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蔓盯著“陸離”那張熟悉的臉，心頭翻湧著複雜的情緒。
    她向前一步，聲音不自覺帶上了幾分質問，街市的喧囂仿佛被她隔絕在外：“在南域，你引我共探修士洞府時，便已經與魔族有所勾結了吧？”
    她頓了頓，眼神定定地看著對方，聲音又冷了幾分，“到了東域，你又冒用陸離的身份，與我們同行，打開了蒼淵那處祖魔封印，釀成東域魔災！”
    她站直身體，挺直脊背，直視著那雙深邃的眼睛，“如今，你又以陸離的麵貌潛入中域。王雨欣，你究竟意欲何為？！”
    “陸離”——此刻已確認是王雨欣——麵對楊蔓一連串的質問，嘴角的釋然笑意收斂了一些，但那抹淺淡的弧度仍未完全消失。
    她微微側過頭，避開了楊蔓過於灼熱的目光，隨即又轉了回來，眼神顯得更加深邃難測。
    她輕啟雙唇，聲音平靜得仿佛在說一件與己無關的事情，卻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複雜情緒：“那些事情……過去了。”
    她停頓了片刻，重新對上楊蔓的視線，語調放緩，聽起來帶著幾分安撫的意味，“但有一點，無論我做了什麽，無論你怎麽想，我從未、從未想過要真正傷害你。”
    楊蔓聞言，心頭仿佛被重重一擊。她盯著‘陸離’那張英挺卻帶著熟悉弧度的臉，剛才因對方坦誠身份而稍稍軟化的情緒瞬間冷卻下來。
    她向前又邁了一步，身體微微前傾，聲音壓得更低，卻帶著不容忽視的銳利：“從未想過傷害我？你與魔為伍，背叛人族引來魔災，雲夷大陸乃至整個修仙界都可能因此而覆滅，這叫從未想過傷害我？！”
    她的手緊緊握了起來，指尖幾乎要嵌進掌心。
    周圍嘈雜的人聲、喧囂的叫賣聲在此刻變得遙遠而不真實。
    王雨欣沒有立刻回答。她收回投向遠方的目光，重新看向楊蔓，眼神深邃得讓人看不透。
    她沉默了片刻，輕輕呼出一口氣，胸膛微微起伏了一下。
    她抬起一隻手，指尖無意識地摩挲了一下下巴，像是在回憶，又像是在權衡。
    最終，她垂下眼簾，避開了楊蔓充滿質問的目光。
    她再次開口，聲音比剛才更低沉，仿佛在對自己說：“有些事情……是身不由己。很快這一切都會結束了。”
    她抬起頭，直視楊蔓的眼睛，那雙眼睛裏沒有閃爍，隻有一種複雜光芒。“當初在南域，我讓你跟我探洞府……我承認，利用了你，但東域與你們相遇純屬巧合。”
    她說完，挺直了腰背，目光越過楊蔓，投向遠方，穿過熙攘的人群，望向皇宮腹地的方向。
    她的聲音驟然變得異常堅定：“我來此，是為了完成我必須完成的事情。這片大陸即將迎來劇變，而我，需要在其中扮演我的角色。”
    “中域，我勢在必得！”
    楊蔓聽見“勢在必得”四個字，身體瞬間繃緊。
    她向前邁出半步，盯著王雨欣，眉頭緊擰。周圍行人的喧嚷聲似乎在她耳邊消退。
    “勢在必得？”
    楊蔓壓低聲音，一字一句地重複，她雙手微攥，指節因用力而微微泛白，垂在身體兩側。
    “王雨欣，你可知道你在說什麽？你上次讓東域生靈塗炭還不夠？如今你又想在中域重蹈覆轍？”
    王雨欣麵對楊蔓的質問，嘴角的笑意收了一些，但那抹淺淡的弧度並未完全消失。
    她微微側頭，避開楊蔓灼熱的視線，隨即又轉了回來。
    她輕輕歎了口氣，那聲音極輕，轉瞬被街上的嘈雜吞沒。
    她抬手，指尖在玄色衣袖的邊緣輕柔地摩挲了一下。
    “小蔓兒，你還是如此天真無邪，其他人如何，與我何幹？這一點我還是覺得做魔比做人爽快多了，”
    她目光再次投向遠方，穿過擁擠的人潮，望向皇城的深處。
    她頓了頓，向前走了一步，與楊蔓之間的距離拉近了一些，目光掃過楊蔓緊握的拳頭，又回到她的臉上。“或許你覺得難以置信，但我說過，我從未，從未想過要真正傷害你。你是我唯一真心相待之人。”
    楊蔓沒有因為她的話而放鬆警惕。她仔細觀察著王雨欣臉上細微的表情變化，試圖分辨她話中的真假。
