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同福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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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啪!"一聲刺耳的鞭響炸開在耳邊。
    "都給我起來!一群懶骨頭!"粗糲的女聲伴隨著又一瓢冰水當頭澆下。
    寧識猛地一個激靈,刺骨的寒意讓她瞬間清醒。她下意識去摸腰間的寂聽,卻抓了個空。濕漉漉的粗布衣裳緊貼在身上,發間滴落的水珠模糊了視線。
    "咳咳..."她嗆得眼眶發紅,這才看清眼前景象——十二三個衣衫襤褸的少女擠在通鋪上,一個滿臉橫肉的婆子正揮舞著藤條,凶神惡煞地站在門口。
    "看什麽看?"婆子一鞭子抽在床板上,"再磨蹭今日就別想吃飯!"
    寧識被這股渾濁的氣味嗆得喉頭發緊。狹小的土炕上,十幾個丫頭像沙丁魚似的擠作一團,潮濕的草席黏膩地貼在皮膚上。角落裏堆著發黴的破棉被,散發出一股酸腐的餿味。
    "動作快點!"王嬤嬤的藤條"啪"地抽在門框上,震得房梁上的灰塵簌簌落下。
    寧識強忍著惡心爬起來,發現自己的被褥竟是最靠牆的角落——那裏牆皮剝落,長滿了黑綠色的黴斑。
    寧識恍惚間聽見有人喚她,茫然轉頭望去,頓時瞪圓了眼睛——眼前這麵容清秀的少女,眉宇間竟與渡塵有七八分相似!
    "等等..."她使勁揉了揉眼睛,"小禿驢?你真變成姑娘了?!"
    話音未落,手已經不受控製地朝對方胸口探去。指尖傳來的觸感讓她倒吸一口涼氣:"好家夥!這分量!"
    渡塵"啊"地驚叫一聲,漲紅著臉往後縮,卻因炕上太過擁擠無處可退。他——或者說她現在羞憤欲死,原本清亮的嗓音都帶著哭腔:"寧識!你、你莫要胡來!"
    寧識卻恍若未聞,盯著自己一馬平川的胸口,又看看渡塵那傲人的曲線,悲憤交加:"天道不公啊!老娘修煉十幾年都沒你這造化!"
    她說著又要伸手去比劃,嚇得渡塵一把扯過破棉被裹住自己,活像隻受驚的鵪鶉。旁邊幾個丫頭見狀都忍不住偷笑,卻又在王嬤嬤的怒視下慌忙低下頭。
    寧識賊兮兮地湊近渡塵,壓低聲音道:"小渡啊,你那"小和尚"還在不在?"說著還促狹地往他褲襠處瞟。
    渡塵先是一愣,隨即整張臉"轟"地漲得通紅,連耳根子都紅透了:"這、這...,怎可妄議此事!"
    "切~"寧識撇撇嘴,一臉痞相,"都是自家兄弟,裝什麽大姑娘上轎?"說著就要去扯他褲腰帶,"讓姐驗驗貨!"
    "使不得!使不得啊!"渡塵嚇得魂飛魄散,死死攥住褲腰,整個人縮成一團,活像隻被調戲的鵪鶉。他帶著哭腔哀嚎:"佛祖在上!小僧的清白啊——"
    寧識看他這副貞潔烈女的模樣,笑得前仰後合:"哎呦喂,你這禿驢還挺入戲!"她故意捏著嗓子學姑娘家說話,"人家現在可是黃花大閨女呢~"
    渡塵羞憤欲死,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偏生這破炕擠得滿滿當當,他隻能拚命往牆角縮,嘴裏不住地念著"阿彌陀佛"。
    "啪!"一道鞭影破空而來,狠狠抽在兩人之間的草席上。
    "兩個賤蹄子作什麽妖?!"王嬤嬤肥碩的身軀堵在門口,滿臉橫肉氣得直顫,"日上三竿還在這兒磨蹭,皮癢了是不是?"
    寧識眼神一厲,下意識要掐訣教訓這個惡婆子,卻發現體內靈力空空如也。她心頭一凜——這魘心魔的幻境,竟封了她的修為?
    "婆婆息怒,"她瞬間換上諂媚的笑臉,順手在渡塵身上假裝拍打兩下,"這丫頭身上跳蚤成災,我幫她捉幹淨就去幹活。"
    渡塵被她拍得一個趔趄,敢怒不敢言地瞪著她。寧識趁機湊到他耳邊低語:"先忍忍,找到破綻再說。"
    王嬤嬤狐疑地打量著她們,突然揚起藤條:"少給我耍花樣!今日的活做不完,誰都別想吃飯!"
