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蔓牽著兩個弟弟，穿過喧鬧的街市，拐進一條安靜的巷弄。巷弄盡頭，一座朱門灰瓦的宅院映入眼簾。
    它與天樞城高聳入雲的樓閣截然不同，占地極廣，飛簷翹角，雕梁畫棟，處處透著古樸莊重，顯得氣派非凡。
    這是楚皇贈予她的居所，前段時間，她一直忙於中域靈脈網絡之事，僅僅是知曉宅院的位置，從未真正踏足過。
    就連接待霓前輩，也是由李長庚父子代勞的。
    此刻，楊蔓站在朱紅的門前，她抬頭望著“楊府”那燙金的匾額，微微停下了腳步。
    正準備推門而入，誰料，她剛一上前，雙腳踏上門前的青石板，厚重的朱門竟無聲無息地向內緩緩滑開，門框上隱約有流光一閃而逝，露出一條幽深的庭院小徑。
    身旁的楊陽和楊晨哥倆同時發出一聲驚呼，小小的嘴巴張得老大，圓溜溜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自動敞開的門，小小的身體都僵住了，臉上寫滿了不可思議。
    楊蔓也眉梢輕挑，略感訝異。
    她在楚國待了一段時間，見識過不少融匯了機關術、符文和靈力的奇妙造物，對此並不算全然陌生。
    這扇門的開啟方式顯然是一種高明的靈力自動感知與傳導技術。
    她不由暗歎楚皇的大手筆！
    不過，她很快收斂了驚訝，帶著兩個弟弟，邁步跨過了門檻。
    宅院內與外麵街市的嘈雜喧囂隔絕，瞬間安靜下來。清新的空氣撲麵而來，混合著草木的幽香。
    小徑兩側，栽種著幾株高大的古樹，枝繁葉茂，投下斑駁的樹影。
    兩個小光頭見此，這裏看看，那裏摸摸，好奇極了。
    她剛想開口喚住兩個跑遠的弟弟，一聲驚喜的呼喚從院子深處傳來：“蔓兒！你來了！”
    楊蔓身體一震，循聲望去。
    隻見遊廊盡頭，兩道熟悉的身影正快步走出。
    走在最前頭竟是外祖母柳清歌，楊蔓臉上掠過一絲驚喜：“外祖母，您怎麽也來了？我還以為隻有霓前輩一人……”
    柳清歌言笑晏晏：“我讓修哲別通知你，就是想給你一個驚喜！”
    楊蔓四處張望了片刻，沒有看到白玄淩，便好奇問道：“怎麽沒看到外祖父？”
    柳清歌：“你外祖沒有過來，我們都來了中域，神農穀這邊至少得有個人坐鎮。”
    楊蔓目光落在柳清歌和霓無雙身上，神色狐疑，這兩人從東域一路掐架到南域，這會兒似乎相安無事了。
    思及此，她不由低聲詢問：“那就您跟霓前輩兩人過來……豈不是……”
    一旁的霓無雙聞言，輕笑道：“他白玄淩哪裏值得我倆鬥得你死我活？”
    柳清歌也輕咳一聲：“不錯，區區一個男人，實在不值得影響我們姐妹的感情。”
    好吧！這都成姐妹了！
    楊蔓突然想起小四和小五還沒見過外祖母，趕緊招呼兩人：“小四小五快過來！”
    雙胞胎跑了過來：“三姐！”
    楊蔓指著柳清歌和霓無雙，介紹道：“這是咱們嫡親的外祖母，這位是霓無雙前輩？”
    又指著雙胞胎道：“這是小四和小五，拜了師須彌山的普惠大師為師，之前一直在外曆練。”
    楊陽和楊晨對視一眼，圓溜溜的眼睛裏寫滿了好奇，一時不知道怎麽開口。
    柳清歌見兩個小光頭，生的唇紅齒白，不由心生喜愛：“我倒是誰家的小和尚出來化緣了，原來咱們家的小和尚回家了！”
    柳清歌的話讓楊陽和楊晨兩個小光頭對視一眼，耳朵尖微微泛紅。他們在師父門下許久，聽慣了佛偈禪語，卻還是第一次被自家外祖母這樣帶著笑意打趣。
    霓無雙站在柳清歌身側，目光落在兩個小豆丁身上，唇邊帶著一絲玩味。
    她伸出一根手指，指尖縈繞著一縷淺淡的靈光，輕輕點向楊陽的額頭，那靈光觸及即散。
    “嗯……根骨倒是不錯，眉心一點靈台清明。”她收回手，笑意在眼中凝聚，“須彌山那些老禿驢倒是有眼光。”
    楊陽和楊晨被霓無雙的動作嚇了一跳，本能地往楊蔓身後縮了縮，身體繃得有些緊。
    他們偷偷抬頭看霓無雙，又看楊蔓，臉上帶著點怯生生的好奇。
    楊蔓將兩個弟弟輕輕拉到身前，一手扶著一個肩膀。她看向柳清歌和霓無雙，解釋道：“他們跟著師父學佛法，也煉體，一路曆練至此，這次剛好在中域偶遇，我便帶他們來看看。”
