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符號解謎尋線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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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光像碎銀般灑在青石板上,沈清歡跟著司墨的腳步往樂坊走,小腹的鈍痛一陣緊似一陣,額角沁出薄汗。
    她攥緊琵琶背帶,指尖泛白——這具身子到底還是太弱了,兩輩子的月信都被這破金手指攪得亂七八糟。
    “慢些。”司墨突然停步,轉身時披風帶起一陣風,掃過她發間的銀簪。
    他沒看她,目光卻落在她微顫的指尖,“樂坊的門燈還亮著,不急。”
    沈清歡一怔,隨即明白他是看出自己不適。
    前世被休時,她連喝藥的錢都沒有,哪有人會注意她月信時的疼?
    這一世,連刀鞘都磨出繭的手,倒比繡娘更細致。
    “勞煩司統領掛心。”她垂眸笑,聲音卻輕得像飄在風裏,“不過是老毛病,挨過今夜就好。”
    司墨沒接話,隻是放慢腳步,與她並肩而行。
    他的影子將她的影子完全罩住,像道移動的牆,隔開了巷子裏穿堂的風。
    到樂坊門口時,白璃正踮著腳扒門縫,見兩人過來,慌忙退開,手指在胸前比劃:“阿姊可算回來了!李媽媽說你再晚半個時辰,明早的晨課要加練三曲!”
    沈清歡揉了揉她發頂,將琵琶交給她:“我去偏院取個東西,你先回房溫《玉樹後庭花》——明日李媽媽要是挑刺,你彈第二段時把尾音壓半分。”
    白璃眼睛一亮,用力點頭,比劃著“阿姊最聰明”,抱著琵琶跑遠了。
    司墨站在門外,看著那抹青衫消失在廊角,才從懷裏摸出紙條:“明日辰時三刻,我在西市茶棚等你。陳博士去了終南山,得後日才回。”
    沈清歡摸了摸發間銀簪,母親臨終前塞給她的東西,此刻貼著頭皮發燙。
    “我有別的法子。”她抬頭看他,眼裏映著門燈的光,“樂坊裏有個張伯,從前在教坊司當差,或許識得這些符號。”
    司墨的手指在刀鞘上敲了兩下——這是他思考時的習慣。
    “你確定?”
    “不確定。”沈清歡笑,“但總得試試。當年我娘被蕭太後逼死時,張伯偷偷給過我半塊米糕。他不是蕭氏的人。”
    司墨沒再追問,將紙條重新塞回懷裏:“明日我陪你去。”
    “不用——”
    “樂坊進出要腰牌。”他打斷她,轉身時披風翻卷如鴉羽,“我有禁軍的腰牌。”
    沈清歡望著他的背影消失在巷口,手按在小腹上慢慢蹲下來。
    夜風卷著牆根的枯葉打旋兒,她卻覺得心裏暖烘烘的——前世她被休回娘家,連棺材本都被兄長騙走;這一世,倒有個人肯替她亮刀,替她守著秘密。
    第二日辰時,沈清歡換了件素色襦裙,將銀簪仔細別在鬢邊。
    白璃往她懷裏塞了個暖手爐:“阿姊揣著,張伯住的柴房漏風。”
    她捏了捏白璃的手,剛走到前院,就見司墨靠在朱漆門框上,玄色官服外罩了件青布短打,腰間的刀用粗布裹著,倒像個尋常的行商。
    “李媽媽問起來,就說你表兄來送冬衣。”他遞過個布包,裏麵是疊得整整齊齊的棉襖,“我查過,張伯原名叫張守義,二十年前在教坊司做雜役,兒子戰死沙場後被蕭太後安置到樂坊。”
    沈清歡接過布包,指尖觸到棉襖裏層硬邦邦的東西——是塊禁軍腰牌。
    她抬頭看他,他正望著廊下的枯梅,耳尖微微發紅:“以防萬一。”
    柴房在樂坊最北邊,牆根結著薄霜,門環上掛著草繩編的門簾。
    沈清歡掀開門簾,黴味混著藥香撲麵而來。
    土炕上堆著舊棉被,炕頭小桌上擺著藥罐,一個白發老人正蹲在地上拾柴火,聽見動靜抬頭,渾濁的眼睛突然睜大。
    “沈、沈娘子?”張伯的手一抖,柴火劈裏啪啦掉了滿地,“您、您怎麽來了?”
    沈清歡蹲下身幫他拾柴火:“張伯,我娘是沈若秋,您可記得?”
    張伯的手抖得更厲害,藥罐裏的藥汁噗噗往外冒:“記得,怎麽不記得?若秋娘子的琵琶音兒,能把月亮都唱彎了……”他突然住嘴,警惕地看了眼司墨,“這位是?”
    “我表兄。”沈清歡將布包遞過去,“他給您帶了冬衣。”
    張伯接過布包,摸到腰牌時渾身一震。
    他掀開布包看了眼,又慌忙裹緊,壓低聲音:“您是為若秋娘子的事來的?”
    沈清歡從袖中取出紙條:“張伯,您識得這些符號麽?”
    張伯湊近看了眼,瞳孔劇烈收縮,手死死攥住紙條邊緣,指節發白:“這是……這是教坊司的密譜!當年安史之亂前,宮裏頭的樂師怕樂譜失傳,用古篆混著工尺譜編了套暗號,隻有掌事的樂正和首席樂伎能識得!”
    “我娘是首席樂伎?”沈清歡心跳如擂鼓。
    張伯點頭:“若秋娘子十六歲就封了樂正,後來……後來蕭太後還是蕭昭儀時,跟您娘學琵琶,您娘不肯教她‘天音三疊’,她就……”他突然住嘴,目光掃過司墨,“這位爺可信?”
