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蔓上前一步，走到楚皇身側，微微欠身，輕聲說道：“陛下，東方大人說的倒也沒錯。東域贛州還好說，像西邊的雲州，北邊的巳州，都是地廣人稀，而且地勢複雜，鋪設靈脈網絡，成本高，效果也不見得有多好。”
    她稍作停頓，抬眼看向楚皇，繼續說道：“我看還不如將那幾個州郡的人口遷移出來，給予一定的遷移經費補貼，這樣豈不是兩全其美？”
    楚皇聞言，身形一震，緊握的雙手緩緩鬆開，他重新看向地圖上圈定的區域。
    “遷移出來……”楚皇低聲重複著楊蔓的提議，目光在地圖上移動，似乎在權衡其中的得失。
    “是啊，遷移出來……這樣他們就不用直麵魔族的鋒芒了。”他喃喃自語，臉上原本的掙紮漸漸被一絲釋然取代。
    隨後他似乎又想到什麽，在殿內來回踱步，眉頭緊鎖，陷入沉思。殿內一時陷入寂靜，隻有楚皇的腳步聲回蕩。
    半晌，他停下腳步，看向楊蔓，臉上帶著幾分遲疑：“那朕豈不是白白損失兩個州的土地？”
    楊蔓上前一步，站得離楚皇更近了些，她伸出手，輕輕地向上抬了抬，示意楚皇看向地圖的方向：“陛下，但也不是這樣說。我們可以將這兩州作為與魔族交戰的主戰場，這樣對中域也能少一些破壞。”
    她說著，垂下了手，靜靜地等待著楚皇的決定。
    楚皇思忖片刻，轉過身，看向楊蔓，眉頭的緊鎖終於舒展開來，“小丫頭，你說的有道理。與其讓他們留在原地承受風險，不如將他們妥善安置。”
    他頓了頓，又看了一眼仍然跪在地上的東方未明，“至於邊境百姓教育程度不高，無法有效利用靈脈網絡的問題……我們可以在遷移後，加強對他們的教育和引導。”
    楚皇走到一把椅子前，一甩袖子坐了下來，身體向後靠去，長長地呼出一口氣，“好了，這件事就這麽定了。未明啊，你安排一下禮部和兵部一起負責邊境百姓的遷移安置工作，務必做到賠償金全部到位，切勿擾民。
    另外你們還需繼續加快靈脈網絡的鋪設進度，重點向其他幾個州市傾斜。至於那兩個州……便作為與魔族交鋒的前線吧。”
    他靠在椅背上，閉上眼睛，揉了揉太陽穴，顯然這個決定也讓他耗費了不少心神。
    東方未明躬身應諾，後退幾步，起身離開了大殿。殿中隻剩下楚皇和楊蔓、楊昭三人。
    楚皇靠在椅背上，揉著太陽穴，並未立刻開口。片刻後，他睜開眼，目光轉向楊蔓。
    “小丫頭，”楚皇直起身，身體前傾，十指交叉放在身前的桌案上，“朕還有件事要問你。南域那幾位道君，他們是否確定會來？”
    他眉頭微皺，顯然對此事頗為上心。
    楊蔓點點頭，“陛下，正想跟您報備下，我神農穀客卿無雙道君已經到了天樞城，我準備出宮迎接。”
    楚皇“哦？無雙道友已經到了？那普濟、九黎、九崖幾位呢？”
    楊蔓搖搖頭“這幾位道君暫時還未前來，不過陛下放心，事關雲夷大陸安危，幾位道君都是心係天下之人，萬沒有推辭之理，陛下盡管耐心等候便是！”
    楚皇聞言，心中稍安，但還是覺得不保險，突然想起她那個神秘的老祖，於是又問道“你那老祖楊岩山，還有南域那個渡劫期的淩霄老祖，能聯係上嗎？”
    楊蔓“老祖行蹤不定，我這邊也沒有聯係方式，至於紫霄宮的淩霄老祖，據我所知已經多年未曾露麵，陛下要想知道他的消息，可以等紫霄宮九崖道君到了，直接跟他打探還要靠譜些！”
    楚皇聽罷，不再追問，隻沉吟片刻，抬手輕擺：“既如此，你便去吧。大楚如今情勢不容樂觀，待過幾日，朕再好好款待無雙道君。”
    楊蔓應聲起身，躬身行禮：“多謝陛下。”
    楊昭見狀，也知無他事，便隨楊蔓一道提出告辭。
    兩人並肩，轉身，緩步走向殿外。
