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跌進山洞的瞬間，後頸的冷汗順著衣領滑進脊背。
    藤蔓在身後瘋狂擺動，像無數隻綠色的手要將洞口封死。
    我轉身時，眼前隻剩一片被黑霧染成灰的混沌——蘇璃被拖走時手腕上的血珠還懸在半空，韓楓咬碎的牙混著血沫濺在石頭上，那抹紅在幽暗中格外刺目。
    "蘇璃！
    韓楓！"我喊出聲，喉嚨像被砂紙擦過。
    回音撞在洞壁上，撞出更多滴水聲，"滴答，滴答"，每一聲都砸在神經上。
    混沌靈識不受控製地湧出來，這是我現在唯一能抓住的錨——代價？
    管他呢，要是連人都救不回來，要這靈識有什麽用？
    靈識鋪開的刹那，太陽穴突突地跳。
    山洞比我想象中深得多，像條張著嘴的巨蟒，洞壁上爬滿暗紅色符文，那些紋路竟和黑袍人黑霧裏的暗紋一模一樣。
    更遠處，兩團幽綠的光正以極快的速度逼近，綠光裏裹著細密的絨毛，是...蜘蛛腿？
    "顧塵！"
    這聲喊帶著血鏽味，從左側傳來。
    我撲過去，撞開一叢垂落的石鍾乳，正看見蘇璃半跪在地上，腰間的軟劍插在石縫裏，劍尖還滴著黑血。
    她後頸的黑釘已經不見了，但左手臂上纏著黑霧，皮膚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潰爛。
    韓楓倒在她腳邊，胸口起伏得像破風箱，他後頸的黑釘還剩半截，正滋滋冒著青煙，應該是他用火焰法術燒的。
    "他們用黑霧勾著我們往洞底拖。"蘇璃扯下腰間的金瘡藥撒在潰爛處，藥粉遇血騰起白煙，她皺了皺眉，"但這洞有古怪，黑霧到了這裏就變弱了。"她抬頭看我，眼睛裏燃著狼一樣的光，"那幽光是毒蛛，我在古籍裏見過，上古屍毒蛛，專吃修士魂魄。"
    我蹲下身拽韓楓的胳膊，他的衣服燙得驚人——是火符反噬了。"能走嗎？"我拍他的臉，他勉強睜開眼，喉嚨裏擠出半聲"走"，就又昏了過去。
    洞頂突然落石。
    我抬頭，看見洞壁上的符文正在發亮，像被人點了火的紅線。
    幽綠光更近了，這次我聽清了，是蛛腿刮過石頭的"嘶啦"聲，混著腐肉的腥氣。
    "背韓楓。"蘇璃已經站了起來，軟劍在掌心轉了個花，"我斷後。"
    我把韓楓扛上肩，他的血浸透了我的後背，燙得我發慌。
    混沌靈識再次鋪開，這次我看見毒蛛了——足有半人高，八條腿上結著黑痂，肚子上的花紋和洞壁符文完全重合。
    更讓我寒毛倒豎的是，毒蛛背後的岩壁上，刻著個和黑袍人骨杖頂端一模一樣的骷髏頭。
    "小心！"蘇璃的軟劍擦著我耳邊刺出去，劍尖挑中了毒蛛的左眼。
    幽綠光猛地一暗，毒蛛發出嬰兒啼哭般的尖叫，八條腿拍得石頭亂濺。
    我踉蹌著往洞深處跑，韓楓的重量壓得我肩胛骨生疼，可不敢停——毒蛛的複眼裏映出我的影子，那影子正在扭曲，像被什麽力量拽著往毒蛛嘴裏鑽。
    "閉氣！"蘇璃在後麵喊，"它吐毒霧了！"
    我猛地屏住呼吸，喉嚨裏的腥氣卻更重了。
    毒霧是灰色的，和黑袍人的黑霧一個顏色。
    靈識告訴我，這霧裏有無數細如針尖的蟲，正往我鼻腔裏鑽。
    我咬著牙把韓楓往地上一放，摸出腰間的雷符拍在地上。"轟"的一聲，雷光撕開毒霧，照見毒蛛肚子上的符文正在滲出黑血——原來這畜生是被符文養著的。
    "韓楓！"蘇璃突然喊。
    我轉頭，韓楓不知道什麽時候醒了，正搖搖晃晃地摸火折子。
    他後頸的黑釘"啪"地掉在地上，露出一個焦黑的傷口。"顧哥..."他衝我笑，嘴角全是血，"我能行。"
    火折子"噌"地竄起藍焰，韓楓手指一彈，火焰裹著符紙飛了出去。
    那是他新創的"離火連環符"，我上次見他練還是在青竹山。
    符紙撞在毒蛛腿上，火焰立刻燒穿了黑痂，露出下麵白森森的骨節。
    毒蛛痛得在地上打滾，撞得洞頂落石像下雨。
