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時砂逆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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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節 錯位錨點
2010年7月26日清晨,長江水利委員會的辦公樓籠罩在潮濕的霧氣中。
我站在三樓走廊的拐角,後背緊貼著冰冷的瓷磚牆壁。手中的青銅小鼎微微發燙,鼎身內壁浮現的文字已經變成了警告:"錨點偏移12"。走廊盡頭的辦公室門牌在晨光中泛著冷光——"總工程師 李明哲"。
透過虛掩的門縫,我看見李明哲正坐在電腦前。他的青銅手表表麵打開,露出裏麵精密的活字輪盤,此刻正對準屏幕上的三峽大壩結構圖。更詭異的是,那些鋼筋水泥的受力分析圖上,關鍵節點正在被替換成三星堆青銅器的紋樣——神樹、縱目麵具、太陽輪,一個個熟悉的圖案被精確嵌入混凝土結構圖中。
"他在修改大壩的應力參數......"
耳機裏傳來蘇晚晴壓低的聲音,伴隨著急促的鍵盤敲擊聲。她正遠程接入長江委的內部係統,我們左耳的微型接收器能同步聽到她的分析。"混凝土抗壓強度數據被篡改了,他把青銅結構的荷載特性偽裝成普通建材......"
李明哲突然停下動作。
我的呼吸瞬間停滯。他緩緩轉頭看向門口,圓框眼鏡後的眼睛在陰影中泛著不自然的金屬光澤。當他抬起手腕時,青銅表盤上的活字正在重組,拚出《少年科學》1993年7月刊的刊號——那期正是父親擔任責任編輯的最後一年。
"發現入侵痕跡。"李明哲的聲音突然變得機械化,像是老式語音合成器的效果,"啟動溯源協議。"
電腦屏幕上的圖紙突然縮小,取而代之的是一個飛速滾動的代碼界麵。我認出那是某種古老的匯編語言,但摻雜著大量楚國文字符號。更可怕的是,屏幕角落跳出一個監控窗口——顯示的正是我們藏身的走廊畫麵!
"撤退!"老周的聲音在耳機裏炸響,"他在調用安保係統!"
我後退的瞬間,李明哲辦公室的檔案櫃突然自動打開。數十本《長江水文年鑒》無風自動,書頁嘩啦啦翻動,墨跡如活物般蠕動重組。1993年的合影上,父親身邊憑空多出一個戴圓框眼鏡的年輕人,照片下方的標注變成了"技術員李明哲"。
青銅小鼎在我掌心劇烈震動,燙得幾乎握不住。新的文字正在形成: "曆史記錄篡改中"
"冗餘數據生成"
"校準誤差+7"
走廊盡頭傳來電梯到達的"叮"聲。我最後瞥了一眼辦公室,隻見李明哲站在窗前,嘴角掛著詭異的微笑。他的右手按在青銅手表上,表盤中央的活字正在拚出一個令我血液凝固的單詞:
"父親"
第二節 倒帶人生
檔案室的門在身後重重關上,發出沉悶的撞擊聲。
昏暗的房間裏彌漫著紙張和油墨的氣味,一排排金屬檔案櫃像沉默的守衛般矗立。我們五人背靠背站著,手中的設備全部對準中央那個戴圓框眼鏡的男人——李明哲站在燈光下,青銅手表泛著冷光,表盤上的活字正在緩慢重組。
"你們不該來。"他的聲音帶著金屬質感,像是老式錄音機播放的磁帶,"時間錨點已經鎖定,校準程序不可逆。"
老周的骨瓷化右手猛地插入最近的電源插座,電火花劈啪作響。整個檔案室的燈光開始頻閃,在明暗交替的間隙,房間的陳設不斷變化——2010年的金屬檔案櫃變成1993年的木質書架,牆上的電子鍾在數字與指針式之間來回切換。
"他在不同時間層跳躍!"蘇晚晴的排版網格眼瘋狂閃爍,她舉起筆記本電腦,屏幕上顯示著長江委服務器的數據流,"1993年7月23日的數據包正在覆蓋當前時間線!"
李明哲的手表突然射出一道青光,照在張海峰的佳能相機上。鏡頭"哢嚓"一聲爆裂,飛出的不是玻璃碎片,而是無數微型青銅活字。這些活字在空中懸浮,重組成一幅全息影像——1985年的黑石礦脈,父親正將一塊玉琮塞進年輕李明哲的手中。
"陸老師當年太心軟了。"李明哲的指關節變成青銅色,皮膚下浮現出細小的楚國文字,"沒把我這個"係統錯誤"清理幹淨。"
顧瞎子的義眼突然爆出火花,黑色油墨從眼眶湧出。他踉蹌著後退,撞翻了一排檔案架。"他不是校準員......"顧瞎子嘶啞地說,"是時間循環產生的冗餘數據!"