    渡塵手足無措地站在原地,光溜溜的腦袋上第一次有了頭發,這感覺比戴了頂假發還別扭。他看著其他丫鬟麻利地盤發,急得直咬嘴唇,眼眶都紅了。
    "笨死了!"寧識一把拽過他,手指翻飛間就挽出個精巧的雙丫髻。末了還從袖口摸出半截口脂,往他唇上一抹:"成了,夠俊!"
    渡塵對著水缸一照,差點沒背過氣去——鏡中少女明眸皓齒,兩團紅暈襯得小臉愈發嬌俏。他羞憤地想去扯發髻,卻被寧識一把拍開爪子。
    "老實點!"寧識壓低聲音,"想被那惡婆子抽成陀螺?"說著拽起他的手腕就往外走。
    渡塵跌跌撞撞地跟著,寬大的裙擺絆得他幾次險些摔倒,活像個剛過門的小媳婦。
    低眉順眼地縮在寧識身後,連呼吸都放得輕輕的。經過水缸時,他還忍不住偷瞄自己水中的倒影,羞得耳尖都要滴血。
    李婆子領著眾人穿過回廊,眼前豁然開朗——一座金碧輝煌的樓閣拔地而起,飛簷翹角上懸掛的銅鈴在風中叮當作響。
    踏入正廳,撲麵而來的奢靡之氣讓寧識眯起了眼。十二根鎏金盤龍柱巍然矗立,柱上金龍鱗爪飛揚,似要破壁而出。腳下波斯地毯織金繡銀,踩上去如踏雲絮,綿軟無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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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抬頭望去,穹頂懸著數百盞琉璃宮燈,燈芯竟都是夜明珠所製,將整個廳堂映照得恍如白晝。西側一座漢白玉舞台上,猩紅帷幔低垂,周遭陳列著各式珍奇樂器:翡翠編鍾、鎏金戰鼓、羊脂玉磬,連檀木拍板都嵌著明珠。
    廳內早已擠滿了仆役,粗布衣裳與這華美陳設格格不入。嘈雜的議論聲在梁柱間回蕩:
    "聽說今日有大事宣布..."
    "東家下了血本..."
    "莫不是咱們要長工錢了?..."
    渡塵被這人聲鼎沸的場麵嚇得往寧識身後縮了縮,寬大的衣袖下手指緊緊攥住她的衣角。寧識反手捏了捏他冰涼的手心,低聲道:"魘心魔的老巢到了。"
    寧識正盤算著如何破局,突然被渡塵一胳膊肘懟在腰眼上。她剛要發火,卻在抬眼的瞬間如遭雷擊——
    對麵丫鬟隊伍末尾,赫然杵著幾個"壯碩"的身影。那虎背熊腰的體格,那五大三粗的輪廓,那滿臉的絡腮胡...如果她眼睛沒出毛病的話,這分明是楚逸、邵宇他們!
    "我滴個親娘哎..."寧識倒吸一口涼氣,"這魘心魔是跟男弟子有仇嗎?"
    隻見楚逸頭頂紮著兩個歪歪扭扭的丫鬟髻,腮幫子上還抹著兩團詭異的胭脂;邵宇被迫套著件緊繃繃的襦裙,胸前的係帶勒得他直翻白眼;最慘的是渡緣,那鋥亮的光頭上硬是被扣了頂假發,活像個帶發修行的尼姑。
    兩撥人隔空相望,眼中俱是"同是天涯淪落人"的悲憤。楚逸嘴角抽搐著衝寧識比了個口型:"救、命、啊!"
    寧識看著那群走路姿勢詭異的小廝,嘴角抽搐得更厲害了——這群人一個個要麽夾著腿、要麽叉著腿,活像褲襠裏揣了隻活蹦亂跳的兔子。
    "嘶..."她倒吸一口涼氣,突然明白了什麽,頓時覺得眼睛火辣辣的疼。
    嶽枝走在最前麵,那張原本清麗的臉現在棱角分明,配上她...不對,現在應該是"他"那殺氣騰騰的表情,活像個被搶了媳婦的土匪頭子。寧識甚至能看到他暴起的青筋。
    "這魘心魔..."寧識痛苦地捂住眼睛,"也太會玩了吧..."
    渡塵好奇地順著她的視線望去,突然"啊"地一聲捂住嘴,整張臉瞬間紅得像煮熟的蝦子:"佛、佛祖啊!這、這成何體統!"
    最慘的是幾個親傳女弟子,此刻正羞憤欲死地捂著褲襠,走路姿勢活像剛被閹過的公雞。其中一個甚至已經哭得梨花帶雨...如果那張胡子拉碴的臉還能用這個詞形容的話。
    寧識痛苦地別過臉去:"不行不行,再看下去我眼睛要長針眼了..."她突然想到什麽,驚恐地看向渡塵,"等等!所以你剛才不讓我看,是因為你的..."