    剛邁出大殿門檻，楊昭便搓著手，支支吾吾：“小妹，我、我就不跟你過去了。琉璃那邊還有些私事找我，我……我先過去一趟，晚點再來找你“””
    他的目光閃躲，耳朵根微紅。
    楊蔓瞧著自家大哥這副模樣，忍不住抬手掩嘴，嘴角翹起。
    自從與楚皇了結舊事，大哥和琉璃公主之間的關係確實親近了不少。
    況且這陣子大哥忙著浩然正氣推廣，與琉璃公主確實很久沒有見麵了。
    她擺擺手，朝楊昭點點頭：“大哥去吧。霓前輩那邊，我來招呼就行。”
    楊昭如釋重負，連聲道：“那好那好，那我就先過去了。”
    他急匆匆地拱了拱手，便轉身朝另一個方向快步而去。
    天樞城街頭，人潮湧動，肩摩轂擊。沿街各色店鋪鱗次櫛比，商販的叫賣聲此起彼伏，匯成一片喧囂。
    楊蔓出了皇宮大門，融入這熙攘的人群，循著記憶中的方向前行。她的目的地是楚皇先前賜予她的一處庭院，霓無雙正在那裏等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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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到許久未見霓前輩，楊蔓腳下的步子不由輕快了幾分，心頭湧上幾許歸家的雀躍。
    她一邊走，目光一邊漫不經心地掃過周遭。行至一處賣古玩玉器的鋪子門前，她步子一頓，猛地停了下來。餘光捕捉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那人一身玄色衣袍，身形修長挺拔，背對著她，正站在鋪子門口。他垂著頭，對著手中一塊玉佩，指尖在玉麵上細細摩挲，似乎在端詳著什麽。
    他抬手輕撫玉佩的動作，以及側過頭時露出的半張側臉，瞬間讓楊蔓的身體僵硬，血液仿佛逆流。
    楊蔓站在原地，紋絲不動地凝視著。那黑衣男子將玉佩輕輕放回原位，沒有與店家交談，便轉身準備離開。他的步伐從容不迫，與周圍行色匆匆的人群形成了鮮明對比。
    見他邁步欲走，楊蔓立刻向前搶了幾步，在他身後不遠處站定。
    “好久不見，楊道友！”男子突然駐足，緩緩回過頭，臉上帶著一絲笑意，定定地看向楊蔓。
    楊蔓知道自己已被發現，再藏著掖著無用，索性大大方方地揚聲打招呼：“陸離道友！想不到能在中域遇上，咱們也算有緣！”
    陸離挑眉：“你不怕我？”
    “怕！”楊蔓應得幹脆，接著話鋒一轉，“但我知道你不會在這裏動手。楚皇對天樞城的掌控力，想必你也不想輕易領教吧！”
    陸離嘴角微抿：“道友跟著我，有何貴幹？”
    “老朋友相遇，敘敘舊不行？”楊蔓回道。
    陸離雙眼微眯，隨即嘴角上揚，露出一抹淺淡的笑意：“既然如此，找個地方小酌一杯如何？”
    楊蔓望著陸離臉上的笑容，心頭猛然一震。那個笑容，那嘴角輕微的弧度，她太熟悉了，與雨欣姐姐的笑容一模一樣。
    她腦中靈光一閃，之前所有的疑惑頃刻間似乎一掃而光。
    她盯著陸離，壓低聲音問道：“我究竟該稱你陸道友，還是……雨欣姐姐？”
    聲音雖輕，卻字字清晰，足以讓陸離聽得真切。
    陸離聞言，肩頭微不可察地緊了一下。他那張俊朗的麵容上，眼神深邃難測，卻漸漸染上了一層複雜的情緒。
    他看著楊蔓，嘴角的弧度慢慢加深，最終化作一個帶著幾分釋然的笑：“果然……什麽都瞞不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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