    司墨解下腰間的刀,放在桌上:“我是禁軍司墨,若有虛言,這刀認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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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伯盯著刀鐔上的龍紋看了片刻,終於長歎一聲:“當年蕭昭儀為爭寵,誣陷若秋娘子與外臣私通,皇上要杖斃她,是我偷偷給她送了墮胎藥……”他突然捂住嘴,老淚縱橫,“她臨去前塞給我半塊玉佩,說若有一日她女兒來問,就把這個給她。”
    他從炕席下摸出個紅布包,打開是半塊羊脂玉佩,與沈清歡發間的銀簪內側刻著相同的纏枝蓮紋——正是母親臨終前塞給她的信物!
    沈清歡的手顫抖著撫過玉佩,眼淚砸在上麵:“我娘……她當年有孕?”
    “三個月的身子。”張伯抹了把臉,“她怕孩子生下來被蕭氏害,才……才……”他轉向紙條,“這些符號是她臨走前寫的,我當時不識字,後來才知道是首曲子的譜子,叫《驚鴻引》,說是能引動‘天音琵琶’的器靈。”
    “天音琵琶?”司墨皺眉,“不是說早在安史之亂時就被毀了?”
    “那是蕭氏放的謠言!”張伯一拍桌子,藥罐裏的藥汁濺出來,“當年若秋娘子用‘天音琵琶’彈《大定樂》,皇上龍顏大悅,要封她為樂妃。蕭昭儀怕她分寵,買通樂工在琵琶弦裏下了毒,又放火燒了琴閣。可那琵琶是昆侖玉髓所製,哪是凡火能毀的?若秋娘子臨死前說,琵琶藏在終南山的普濟寺,等她女兒來取……”
    沈清歡抓住他的手腕:“普濟寺?”
    “早廢了。”張伯搖頭,“二十年前山洪衝垮了山門,現在隻剩半座佛殿,野狐狸都在佛像頭上做窩。”他指著紙條上最後一個符號,“這是普濟寺的標記,當年教坊司的樂師去祈福,都會在牆根刻這個。”
    司墨抽出腰間的短刀,在掌心畫了個地圖:“普濟寺在終南山北麓,離長安三十裏。我去過,確實隻剩斷牆殘碑。”
    沈清歡將紙條和玉佩收進懷裏,小腹的鈍痛此刻倒像被燒紅的鐵烙著——她等了兩輩子,終於要摸到母親的真相了。
    “現在就去。”她站起身,琵琶背帶勒得肩膀生疼,“晚了怕被蕭氏發現。”
    司墨將刀重新係在腰間,目光掃過她泛白的嘴唇:“我背你。”
    “普濟寺的山路不好走。”他蹲下來,玄色短打的脊背像座山,“你要是摔了,陳博士的古文字解讀我就全當沒聽見。”
    沈清歡咬了咬嘴唇,趴上他的背。
    他的體溫透過粗布衣裳滲進來,比白璃的暖手爐還熱。
    她貼著他後頸,聞到淡淡的鬆煙墨香——是他總在寫軍報的味道。
    山路比想象中更難走,枯葉底下藏著碎石,司墨的腳步卻穩得像釘在地上。
    沈清歡望著他被汗水浸透的後頸,突然想起前世被休那天,她跪在雪地裏求兄長收留,兄長把她的妝奩匣子扔出來,裏麵的銀簪滾到雪地裏,沾了泥。
    這一世,她的銀簪沒沾泥,她的秘密有人守,連普濟寺的破廟,都有了去的底氣。
    日頭偏西時,他們終於看到了普濟寺的斷牆。
    半座佛殿歪在山坡上,簷角的銅鈴早被人摘走,隻剩生鏽的鐵環在風裏搖晃。
    殿門倒在地上,門楣上“普濟寺”三個字被苔蘚蓋了大半,隱約能辨。
    司墨將沈清歡放下,抽出短刀先走進去。
    殿內積了半尺厚的灰,佛像缺了半張臉,供桌上擺著幾個野果,顯然有野獸來過。
    “那邊有個地窖。”沈清歡指著佛像背後的青磚,“張伯說,樂師們會把重要的東西藏在佛座下。”
    司墨用刀背敲了敲青磚,果然聽見空洞的回響。
    他蹲下來,指尖摳住磚縫一掀,一塊青石板應手而開,下麵是個黑黢黢的洞。
    沈清歡摸出火折子點燃,火光映出洞壁上的刻痕——正是紙條上的符號!
    她順著刻痕往下走,司墨緊跟在她身後,手始終虛扶著她的腰。
    洞底有個石匣,上麵刻著纏枝蓮紋,和玉佩、銀簪上的一模一樣。
    沈清歡顫抖著打開石匣,裏麵鋪著紅綢,紅綢上躺著一把琵琶——玉白色的琴身,弦柱是珊瑚雕的,在火光下泛著溫潤的光。
    “天音琵琶……”她輕輕撫過琴身,指尖剛碰到弦,一串清越的琴聲突然炸響,震得洞壁的灰塵簌簌往下掉。
    司墨立刻將她護在身後,短刀出鞘三寸:“怎麽回事?”
    “是共鳴。”沈清歡望著琵琶,眼裏有淚有笑,“我娘說過,天音琵琶認主,隻有血脈相連的人才能彈響它……”
    話音未落,洞外突然傳來一聲異響。
    像是枯樹枝被踩斷的聲音,又像是有人壓低了聲音的喘息。
    司墨的刀完全出鞘,玄色短打被風掀起一角:“退到我身後。”
    沈清歡握緊琵琶,心跳得幾乎要撞破胸膛。
    她望著洞外逐漸濃重的暮色,聽著那聲音越來越近,越來越清晰——像是有人穿著皮靴,踩著枯葉,一步一步,朝著地窖的方向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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