    "趁現在！"我扛起韓楓，蘇璃拽著我的袖子往洞深處跑。
    毒蛛的尖叫還在身後，但我能感覺到它追得慢了——剛才那雷符和離火符應該傷了它的根本。
    洞壁上的符文越來越亮，照得我們影子忽長忽短，像有無數隻手在牆上跳舞。
    轉過一道石梁，眼前豁然開朗。
    這裏是個天然的溶洞，中央立著座石質祭壇，祭壇上嵌著顆黑寶石，正"咕嘟咕嘟"冒著黑霧。
    寶石周圍刻滿了和洞壁一樣的符文，連紋路走向都分毫不差。
    我剛靠近祭壇，混沌靈識就開始狂躁，像被人拿針戳著往寶石裏鑽——那裏麵有東西，活的，在笑。
    "這是...聚魂鼎？"蘇璃的軟劍"當"地掉在地上。
    她盯著寶石，眼睛裏全是震驚，"用修士魂魄養的邪器，能操控活物。
    那些黑袍人，那些毒蛛，都是被這東西控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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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韓楓突然劇烈咳嗽起來，他後頸的傷口開始滲血，血珠滴在地上，竟被祭壇吸了進去。
    我心裏"咯噔"一聲——這寶石在吸我們的生氣！
    "得毀了它！"我摸出隨身的匕首，剛要刺向寶石，整個溶洞突然劇烈震動。
    洞頂的石鍾乳"嘩啦啦"往下掉，遠處傳來黑袍人的笑聲，比之前更刺耳，"找到你們了~"
    蘇璃一把拽住我："他們追進來了！這溶洞要塌！"
    我看了眼祭壇，又看了看昏迷的韓楓，牙一咬："走！"
    我們剛跑出溶洞，身後就傳來"轟"的悶響——祭壇塌了。
    但那笑聲更近了，混著毒蛛的尖叫，像兩張網要把我們罩住。
    我背著韓楓，蘇璃在前麵開路，她的軟劍砍斷了三根攔路的石筍，突然停住腳步。
    "側道！"她指著岩壁上一道半人高的裂縫，"隻能賭這裏能出去！"
    我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裂縫裏吹出來的風帶著青草味——是活風，說明連通外界。
    韓楓在我背上動了動，含糊地喊："顧哥..."我咬了咬舌尖讓自己清醒，混沌靈識最後一次鋪開——裂縫深處有光，很淡，但足夠讓我們逃出去。
    "走！"我吼了一聲，拽著蘇璃衝進裂縫。
    身後傳來毒蛛撞在岩壁上的悶響，還有黑袍人不甘心的罵聲。
    裂縫越來越窄，蘇璃的軟劍在石壁上擦出火星，照見洞壁上最後幾枚符文，正隨著我們的腳步一點點熄滅。
    不知道跑了多久，直到身後的動靜徹底消失。
    蘇璃扶住石壁喘氣，我放下韓楓，他的臉白得像紙，但還有呼吸。
    裂縫盡頭透出一線天光，我摸了摸腰間的儲物袋——裏麵還有三顆回元丹，足夠讓韓楓撐到出洞。
    "顧塵。"蘇璃突然說。
    她的軟劍還在滴血，滴在地上，和韓楓的血混在一起，"那些符文，和我師父失蹤前畫的陣圖...很像。"
    我抬頭看她，她的眼睛在天光裏亮得驚人。
    身後傳來細微的響動，像是什麽東西爬過石頭的聲音。
    我握緊匕首，混沌靈識又開始發燙——但這次，我沒急著用。
    "先出去。"我扯了扯她的袖子，"出去再說。"
    裂縫外的陽光落下來，照得人睜不開眼。
    韓楓在我懷裏動了動，終於哼出半聲。
    蘇璃的影子投在地上，被風吹得晃了晃，像要融進光裏。
    身後的裂縫突然傳來"哢"的一聲，像是什麽東西裂開了。
    我回頭，看見裂縫深處有雙幽綠的眼睛，正緩緩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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