蘇晚晴突然抓住老吳的手臂,"你的深度計......"
老吳抬起手腕,塑料表盤下的指針竟然變成了青銅材質,正在逆時針轉動。他困惑地皺了皺眉:"儀器故障了吧?"說完便縱身躍入漆黑的水中。
水下攝像機傳回的畫麵讓監測艙裏的空氣瞬間凝固:
渾濁的江水中,八十一口青銅棺槨靜靜矗立。中央那口的蓋板已經完全打開,裏麵沒有屍骨,隻有一台微型青銅印刷機,正在自動吐出一張張嶄新的《少年科學》內頁。紙張在水中舒展翻卷,頁眉處一行小字隨著水流搖曳:
"第82次校準準備中"
老吳的呼吸聲通過通訊器傳來,越來越急促。他的手電光照向印刷機內部,鏡頭捕捉到令人毛骨悚然的畫麵——滾筒上不是鉛字,而是八十一個微縮的人腦模型,每個都在蠕動。
"這是......"老周的聲音發抖,"那些被鑄字的主編們的......"
通訊器突然爆出刺耳的電流音。畫麵劇烈晃動,最後定格在老吳驚恐的眼睛上——他的虹膜正在變成青銅色,瞳孔分裂成無數細小的活字。
"玉琮......"他的聲音扭曲失真,"是接收器......"
信號中斷前的最後一幀畫麵裏,印刷機吐出的紙張突然全部轉向鏡頭,上麵的文字清晰可辨:
"校準員已就位"
甲板上,顧瞎子突然慘叫一聲捂住義眼。玉琮材質的眼球從指縫中滲出青光,在雨幕中投射出一幅新的星圖——這次的光點位置,精確對應著我們五個人的住址。
我摸了摸鎖骨上的疤痕,那裏的灼熱感變成了尖銳的刺痛。抬起手指,指尖沾著一絲黑色的油墨,正緩緩組成四個小字:
"歡迎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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