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羽的靴底碾過一片帶露的鬆針，潮濕的泥土氣息混著血腥氣往鼻腔裏鑽。
    他拽著郭靈萱的手沒敢鬆，直到確認前方那處被藤蔓覆蓋的山洞足夠隱蔽——雲逸已經用劍挑開了洞口的野葛，風淩的斷劍正插在洞頂，借著最後一線天光，能看見洞壁上沒有暗霧殘留的痕跡。
    "先處理傷口。"他鬆開郭靈萱的手，指尖卻還殘留著她掌心的溫度。
    轉頭時正撞見她仰頭看自己，額角的血已經凝成暗紅的痂，睫毛上還掛著未幹的淚，卻強撐著笑："我帶了金創藥。"
    雲逸先癱坐在地，腐壞的手背滋滋冒著青煙，他扯下腰間的布囊扔過來："用我的，靈萱姑娘的藥要留給盟主。"風淩靠著洞壁沒動，半把斷劍還橫在膝頭，目光始終鎖著石羽掌心的聖心——那團光比在深淵裏暗了些，表麵的暗紋像活了似的，正沿著紋路緩緩蠕動。
    石羽在洞口的光板裏坐下。
    聖心剛離手就開始發燙，他盯著那些暗紋，喉嚨發緊。
    係統的提示音還在腦海裏盤旋，暗靈本源融合度40的數字像根刺，紮得太陽穴突突跳。
    三天後月全食...幽冥尊者的話在耳邊回響，他摸出懷裏那片帶血的枯葉，字跡已經開始滲黑，像要鑽進皮膚裏。
    "我要試試聖心。"他突然開口。
    郭靈萱正蹲在雲逸身邊上藥的手頓住了。
    她抬頭時，發間的珠釵晃了晃，有顆珍珠掉進了雲逸的布囊："現在？
    你的精神力..."
    "沒時間了。"石羽把聖心按在胸口，能感覺到那團光隔著衣物灼著皮膚。
    他閉眼前最後看見的是郭靈萱攥緊的衣角——她的指節泛白，指甲在繡著並蒂蓮的袖口掐出月牙印。
    溫暖的力量湧進來時，他倒抽了口冷氣。
    那不是普通的靈氣，像溫泉漫過全身，每道被暗霧腐蝕的經脈都在發出歡鳴。
    更奇妙的是，體內某處盤踞的陰寒在消融——他想起在深淵最底層，幽冥尊者的黑霧曾順著聖心鑽進他經脈，此刻那些冰冷的絲縷正被聖心的光燒成灰燼，連帶著他淤積多日的煩躁都淡了。
    "靈萱！"他睜開眼，看見郭靈萱正扶著雲逸湊過來。
    雲逸的手背已經止住了潰爛，正瞪圓了眼睛："盟主的靈氣...怎麽像浸在蜜裏？"
    "光明聖心在淨化你的負麵能量。"郭靈萱的指尖懸在石羽心口上方，沒敢碰，"我之前翻《九曜仙典》，裏麵說上古光明法寶能...石羽！
    你的金瘡！"
    石羽這才察覺左肩的刺痛。
    之前在深淵被暗刃劃開的傷口，此刻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血珠剛滲出來就被聖心的光裹住，變成細小的金粉消散。
    他試著運轉練氣期的基礎心法，靈氣在丹田打了個轉，竟比平時渾厚三倍不止——金丹期的威壓不受控製地散出來，洞頂的碎石簌簌往下掉。
    "收著點！"風淩的斷劍"當"地敲在洞壁上，震得石羽一個激靈。
    他慌忙收斂氣勢，卻見風淩正盯著他的劍尖——不知道什麽時候，他的劍鞘自己滑開了，青鋒劍浮在半空，劍尖垂著一縷金線般的光。
    "這是..."郭靈萱的眼睛亮起來，她從袖中摸出算盤，玉珠串在指尖轉了個圈，"聖心在引動你本身的靈氣！
    試試揮劍。"
    石羽握住劍柄。
    青鋒劍入手發燙，他輕輕一挑，劍氣裹著金光劈開了洞口的藤蔓。
    被斬斷的藤蔓"唰"地倒向兩邊，露出外麵半坡野莓——雲逸之前說的甜果子，此刻正掛在枝頭，被劍光映得通紅。
    "好強！"雲逸掙紮著站起來，腐壞的手背還在滲血，卻笑得像個孩子，"剛才那招要是用在深淵裏，那些暗霧早被劈成渣了！"
    風淩沒說話，卻把斷劍往地上一插。
