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雲府之中藏算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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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清歡跟著婉兒跨過雲府門檻時,鼻尖先撞上了一縷清甜的荷香。
    前院那株百年老荷正開得盛,粉白花瓣落在青石板上,被穿堂風卷著掠過她繡著纏枝蓮的鞋尖。
    "沈姑娘。"
    雲無咎的聲音比荷香更溫軟。
    他立在廊下,月白錦袍被夕陽染成蜜色,腰間羊脂玉佩隨著動作輕晃,"快請進,荷花茶剛煮好,正配這暑氣。"
    沈清歡抬眼時正撞進他含笑的眼尾。
    那雙眼睛生得極好,眼尾微挑像畫裏的公子,可昨日用琵琶感知他情緒時,暗潮翻湧的觸感還留在指尖——她垂眸看了眼袖中緊攥的紙條,那是今早從樂坊後巷牆縫裏撿到的,隻寫著"雲府詳談,保你琵琶無虞",字跡模仿得像極了白璃的繡針小楷。
    "有勞雲公子。"她斂了斂衣袖,跟著走進正廳。
    案幾上青瓷茶盞騰著熱氣,映得雲無咎的手愈發修長如玉。
    他執起茶夾為她添茶,動作熟稔得像是每日都在做這樣的事,"昨日聽說趙管家在樂坊刁難你,被你一曲《戰鼓行》震得退了三步——好個"大珠小珠落玉盤",當真是妙極。"
    沈清歡接過茶盞時,指節在杯沿輕輕一叩。
    這是她用天音琵琶的暗號,指尖觸到杯壁的刹那,琵琶弦在袖中微微震顫。
    她垂眸抿茶,喉間漫開荷香,耳畔卻清晰傳來雲無咎的情緒波動——表層是溫雅的讚賞,底下卻翻湧著暗湧,像春冰下的急流,偶爾濺起"棋子籌碼"這樣的碎片。
    "雲公子過譽了。"她放下茶盞,袖中琵琶弦突然刺痛,提醒她已用了半刻。
    這金手指每次使用都要耗三個月經期,她不敢多用,隻抬眼時正撞見雲無咎望著她腰間琵琶的目光——那目光太輕,卻像刀,刮過琵琶上"天音"二字的刻痕。
    "沈姑娘可知蕭太後為何容你在樂坊?"雲無咎突然放輕了聲音,指節在案幾上敲出極輕的節奏,"她要的是"天音琵琶"的傳說,要的是能震住滿朝文武的樂伎。
    可等你真成了長安第一,她便會像揉碎一片柳葉似的揉碎你——畢竟,前朝樂伎之女,怎麽配站在金鑾殿上?"
    沈清歡的手指無意識撫過琵琶弦。
    這是她的逆鱗,前世被休時,嫡姐把她生母當年的樂伎腰牌踩得粉碎;重生後在樂坊被欺,也是因為這身份。
    雲無咎的話像根細針,精準紮進她最痛的地方。
    "雲公子想說什麽?"她垂眸盯著茶盞裏浮動的荷瓣,聲音裏帶了絲隱忍的顫。
    "我能保你。"雲無咎忽然傾身,袖中沉水香混著荷香湧過來,"樂坊是我義父管著,蕭太後的人要動你,得先過我這關。
    至於琵琶......"他的目光又掃過那抹梨木色,"我有辦法讓它真正屬於你,而不是被當作棋子。"
    沈清歡喉間泛起苦意。
    前世她也遇過這樣的"善意",嫡母拉著她的手說要護她周全,轉頭就把她嫁給年老的將軍當填房。
    她抬頭時恰好看見婉兒捧著茶盤進來,那丫鬟的手在茶盤邊緣攥得發白,眼尾掃過她時快速眨了兩下——這是白璃教她的啞語暗號:小心。
    "這茶真香。"她端起茶盞,故意讓茶盞在案幾上碰出脆響,"麻煩婉兒姑娘再添些水。"
    婉兒應了聲,接過茶盞時指尖輕輕擦過她手背。
    沈清歡低頭整理裙角,感覺到掌心多了粒濕潤的茶渣——是婉兒用茶漬寫的字:他要琵琶。
    "姑娘可要去淨房?"婉兒退到門邊時輕聲問,"後院的茉莉開了,順路可瞧。"
    沈清歡起身時,雲無咎已經笑著起身:"我讓婉兒帶路便是。"他的目光掃過她腰間琵琶,像在確認什麽,"沈姑娘盡管去,我在廳裏等你。"
    後院的月亮門爬滿綠藤,婉兒扶著她的胳膊,指尖掐進她手腕:"姑娘,公子收著蕭太後的密信!