    柳清歌上前一步，彎下腰，臉上堆滿慈愛。她向兩個小和尚招了招手：“來來來，小四小五，到外祖母這兒來，別怕。”
    楊陽和楊晨看了看柳清歌，又看了看楊蔓，終於鼓起勇氣，噠噠噠跑上前。
    “外祖母！”兩個小家夥異口同聲。
    柳清歌高興得合不攏嘴，伸手一人揉了揉一個光頭：“我的小乖孫！真是可愛！”
    霓無雙抱臂站在一邊，看著祖孫重逢的場景，清冷的臉上也浮現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楊蔓站在後麵，看著弟弟們和外祖母親近，又看到霓無雙那難得柔和下來的表情，心頭泛起一股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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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然外麵風雲變幻，但這一刻，家人的溫暖讓她覺得無比踏實。
    霓無雙似是看出楊蔓有些心不在焉，懶洋洋開口道“你這來了一趟中域，怎麽還心事重重了？”
    楊蔓猶豫片刻，開口問道“前輩，若是那個攪弄風雲的人，是你一直以來的認定的朋友，你會如何？”
    霓無雙微微偏頭，看向院中小徑旁的草木。草葉在微光下閃爍著奇異的光澤，她伸手輕觸其中一片，指尖縈繞著淺淡的靈光，草葉在她指下輕輕顫動，光芒似乎亮了幾分。
    “做人做事但憑本心。”
    她收回手，轉過身來，唇角勾起一抹極淡的弧度，“這世上沒有非黑即白。朋友也好，敵人也罷，最終不過是看你要守護什麽，願意付出什麽。”
    楊蔓心頭微動，但眉間的糾結並未散去。
    她低語，聲音帶著一絲難以言喻的沉重：“可是……若本心告訴我，那個朋友的行為是錯的，會對這片大陸帶來災難……而我，又該如何？”
    她抬頭看向霓無雙，神情複雜，包含了痛苦、困惑與決絕。
    霓無雙走回楊蔓身前，目光直視她。她的眼神像深邃的寒潭，平靜卻蘊藏著巨大的力量。
    “如何？那便阻止他。”她的聲音不大，卻字字清晰，帶著不容置喙的堅定。
    楊蔓一怔。
    阻止？這個念頭讓她心底泛起一絲遲疑。她不自覺地握緊了手，指節微微泛白。
    “……即使螳臂擋車？”她喉嚨發緊，艱澀地問道。
    她並非沒有想過阻止，但顯然王雨欣現在掌控的力量超乎她的想象。
    霓無雙聞言頓了頓，聲音低沉，“這世間之事，並非總能如你所願。有時，最艱難的選擇，反而是唯一的路。”
    她抬手，指尖輕點楊蔓心口的位置。“這裏告訴你什麽，你便去做什麽。”
    她收回手，又恢複了之前慵懶的姿態，“無論是朋友，是親人，是敵人，在守護與責任麵前，你總要做出取舍。而一旦做出選擇，便無需後悔，也無需彷徨。”
    柳清歌此時輕聲開口，打破了凝重的氛圍。她牽著著楊陽楊晨上前幾步，伸手輕柔地撫摸楊蔓的頭發。
    “蔓兒，”她拍了拍楊蔓的肩膀，掌心帶著溫暖，“你是個好孩子。外祖母相信你，無論你做出什麽決定，都是經過深思熟慮的。但記住，你不是一個人在麵對。”
    楊陽和楊晨見自家三姐臉上變幻莫測，楊陽擔憂地喊了一聲：“三姐……”
    楊蔓深吸一口氣，感受到外祖母和弟弟們擔心的目光。她抬頭看向霓無雙，又看向柳清歌，心頭的重壓似乎減輕了幾分。
    霓無雙的話殘酷而真實，柳清歌的話溫暖而堅定。她知道自己不能逃避。
    “多謝前輩指點，外祖母，我明白。”楊蔓點了點頭，眼神逐漸變得清明。“有些事情，是必須去做的。”
    霓無雙看著她，眉梢微抬，似乎對她的反應並不意外。柳清歌則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輕輕抱了抱楊蔓。兩個小和尚也似乎感受到了氣氛的變化，不安的神色漸漸散去。
    院子裏微風拂過，帶來了草木的清新。楊蔓緊繃的身體終於放鬆下來，前路依然充滿挑戰，但至少，她心中的迷霧正在散去，她有了更清晰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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