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鏡像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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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節 時間裂痕
    2023年的我站在長江委大樓樓頂,手中的青銅小鼎泛著刺目的青光。
    雨水打在他的臉上,卻在接觸到皮膚的瞬間凝結成細小的青銅液滴,順著下巴滴落時發出金屬碰撞的脆響。他的眼睛——那雙我再熟悉不過的眼睛——已經完全變成了活字排版網格,每一個小格子裏都跳動著《少年科學》不同年份的標題。1981年創刊號的燙金字體、1999年7月刊的血色邊框、2023年終刊號的青銅紋路......所有刊號在他的眼球裏循環閃爍。
    他穿著我從不會選擇的黑色風衣,領口別著一枚詭異的三星堆青銅麵具胸針。當我用望遠鏡聚焦時,渾身血液都凝固了——麵具的眼睛部分鑲嵌著兩粒玉琮碎片,而其中一粒,分明就是顧瞎子缺失的那隻義眼。
    我們隔著雨幕對視,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
    "4743天後的校準......會失敗......"
    他的聲音直接在我們腦海中炸響,每個字都帶著金屬摩擦的刺耳回音,像是老式印刷機卡住時的呻吟。蘇晚晴突然慘叫一聲捂住眼睛,黑色油墨從她的指縫間滲出——她的排版網格眼正在被某種力量反向入侵,視網膜上浮現出陌生的《少年科學》版麵,日期顯示為2023年7月24日。
    2023年的我緩緩舉起左手。風衣袖口滑落,露出手腕上猙獰的傷疤——那是我鎖骨胎記的放大版,但更加扭曲可怖。疤痕深處嵌著微型青銅活字,正在皮膚下蠕動重組。當他張開五指時,掌心的皮膚突然透明化,露出底下精密的青銅齒輪結構,小指關節處鑲嵌著一枚微縮玉琮,與顧瞎子那顆一模一樣。
    青銅小鼎被他拋向空中,鼎身在雨中解體,化作八十一片青銅箔片。每片箔上都精確蝕刻著《少年科學》的刊號,從1981年創刊號到2023年終刊,按出版順序排列成一個巨大的沙漏形狀。上層的箔片不斷落入下層,每次碰撞都爆出青白色的火花,照亮了整個樓頂平台。
    "時間......不夠了......"
    他的身影開始閃爍,像是信號不良的老式電視機畫麵。在消失前的最後一刻,他向我們伸出手——那隻手的皮膚已經完全骨瓷化,指尖正在剝落,露出裏麵青銅材質的骨骼。更可怕的是,他的無名指第二節關節處,嵌著一塊熟悉的青銅殘片——那正是我們從江底打撈上來,後來在旅館中神秘消失的那一塊。
    閃電劈下的瞬間,他最後的話語混著雷聲傳來:
    "找到......1993年的......"
    強光過後,樓頂空無一人。隻有被雨水衝刷的青銅箔片證明他曾經存在過。這些箔片沒有隨雨水流走,而是像有生命般向我們漂來,最終在甲板上拚出一行楚國文字:
    "錨點偏移臨界值"
    "逆向校準啟動"
    我彎腰撿起最近的一片箔,背麵刻著微小的字跡——那是父親的筆跡:"當見到未來的自己,立即銷毀1981年第14頁。"
    第二節 殘頁密碼
    雨水順著臨時據點的鐵皮屋頂嘩啦啦地流淌,在窗邊積成一片片小水窪。我們五人圍坐在一張老舊木桌旁,桌上攤開的資料被滲進來的雨水浸濕,墨跡暈染開來,像是某種詭異的符文。