    渡塵仰天長歎,淚眼婆娑:“小僧清白不再,愧對佛祖!”
    寧識正暗自慶幸自己逃過一劫是天選之子,儲物戒裏的浮華盡突然蹦躂起來:"呸!少往臉上貼金!要不是我和那頭白毛豬聯手護著你,你現在褲襠裏也得多一禿嚕。"
    "吱吱吱!"坨坨也蹦出來邀功,圓滾滾的身子直往寧識臉上蹭,:醜東西還扇了那魔族好幾個大耳刮子!它伸出小爪子比劃:十頭烤乳豬!少一頭都不行!
    寧識嘴角抽搐,一把捏住坨坨的胖臉:"行啊你們,一個要言謝,一個要烤豬..."她突然壓低聲音,"所以那魔族現在在哪?"
    浮華盡嘚瑟地晃了晃鏡身:"被我們揍得躲進幻境深處養傷去了。不過..."它突然嚴肅起來,"這幻境正在吞噬你們的靈力,再不出去就真要變男人了!"
    "啪!——"幾道鞭影狠狠抽在案幾上,震得茶盞叮當作響。
    "都給我閉嘴!"為首的劉嬤嬤橫眉怒目,臉上的橫肉直顫,"吳掌櫃和錢老板駕到,還不速速跪迎!"
    廳內頓時鴉雀無聲。眾人被婆子們強按著跪倒在地,齊聲高呼:"見過錢老板,見過吳掌櫃!"
    一個身著錦緞的胖男人踱步而來,腰間玉佩叮咚作響。他剛開口就喘得厲害:"明日...上巳節...是同福樓的大日子..."話未說完就癱進八仙椅裏,活像團發脹的麵團。
    旁邊蓄著八字胡的瘦高個立刻接話,尖細的嗓音刺得人耳膜生疼:"錢老板仁厚,可咱們同福樓不養閑人!"他陰鷙的目光掃過眾人,"誰要是敢偷奸耍滑..."突然抽出把明晃晃的匕首,"這就是下場!"
    寧識不耐煩地翻了個白眼,目光在人群中來回掃視——墨少洲、林景川那幾個刺頭兒居然都不在,難不成被分到別的幻境去了?
    這鬼地方處處透著詭異:丫鬟小廝們個個噤若寒蟬,護衛們鷹隼般的眼睛時刻監視著,連走路都得低著頭。與其說是酒樓,倒更像是個...囚籠。
    等那倆魔頭上了二樓雅間,小廝們被帶了出去。幾個血肉模糊的人被拖進大廳,在地上拖出長長的血痕。嶽枝臉色鐵青,楚逸更是攥緊了拳頭——那些傷痕分明是酷刑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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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看清楚了?"李婆子的鞭梢挑起一個少女的下巴,"每天的"任務",完不成的..."她獰笑著指向血人,"這就是榜樣!"
    王婆子陰測測地補充:"新來的也別想蒙混過關!"她突然扯開一個血人的衣領,露出脖頸處詭異的黑色花紋,"看見沒?這是"同命契",跑都跑不掉!"
    寧識瞳孔驟縮——那花紋分明是魔氣侵蝕的痕跡!她悄悄碰了碰渡塵:"喂,禿...小渡,你們佛門有沒有對付這種邪術的法子?"
    渡塵臉色慘白,嘴唇哆嗦著剛要開口,卻聽樓上突然傳來一聲淒厲的慘叫。所有人齊刷刷抬頭,隻見二樓欄杆處,一個渾身是血的丫鬟被推了下來...
    "嘭!"
    那具軀體重重砸在大廳中央,四肢扭曲成詭異的角度。鮮血濺在波斯地毯上,將金線染成暗紅。吳掌櫃陰冷的聲音從樓上飄下來:
    "這就是...不聽話的下場。"
    弟子剛要開口詢問任務是什麽,蘇倚川立即遞去一個淩厲的眼神,微不可察地搖了搖頭。他雖被迫穿著粗布小廝服,但目光依舊沉穩銳利。
    寧識注意到這一幕,暗暗點頭。她借著整理衣袖的動作,朝周圍幾個蠢蠢欲動的同門使了個眼色。眾人會意,紛紛低下頭去。
    王婆子狐疑地掃視著這群新人,鞭子在手心裏拍得啪啪作響:"怎麽?一個個都啞巴了?"
    "回嬤嬤的話,"寧識佯裝怯懦地福了福身,"奴婢們初來乍到,怕壞了規矩,不敢多嘴。"
    王婆子冷哼一聲:"算你們識相!"說罷甩著鞭子揚長而去。
    待她走遠,蘇倚川才壓低聲音道:"莫要打草驚蛇。"他目光掃過二樓雅間,"先摸清狀況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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