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識揣著鼓鼓的靈石袋晃到歸元宗駐地時，差點驚掉下巴——隻見一頂繡著金線的錦緞帳篷赫然矗立，十幾個弟子端著銅盆、捧著藥匣進進出出，活像在籌備皇家喜宴。
    "寧仙子這邊請！"一個圓臉女修熱情地迎上來，"熱水換了三遍，紅糖水熬了五鍋，您看還缺什麽？"
    寧識掀開帳簾，隻見裏頭擺著張雕花拔步床，床邊小幾上整齊碼著人參、靈芝等補藥。她嘴角抽了抽："你們這是...要開藥鋪？"
    "哎呀這不是怕您辛苦嘛~"女修麻利地遞上熱毛巾，"師姐說了，自家孩子生孩子，可不能委屈了！"
    寧識瞥了眼遠處劍影宗那個漏風的破草棚，忍不住腹誹：同樣是接生，這待遇差距怎麽比正邪兩道還大？一個像伺候祖宗，一個像打發叫花子。
    月棲梧搓著手湊過來，聲音輕得像怕驚著誰似的："阿識，您看還缺什麽不？要不要再添個暖爐？"
    寧識腦袋搖得跟貨郎鼓似的，眼睛亮得嚇人："夠夠夠！這陣仗，接生個哪吒都綽綽有餘！"她摸著綢緞被麵感歎，"早這樣多好，張危行那會兒要是有這條件——"
    月棲梧趕緊帶著眾人往外撤，臨走前還不忘把門簾掖得嚴嚴實實："阿識您慢慢來！我們在外頭備了八寶粥、參雞湯、紅糖糍粑..."
    寧識抄起消過毒的銀剪刀，笑得見牙不見眼："陳兄，咱們這就開始？保管比劍影宗那回舒坦一百倍！"
    寧識豪邁地一掀衣擺——
    "啊啊啊！！！"
    帳外眾人聽著裏頭突然爆發的慘叫聲，齊刷刷打了個寒顫。有個小弟子弱弱地問："月師姐...咱們是不是該準備點...速效救心丸？"
    寧識猛地倒退三步，差點被自己的腳絆倒。這視覺衝擊力堪比直麵魔尊真身，震得她天靈蓋都在發麻。
    "陳康你大爺的！"寧識捂著眼睛原地跳腳，"你倒是提前說清楚現在是男是女啊！"
    雖說她寧識在風月場上是出了名的老油條，可這冷不丁的"開屏暴擊"也太刺激了！這哪是接生，簡直是渡劫！
    帳外月棲梧聽見動靜，弱弱地探進個腦袋："那個...阿識...陳師兄他...一直都是男的啊..."
    寧識抄起旁邊的毛巾就往臉上捂："西八！這活兒沒法幹了！加錢！必須加錢！"
    陳康突然意識到什麽，慌忙扯過被角："寧、寧道友...在下如今..."
    寧識猛地閉眼又睜眼，心中默念清心咒——老娘什麽大風大浪沒見過？何懼一個小陳康！
    "咳咳！"她強作鎮定地清了清嗓子，"醫者父母心，你這...嗯..."眼神不自覺地飄忽了一下，"也就普普通通平平無奇..."突然意識到失言，急忙改口："我是說！現在當務之急是..."
    完了完了…越解釋越添亂。
    陳康蒼白的臉上泛起不正常的潮紅，自幼清修的他何曾受過這等羞辱。可眼下更棘手的是現實問題——這副男兒身，連個正經產道都沒有。
    寧識收起玩笑神色，正色道："陳師兄，眼下兩條路。"她豎起手指，"第一，我給你現開個"門"..."說著比劃了個剪刀的手勢。
    陳康頓時夾緊雙腿："不、不行！"
    "第二嘛..."寧識拍拍他隆起的腹部，"咱們直接破牆取貨。"指尖在肚皮上劃了道線，"就是傷口愈合慢些。"
    陳康驚恐的瞪大雙眼，嗚嗚嗚他不要做太監：“剖！我可以剖腹！我…”
    寧識"唰"地一聲將帳篷簾子係得死緊，套上魚鰾手套的動作活像個準備作案的江洋大盜。她鬼鬼祟祟地從袖中摸出個青瓷小瓶，往紅糖水裏倒了半瓶麻沸散，還心虛地用勺子攪了攪。
    "陳師兄，來~"她堆起十二分假笑，扶著陳康靠在自己臂彎裏，"這可是我特製的"助產神仙水"~"
    陳康虛弱地就著她的手啜飲，剛喝兩口就皺成了苦瓜臉："寧、寧道友...這紅糖水..."話未說完，眼皮就開始不受控製地打架。
    寧識麵不改色地拍拍陳康的臉："哎呀，瞧你這孩子，說什麽胡話呢~"她邊說邊把空碗往身後藏，"這明明是上好的紅糖水，定是你疼糊塗了..."
    話音未落，陳康腦袋一歪，"咚"地栽進枕頭裏，鼾聲如雷。
    "嘖嘖，真不愧是奶奶的好大孫。"寧識慈愛地給他掖了掖被角，"說睡就睡，多省心~"轉頭抄起銀刀時卻笑得像個反派，"比張危行那個哭包強多了！"
    寧識心虛地瞥了眼見底的藥瓶，小聲嘀咕："好像...手抖得有點厲害..."她輕輕戳了戳陳康逐漸癱軟的身子，"不過這樣也好，省得待會聽見自己肚子被劃開的聲音..."