散落的檔案中,1993年7月的《長江水利學報》翻開著。照片下方"實習生李哲"的署名正在被黑色油墨覆蓋,最後一個"明"字被吞噬的瞬間,整個房間劇烈震動。書架上的年鑒自動翻頁,紙張上的曆史記錄正在被改寫——
1993年的防汛記錄中,新增了"技術員李明哲"的功勞;
1997年的工程圖紙上,出現了他的簽名;
2003年的留學檔案,完全覆蓋了他此前的履曆......
李明哲的身影在虛實間切換:一會兒是白發學者,一會兒又變成年輕的技術員。他的聲音也開始重疊,仿佛多個時間線的他在同時說話:"每個循環都會產生幾個冗餘數據......我們是被係統拋棄的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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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銅小鼎在我手中突然變得滾燙,內壁的文字投射到牆麵,組成父親留下的訊息:
"刪除冗餘數據"
"重置時間錨點"
李明哲的表情第一次出現驚恐。他的青銅手表突然逆向旋轉,表盤上的活字一個個脫落。"等等......"他伸出正在碳化的手,皮膚如沙粒般剝落,"我可以帶你們去2023年......可以看到完整的校準計劃......"
他的身體開始崩塌,先是手指,然後是手臂,最後整個人化作一堆青銅沙粒,隻剩地板上那塊停擺的手表——日期永遠定格在1993年7月23日。
檔案室重歸平靜,但牆上的電子鍾顯示,時間已經跳轉到7月27日淩晨。我們麵麵相覷,意識到剛剛經曆了整整十二個小時的時間紊亂。
窗外,長江的波濤聲依舊。但聲呐顯示,水下的棺槨排列已經改變,中央印刷機的輪廓正在消散。青銅小鼎上的倒計時數字瘋狂跳動,最終定格為:
"校準中斷"
"剩餘時間:nu"
第三節 砂漏翻轉
檔案室的燈光終於穩定下來,但空氣中仍漂浮著細小的青銅微粒,在光束中緩緩沉降。
李明哲消失的地方,那塊青銅手表靜靜躺在地板上。表盤上的裂紋中滲出黑色油墨,在木地板上蜿蜒成一行楚國文字:"時間錨點損毀"。我彎腰撿起手表,金屬觸感冰涼刺骨,秒針永遠停在了7與8之間。
"看這個。"
蘇晚晴從散落的檔案中抽出一本1993年的工作日誌。在李明哲——或者說"李哲"消失後,日誌上的字跡正在褪色。那些被他篡改過的記錄,墨跡像被水浸泡般暈開,露出底下原本的內容:1993年7月23日的防汛值班表上,父親的名字旁邊本該是空白。
"冗餘數據清除完畢。"老周的骨瓷右手從插座拔出,指尖還冒著青煙,"但時間線修複需要過程。"
窗外突然劃過一道閃電,照亮了整間檔案室。在那一瞬的強光中,我們看到了更可怕的東西——牆壁上投映著多重影子。除了我們五人的身影,還有數個模糊的輪廓:年輕時的父親、1985年的德國考察隊、甚至2023年某個尚未發生的場景......
"時間褶皺。"顧瞎子用繃帶纏住流血的義眼,"不同循環層的影像重疊了。"
張海峰撿起相機碎片,那些青銅活字已經氧化成灰。但當他觸碰灰燼時,指尖突然浮現出細小的星圖紋路——與三峽庫底棺槨的排列完全一致。
"係統在重啟。"蘇晚晴的電腦屏幕閃爍,顯示長江委服務器正在自動格式化,"但不是終止,而是......"
她的話被突如其來的震動打斷。整棟大樓劇烈搖晃,檔案櫃轟然倒塌。我們衝向窗口,隻見長江水麵沸騰般翻湧,八十一根青銅光柱破水而出,直插雲霄。但這一次,光柱在半空中扭曲斷裂,像老化的電路板上的燒毀的銅線。
青銅小鼎在我掌心發燙,內壁文字不斷變化:
"主校準器離線"
"備用係統激活"
"火種協議啟動"
遠處的江心傳來悶雷般的巨響。水麵突然凹陷,形成一個直徑近百米的漩渦。聲呐顯示,那些青銅棺槨正在下沉——不是隨波逐流的自然沉降,而是有組織地撤退到更深的地殼裂縫中。
"它們不是被消滅了。"老周的聲音發緊,"是轉入了休眠模式。"
暴雨傾盆而下。在雨幕中,長江委大樓的樓頂突然亮起詭異的青光。我們透過望遠鏡看到,一個陌生的身影正站在樓頂,手裏舉著與我一模一樣的青銅小鼎。當閃電照亮他的麵容時,所有人都僵住了——
那是2023年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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