    顧瞎子將那顆損壞的義眼放在桌麵上,玉琮碎片已經裂成兩半,斷麵處滲出黑色的液體,像是幹涸的血跡,卻又帶著濃重的銅鏽味。老周伸出骨瓷化的右手,指尖輕輕觸碰碎片,裂紋中的黑色液體突然像活物般蠕動,在桌麵上蜿蜒爬行,最終組成一組清晰的坐標:
    北緯30°14",東經111°23"
    "1993年的黑石礦脈舊址......"老周的聲音沙啞得像是砂紙摩擦,"現在已經被劃入三峽庫區保護範圍,水下60米。"
    蘇晚晴立刻打開筆記本電腦,調出衛星地圖。屏幕上的長江平靜如常,但當切換到聲呐成像模式時,畫麵驟然變化——水下赫然出現了一座微型青銅建築,形狀詭異得令人毛骨悚然。它像是一座微縮版的《少年科學》雜誌社辦公樓,但外牆布滿凸起的青銅活字,屋頂則是一個巨大的青銅沙漏裝置,兩端不斷有黑色油墨流動。
    "時間錨點的實體載體......"蘇晚晴的排版網格眼快速閃動,瞳孔中的網格線不斷重組,"李明哲就是從那裏誕生的冗餘數據。這不是普通的建築,是校準係統在現實世界的"備份點"。"
    張海峰突然從防水背包裏掏出一本濕漉漉的筆記——那是他在檔案室混亂中順手帶走的1993年長江委值班日誌。被水浸透的紙頁大多已經黏連,但有幾處字跡奇跡般地清晰可辨:
    "7月23日,陸工帶來黑石礦脈樣本,樣本在午夜出現異常共振。"
    "備用發電機自動啟動,監控畫麵出現雙重影像,持續3分17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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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實習生李哲失蹤,次日清晨返回,記憶出現嚴重混亂。"
    筆記的空白處粘著一片已經氧化的青銅箔。我用小刀小心翼翼地刮開,銅鏽簌簌落下,露出底下父親熟悉的字跡:
    "當時間出現重影,用創刊號第14頁的星圖校準。"
    我們麵麵相覷。創刊號——1981年12月刊,這本應該保存在雜誌社檔案室的珍貴資料,早在五年前的那場"事故"後就神秘失蹤了。
    "等等......"顧瞎子突然摸索著從口袋裏掏出一塊碎布,展開後是一張泛黃的雜誌內頁,"這是我從李明哲辦公室順出來的......"
    布片上的內容正是創刊號第14頁的下半部分!雖然邊緣已經被燒焦,但關鍵內容完好無損——那篇《長江流域青銅器分布研究》的配圖上,父親用紅筆修改了三星堆青銅神樹的紋路。原本筆直的樹枝被改成了蜿蜒的曲線,整體形狀赫然是一個立體的潛水路線圖!
    更詭異的是,當我們將這半頁殘片平鋪在桌麵上時,屋頂漏下的雨水自動匯聚到紙麵上,沿著紅筆標記的紋路流動。水滴在紙上形成立體的水路圖,漸漸浮起,在空氣中構建出一個三維投影——一條螺旋向下的青銅階梯,兩側牆壁嵌滿《少年科學》合訂本,盡頭是一扇刻滿活字的青銅門。
    "這不是物理意義上的潛水......"老周的骨瓷手指劃過投影,指尖與光影接觸時迸出細小的火花,"是意識層麵的"時間校準"。我們得順著這條"記憶階梯"回到1993年的錨點。"
    就在這時,桌上的玉琮碎片突然發出刺耳的嗡鳴,黑色液體沸騰般冒泡。蘇晚晴的電腦屏幕閃爍幾下,自動打開一個加密文件夾——裏麵是長江委從未公開的1993年7月監控錄像。
    畫麵中,年輕了二十歲的父親站在一個青銅裝置前,手裏拿著創刊號雜誌。他的白大褂上沾滿黑色油墨,正將雜誌第14頁撕下,塞入裝置縫隙。下一秒,畫麵突然分裂——另一個"父親"從陰影處走出,兩人同時回頭看向攝像頭,嘴角掛著完全相同的微笑......