    帳外月棲梧聽著裏麵突然安靜下來，緊張地扒著門簾："阿識？陳師兄怎麽沒動靜了？"
    寧識抄起消過毒的銀刀，頭也不回地應道："睡、睡著了！別吵！"說著對著陳康的肚皮比劃了幾下，小聲嘀咕："先從哪兒下刀好呢...要不先畫個符保佑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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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寧識嘩啦一聲展開醫療卷軸，精鋼器械在燭光下泛著寒光。她挑了把細長鑷子，蘸著烈酒給陳康消毒，連肚臍眼都擦得鋥亮。
    "嘖嘖，這待遇..."寧識邊擦邊嘀咕，"張危行那會兒可沒這福氣。"
    銀刀劃開皮肉的瞬間，寧識突然怔住——層層脂肪肌肉之下，那胎兒正安穩地蜷在子宮裏，小嘴還吧嗒吧嗒地動著。
    "好家夥！"寧識的鑷子差點掉地上，"這哪是醫學奇跡，簡直是生物學奇跡！"她忍不住戳了戳那彈性十足的宮壁，"陳師兄啊陳師兄，你真是絕品！"
    帳外突然傳來月棲梧的尖叫："阿識！你該不會在解剖陳師兄吧？！"
    "放屁！"寧識老臉一紅，"我這是專業解剖...不是，專業接生！"說著手忙腳亂地去撈滑溜溜的嬰兒。
    隨著"噗嗤"一聲響，溫熱的羊水像噴泉般迸射而出。寧識一個後跳閃出三尺遠，衣角還是被濺濕了一片。
    "好險好險！"她拍著胸口直喘氣，"這要是濺到新做的流仙裙上就虧大了"
    寧識一邊用手扇著麵前的空氣，一邊斜睨著地上的狼藉，罵罵咧咧：“誰再說接生婆是下九流我跟誰急好吧！咱手藝人掙的可都是血汗錢！”
    被切割的肚皮汩汩流著鮮血，寧識先築了一個隔音結界，將聲音與外界暫時隔絕，隨後才把孩子從陳康肚子裏頭抱出來。
    寧識托著嬰兒的小屁股仔細端詳，燭光下那張皺巴巴的小臉倒是尋常，可再往下看——
    "嘖，又是一個薛定諤的娃。"她撇撇嘴，用指頭輕輕撥弄了兩下，"這年頭生孩子都流行開盲盒是吧？"
    裹繈褓時她忍不住腹誹：這跟騾子配種似的，縱然她醫術再通天也改不了天生命數。橫豎是囫圇個兒接生出來了，至於往後是福星還是禍害...
    "喏，你家的開盲盒成果。"她戳了戳昏迷中的陳康，突然壓低聲音，"要是長大了也跟劍影宗那個似的會變臉..."說著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記得提前通知我跑路。"
    寧識隨意擦了兩下小屁孩，剪了臍帶，找了塊布先裹好就放在一邊，來不及多看一眼，又得趕著去縫陳康肚子上的傷口。
    比頭發絲還細的銀鮫絲在她手中靈活穿梭，要在肚子上縫七層，著實是個體力活。
    一直等在外頭的月棲梧許久都沒聽到動靜，忍不住敲了幾下小門簾：“阿識，你在裏頭怎麽樣了？可有什麽需要嗎？”
    寧識擦了把汗抬頭說：“啥事都沒有，你們要是實在閑得慌那也行，就給我做點飯去，再給陳康燉個湯。”<臣妾真的做不到啊。
    ……
    墨少洲等人已經將劍塚裏的魔族清理幹淨，該是時候帶人離開神劍島了。
    楚逸、嶽枝、邵宇表示自家小師妹還在給別人當接生婆，他們要在這給她接風洗塵。
    剛進門的墨少洲和蘇倚川聞言一個趔趄，兩雙眼睛瞪得溜圓。
    "看什麽看！"嶽枝抬手就給蘇倚川一個爆栗，"我師妹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嗎？！"
    蘇倚川捂著腦袋直跳腳："我什麽都沒說！你幹嘛專打我！"
    嶽枝冷哼一聲，轉身就踹了墨少洲一腳："要不是你們這些臭男人沒用，我師妹用得著這麽辛苦？！"
    墨少洲被踹得一個踉蹌，滿臉寫著冤枉。楚逸趕緊打圓場："好了好了，小師妹這不是學以致用嘛..."
    "就是！"嶽枝叉著腰，像隻護崽的母雞，"我家師妹金枝玉葉的，給你們接生是你們的福氣！”
    蘇倚川小聲嘀咕："這福氣給你要不要啊..."話沒說完又被嶽枝追著滿院子打。
    楚逸看到歸元宗那裏有動靜，拍了拍墨少洲：“誒，阿識好像出來了，咱們瞧瞧去。”
    寧識麻利地把繈褓往林景川懷裏一塞，理直氣壯地攤開手掌："五萬上品靈石，童叟無欺！跟劍影宗一個價，我可沒多要！"
    月棲梧站在一旁，嘴角抽搐著小聲提醒："阿識...那個...報酬我剛剛就..."
    林景川慢條斯理地掂了掂懷裏的嬰兒，似笑非笑："寧道友，若我沒記錯...棲梧似乎已經付過診金了？"
    寧識伸出的手僵在半空，眼珠子滴溜溜轉了兩圈："......"
    "你記性倒挺好哈？"她訕訕地收回手，小聲嘟囔，"小氣鬼！連個辛苦費都不給！"
    林景川挑眉，故意把嬰兒往她麵前遞了遞："要不...把孩子抵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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