    前日我收拾書案,看見他在抄《樂經》,可底下壓著的紙寫的是"天音琵琶,事關前朝餘孽"——他說要幫你,其實是想等你用琵琶引蕭太後來,再奪了琵琶去請功!"
    沈清歡的指甲幾乎掐進掌心。
    前世被休後,她在破廟聽老乞丐說過,前朝樂官曾用天音琵琶奏過《複國曲》,那曲子能讓三軍振奮。
    蕭太後最怕的,大概就是這琵琶裏藏著的前朝餘音。
    "婉兒為何要告訴我?"她盯著丫鬟泛紅的眼尾,那是被鞭打的痕跡,"你被打過?"
    婉兒突然跪下來,膝蓋撞在青石板上的聲音驚飛了兩隻麻雀:"我娘是公子生母的陪嫁,臨終前讓我護著公子......可他變了!
    上個月他親手把春桃姑娘賣給西域商人,就因為春桃聽見他和蕭太後的人說話!
    姑娘,那琵琶不能給他,否則......"
    "我知道了。"沈清歡彎腰扶起她,袖中琵琶弦又開始發燙,"你且回去,就說我看見茉莉開得好,多站了會兒。"
    再回正廳時,雲無咎正站在那幅杏黃旗畫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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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雙鶴紋在暮色裏泛著冷光,他聽見腳步聲轉身,臉上又掛起溫雅的笑:"如何?
    這畫是我讓人照著城樓上的旗描的,前日看你盯著那旗瞧了許久。"
    "雲公子心細如發。"沈清歡走到案幾前,指尖輕輕劃過琵琶弦,"我信公子的誠意。
    要如何對付蕭太後?"
    雲無咎的瞳孔微微收縮,很快又舒展成溫柔的弧度:"下月初八,蕭太後要在慈寧宮設宴,點了你彈《鳳求凰》。
    到時候......"他壓低聲音,"我會讓人在茶裏下安神散,她聽你彈琴時會鬆懈,我們趁機取了她藏在妝匣裏的密信——那裏麵有她私通北戎的證據。"
    沈清歡垂眸應著,心裏卻冷笑。
    蕭太後的妝匣她前世見過,鎖著的是她與北戎可汗的血書,可慈寧宮守衛森嚴,哪是那麽好取的?
    雲無咎說要取密信,怕隻是想引她在宴會上用琵琶,等她耗光元氣,再奪琵琶。
    "這計劃可行。"她抬眼時眼眶微紅,像被感動了,"雲公子對我這般好......"
    "我自然是為你好。"雲無咎伸手要碰她手背,又在半空中收回,"等事成之後,我便求義父升你為藝伎,再......"
    "沈清歡!"
    門被撞開的聲音驚得茶盞跳了跳。
    司墨立在門口,玄色勁裝染著塵沙,腰間橫刀還帶著軍營的血腥氣。
    他的目光掃過雲無咎搭在案幾上的手,又落在沈清歡泛紅的眼眶上,喉結動了動,聲音卻冷得像臘月的雪:"樂坊說你來了雲府,我以為出了事......原來你在和人商量好事。"
    沈清歡剛要解釋,司墨已經轉身。
    他的靴跟在青石板上敲出急促的響,像戰鼓催命。
    雲無咎望著他的背影笑出聲,那笑裏沒了溫雅,倒像狐狸叼到了雞:"禁軍統領的兒子也會吃醋?
    有意思。"
    沈清歡攥緊琵琶弦,指節泛白。
    她望著司墨消失的方向,又轉頭看向雲無咎誌在必得的臉,突然覺得這局棋比想象中更亂——她不僅要防著蕭太後的刀,要防著雲無咎的算計,還要在司墨心裏那道裂縫變大前,把它補好。
    晚風掀起門簾,杏黃旗上的雙鶴紋在暮色裏忽明忽暗,像兩隻蓄勢待發的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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