    第三節 逆向校準
    暴雨持續了整整三天。
    我們駕駛租來的漁船,在坐標位置拋錨。聲呐屏幕上,那座青銅建築的輪廓比昨天更加清晰——屋頂的沙漏裝置正在加速運轉,黑色油墨流動的速度明顯加快。更可怕的是,建築外牆的青銅活字一個個凸起,像是有無形的手在重新排版。
    "時間不多了。"老周盯著骨瓷手臂上的裂紋,那些紋路正在緩慢延伸,"沙漏流盡前,我們必須下去。"
    顧瞎子將殘破的創刊號第14頁平鋪在甲板上。雨水在紙麵匯聚,沿著紅筆修改的紋路流動,構建出的三維投影比昨晚更加完整。那條青銅階梯的細節清晰可辨:每一級台階上都刻著《少年科學》的出版日期,從2023年倒序排列至1981年;兩側牆壁的雜誌合訂本並非裝飾,而是像活門一樣可以打開;階梯扶手上纏繞著青銅鎖鏈,鏈環上刻滿曆任主編的名字。
    "不是物理潛水......"蘇晚晴的排版網格眼分析著投影結構,"這些合訂本是時間檔案,鎖鏈是安全繩。"
    張海峰突然舉起相機,對準自己的太陽穴:"我有個瘋狂的想法。"沒等我們阻止,他已經按下快門。閃光燈亮起的瞬間,他的瞳孔變成相機鏡頭般的機械結構,虹膜上浮現出青銅階梯的倒影。"記憶成像,"他的聲音帶著金屬回聲,"我能把意識暫時轉換成信號。"
    我們五人圍坐在雜誌殘頁周圍,手指同時觸碰不同枝幹。青銅小鼎突然懸浮在空中,鼎口朝下傾瀉出黑色油墨。墨汁在甲板上蔓延,形成與投影完全一致的階梯圖案。當第一滴墨汁觸及我的腳尖時,世界突然天旋地轉——
    睜開眼時,我們站在青銅階梯的頂端。
    這裏比投影中更加詭譎。階梯並非靜止,而是在緩慢旋轉,像dna雙螺旋結構般向無底的黑暗延伸。兩側牆壁的雜誌合訂本自動翻頁,紙張摩擦聲如同無數人在竊竊私語。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鎖鏈上那些主編的名字正在滲血,每一個血珠都包含著一段破碎的記憶。
    "1993年7月23日......"顧瞎子摸到對應年份的合訂本,"就是這晚李明哲被"創造"出來。"
    當我們打開這本雜誌時,裏麵的內容根本不是《少年科學》,而是長江委1993年的值班日誌!父親的字跡在頁邊瘋狂跳動:"校準器故障產生時間褶皺......必須用創刊號第14頁的星圖......"
    突然,整條階梯劇烈震動。下方的黑暗中傳來齒輪卡住的刺耳聲響,接著是青銅門開啟的轟鳴。一股黑色油墨如潮水般從底層湧來,墨浪中漂浮著無數青銅活字,每個字都在尖叫:"冗餘數據......清除冗餘數據......"
    "跑!"
    我們逆著油墨洪流向底層衝去。台階在腳下崩塌,合訂本紛紛爆開,紙頁如刀片般飛舞。當最後一級台階消失時,我們跌進一個圓形大廳——中央矗立著1993年的青銅校準器,外形像極了印刷機與三星堆神樹的結合體。
    機器正在失控運轉,吐出無數張"李明哲"的照片。每張照片上的他都在老去,從青年直接跳轉到暮年,完全缺失中間過程。
    "這就是時間冗餘......"蘇晚晴撲向控製台,"係統無法處理的錯誤數據!"
    控製台上赫然五個凹槽:地質錘、相機、鋼筆、羅盤和鎖骨形狀。我們相視一眼,同時將對應的物品嵌入——
    老周的骨瓷手臂插入地質錘凹槽;
    張海峰的相機與卡口完美契合;
    蘇晚晴的派克鋼筆滑入筆槽;
    顧瞎子將殘破的義眼按進羅盤位;
    而我,將鎖骨狠狠撞向最後的凹痕。
    劇痛中,校準器發出垂死的哀鳴。所有"李明哲"的照片突然自燃,灰燼在空中組成父親最後的留言:
    "時間錨點已重置"
    "火種協議完成"
    當黑暗吞沒意識前的最後一刻,我看到了1993年的父親。他站在校準器旁,將創刊號第14頁塞進我的繈褓,眼中含著淚水與決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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