    “你說不會傷害我，這一點，我相信。”楊蔓緩緩開口，聲音裏帶著一絲疲憊，更多的是一種難以言喻的複雜情感。
    她站直身體，脊背挺得更直，回視王雨欣，“但如果你的目的會威脅到雲夷大陸的安寧，我不會袖手旁觀。”
    王雨欣收回望向遠處的目光，重新看向楊蔓。她嘴角的淺淡笑意又浮現出來，隻是這次，其中藏著幾分玩味。
    “何為威脅？”她輕聲反問，隨即緩緩搖頭。“在你看來的威脅，在我看來，或許隻是……必經的一步。”
    她停頓了一下，然後抬起手，指向街邊一座掛著“清風雅閣”牌匾的茶樓。“這裏人多嘴雜，不適合深談。”
    她的手指點了點茶樓的方向，隨即收回手，藏進衣袖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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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剛才說‘小酌一杯’隻是隨口，不過，找個安靜的地方坐下，好好聊聊，如何？”
    楊蔓正待回答，這時，兩聲稚嫩又熟悉的聲音在身後響起，“三姐！”
    楊蔓身體猛地一頓。
    她循聲望去，隻見兩個穿著灰色僧袍、腦袋圓滾滾的小身影正費力地擠過擁擠的人群，朝著她衝來！
    楊蔓嘴唇微張，驚喜衝上眉梢，正要開口。
    “三姐！真的是你！”兩個小光頭已經衝到了她麵前，一左一右，撲進了她的懷裏。
    “小綿羊，小橙子！”楊蔓感受到懷裏溫暖的觸感，她鼻子一酸，眼眶微微濕潤。
    她輕拍著他們的背，聲音帶著難以抑製的驚喜，“你們、你們怎麽會在這裏？你師父呢？”
    楊陽歎了一口氣，帶著劫後餘生的後怕說道：“說來話長了！三姐，我們這次在西域都差點回不來了！”
    楊蔓輕輕收緊了環抱的胳膊。“我知道，聽墨染大師說你們出事後，我便去了一趟西域……”
    一旁楊晨將臉頰靠在楊蔓肩膀上，聲音悶悶的：“三姐去了西域找我們？那為何……？”
    “因為一個……朋友跟我保證你們不會有事……”楊蔓輕聲說著，腦中忽然一頓，瞬間清醒過來。
    她目光急切地掃向剛才王雨欣站立的位置。街頭依舊喧囂，人潮湧動，摩肩接踵。對麵空空蕩蕩，哪裏還有那個玄色衣袍的身影？
    她眉頭緊鎖，抿緊了嘴唇。
    王雨欣果然趁著她分神的機會離開了。她收回目光，垂下頭，看向正抬頭望著她的兩個弟弟。
    楊陽還在自顧自說：“那你這個朋友還真是神了，我們在西域若不是遇到貴人了，還真不好順利脫身呢！”
    “那還不是因為咱們師父太不靠譜了！”楊晨從楊蔓懷裏抬起頭，撇了撇嘴，臉上寫滿了對師父的抱怨。
    楊蔓聽著兩個弟弟你一言我一語的吐槽，心頭因為王雨欣蒙上的陰影瞬間衝散了許多。
    “三姐，你怎麽了？”楊陽見自家姐姐臉色不太好，忙問道。
    楊蔓搖了搖頭，像小時候一般抬手輕輕揉了揉他們的腦袋。這裏發現數年不見，之前的小蘿卜頭長得幾乎與楊蔓一樣高了。
    “沒事。”她站直身體，一隻手牽起一個弟弟，“走，三姐帶你們回家。”
    “回家？”兩小隻同時疑惑地望向楊蔓。
    楊蔓笑道“是楚皇贈予我天樞城的住所，這些年你們不在家，如今咱們家已經今時不同往日了。”
    “真的？那三姐可要好好跟我們講講，到底怎麽不一樣了！”楊陽立刻追問。
    楊蔓“好呀！正好我也好奇，你們這些年的經曆呢！”
    楊陽迫不及待地扯了扯楊蔓的袖子“那我們趕緊回去吧！”
    楊晨突然想起什麽，低聲在楊陽耳邊低語“小四，咱們這麽丟下師父他老人家，會不會不太好？”
    “這個……”楊陽摸了摸光溜溜地腦袋，一時也拿不定主意，總感覺拋下自家師父確實有些不地道。
    楊蔓“放心，我晚點讓人給普惠大師通個信。”
    楊陽和楊晨“太好了！三姐，我們趕緊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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