    半把劍刃陷入石縫，他解下腰間的劍穗係在石羽腕上："這是我師父的劍穗，沾過雷火，能穩靈氣。"劍穗上的紅纓掃過聖心，暗紋突然劇烈扭動，石羽掌心一痛，差點把聖心摔出去。
    "小心！"郭靈萱撲過來扶住他的胳膊，發間的珍珠又掉了一顆，"聖心的暗紋...在排斥外物？"
    石羽低頭，看見聖心表麵的暗紋正沿著他的掌紋攀爬，像要鑽進血管裏。
    係統的警告聲突然炸響：【暗靈本源融合度45！
    精神力剩餘20！】他猛地攥緊聖心，痛得額頭冒汗，卻對著郭靈萱笑："沒事，能控製。"
    "控製個屁！"雲逸衝過來按住他的手腕，腐壞的手背蹭到他的皮膚，傳來一陣灼燒般的疼，"你沒看見剛才聖心的光都變黑了？
    那老東西說你是容器，萬一..."
    "所以更要現在掌握它。"石羽抽回手，青鋒劍"嗡"地一聲回到鞘中。
    他望向洞外逐漸沉落的夕陽，影子在地上拉得老長，"三天後月全食，幽冥尊者等不了，我們也等不了。"
    郭靈萱突然抓住他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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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手還是涼的，卻把聖心和他的掌心一起包住："我跟你去。"
    "我也是。"風淩拔起斷劍，劍刃上的黑絲不知何時褪盡了，泛著冷光，"天劍宗的劍，沒道理臨陣退縮。"
    雲逸扯下衣角纏住手背，血立刻滲了出來，他卻笑得齜牙："蒼瀾宗的弟子，死也要死在盟主前頭。"
    石羽望著三張染血的臉，喉嚨發緊。
    他剛要開口，聖心突然在掌心劇烈震動。
    那震動順著手臂竄上腦門，他眼前一黑，卻聽見幽冥尊者的笑聲在四麵八方炸開："以為學會揮兩劍就能翻天？
    月全食之夜，暗靈歸位，這顆聖心...會親自撕開你的胸膛。"
    洞外的風突然變了方向。
    原本還泛著暖光的夕陽被烏雲遮住，山風卷著枯葉灌進洞來，其中一片正好落在聖心表麵——暗紋瞬間爬滿整片葉子，像條黑色的蛇。
    郭靈萱的算盤珠串"啪"地崩斷，玉珠滾得滿地都是。
    雲逸踉蹌著扶住洞壁，腐壞的手背又開始冒青煙。
    風淩的斷劍"當"地掉在地上，他盯著石羽掌心的聖心，聲音發顫："盟主...聖心的光，全黑了。"
    石羽低頭。
    此刻的聖心不再是耀眼的白，而是像被潑了墨的玉，暗紋如蛛網般覆蓋表麵，卻仍有極細的金線在紋路下掙紮。
    他能感覺到，那金線是自己的靈氣，正和暗紋糾纏撕咬。
    "準備。"他抬起頭，目光掃過三個同伴。
    郭靈萱正彎腰撿算盤珠，卻在觸到某顆珠子時頓住——那顆玉珠上，竟映出了月全食的倒影。
    雲逸的布囊開著口，裏麵的金創藥撒了一地，藥粉在風裏打著轉，像下了場細雪。
    風淩重新撿起斷劍，劍穗上的紅纓被風吹得獵獵作響，像團跳動的火。
    洞外傳來悶雷般的轟鳴，像是有什麽龐然大物正在撕開雲層。
    石羽握緊聖心，能感覺到暗紋在掌心刻下新的痕跡，金線卻更亮了些。
    他望著同伴們染血的臉，突然笑了："來就來。"他說，聲音混著聖心的嗡鳴，"我倒要看看，是他的暗靈厲害，還是...我們的光。"
    風又起了。
    這次卷進來的，是一片帶血的月白色衣角——和深淵裏那卷《幽冥本紀》的材質，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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