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打臉教習展鋒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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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晨光透過青竹簾灑在樂坊演武堂的青磚地上,沈清歡垂眸望著手中泛黃的手劄,紙頁邊緣還沾著地下室黴味,那是昨夜她摸黑翻找了三個時辰的成果——白璃裹著灰布披風替她望風,聽到巡夜的梆子聲時,姑娘的指甲幾乎掐進她手背。
    "周教習說我泛音低了半度。"她將手劄輕輕攤開在案上,墨跡因年代久遠有些暈染,卻恰好顯露出"李夫人忌辰用"幾個小字,"可這是開元年間宮廷樂正李延的親筆批注。
    當年李夫人愛聽鬆濤,偏她生辰那日山風比尋常弱三分,李供奉便改了泛音調子,說是"替鬆風補幾分哀思"。"
    演武堂裏靜得能聽見簷角銅鈴輕響。
    幾個上了年紀的樂工湊過來,老花鏡壓得鼻尖發紅:"確實是李供奉的筆跡!
    當年我在教坊司當差,見過他給《鬆風操》改譜......"
    周教習的赤金步搖劇烈晃動,她攥著帕子的手青筋凸起。
    昨日蘇大人還說要把林師姐捧成新的頭牌,今日這小蹄子竟敢拿前朝舊譜壓她?
    她掃了眼立在廊下的司墨,玄色勁裝裹著挺拔身形,腰間銀魚袋閃得人眼疼——禁軍辦案的由頭來得蹊蹺,莫不是這丫頭勾搭上了?
    "一派胡言!"周教習拍案,茶盞裏的碧螺春濺濕了袖口,"舊譜?
    誰知道你從哪個爛書堆裏扒拉出來的?
    再說了,樂坊規矩是活的,如今要討好的是蘇大人,他愛聽什麽才是正經!"
    "那不如比一場?"
    沈清歡的聲音清淩淩響起。
    她抬眼時,眼尾一點朱砂痣像被晨光點燃,"周教習說我取巧,林師姐說我靠運氣。
    不如我們各彈一曲,讓在場各位評評理——到底是我濫竽充數,還是有人......"她頓了頓,目光掃過林師姐鬢間那支與周教習同款的赤金步搖,"倚仗旁門左道?"
    "你!"林師姐猛地站起來,月白裙裾掃翻了妝奩,螺子黛滾了滿地。
    她本是蘇大人外室的侄女,上月才被塞進樂坊,仗著周教習撐腰總愛壓人一頭。
    此刻被當眾挑釁,她耳尖漲得通紅:"比就比!
    《十麵埋伏》敢不敢?"
    "有何不敢?"沈清歡指尖輕輕劃過琵琶弦,"不過我有個要求——請司統領做個見證。"她轉向廊下的司墨,"禁軍統領之子,總比我們這些樂伎可信些?"
    司墨垂眸摸了摸腰間銀魚袋,嘴角扯出極淡的笑:"某雖不懂琴,倒願意當個啞巴聽眾。"
    演武堂裏瞬間炸開議論。
    幾個常被林師姐欺負的小樂伎偷偷拍手,老樂工們搬來兩張梨木案幾,連掃院子的雜役都扒著門框往裏瞧。
    周教習咬著牙坐回主位,指甲在檀木扶手上掐出月牙印——若真讓這丫頭贏了,蘇大人那邊......
    林師姐先彈。
    她抱出自己的紫檀琵琶,弦上係著翡翠瓔珞,一上手就是利落的輪指。
    《十麵埋伏》的金戈聲炸響,可彈到"埋伏"段落時,本該沉鬱如夜霧的泛音,卻被她彈得像急雨打瓦。
    "太躁了。"老樂工搖頭,"當年教坊司的張婆婆說過,"埋伏"要彈得像蛇在草裏爬,你得讓聽的人起雞皮疙瘩,才算是入了戲。"
    沈清歡垂眸聽著,指尖在膝頭輕輕打著拍子。
    她記得昨夜在地下室,除了李供奉的手劄,還翻到本《琵琶心訣》,裏麵寫著:"凡曲有骨有肉,骨是技法,肉是心意。"林師姐的技法挑不出錯,可她的心意——沈清歡抬眼望過去,正撞進林師姐怨毒的目光——全在"壓過沈清歡"上,哪裏有半分對曲子的敬畏?
    輪到沈清歡時,演武堂突然靜得落針可聞。
    她解開琵琶套,"天音琵琶"的木質在晨光裏泛著琥珀色,弦線是用冰蠶繭抽的,觸上去涼絲絲的。
    這琵琶是她重生時就跟著的金手指,每次彈奏能預知聽眾情緒,隻是......她攥了攥帕子,上月用了三次,這月的月信到現在還沒來——罷了,今日若不鎮住場子,往後更難立足。
    她試了試弦,突然開口:"我彈《塞上曲》。"
    林師姐冷笑:"《塞上曲》?
    那是閨閣小女兒的曲子,能比得過《十麵埋伏》?"
    沈清歡沒理她,指尖輕撥第一弦。
    第一個音就鎮住了全場。
    那音不是清越,倒像大漠風卷著沙粒,擦過人的耳膜。
    老樂工猛地直起腰——這是"輪指"的變種,叫"風輪",得用指腹側麵撥弦,他當年在教坊司跟了張婆婆三年才學會!
    第二句轉低,像胡笳在黃昏裏吹,沈清歡的眼尾微微發紅。
    她預知到前排老樂工此刻想起了戰死的兒子,於是手腕一沉,弦音裏多了幾分哽咽;又感覺到廊下司墨的情緒從疏離轉為專注,便在"望月"段落加了個滑音,像月光在鎧甲上流淌。
    最後一個音收得極妙,餘韻繞梁三息,連簷角的銅鈴都跟著輕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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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演武堂死寂了片刻,突然爆發出喝彩。
    小樂伎們拍紅了手,老樂工抹著眼淚直拍大腿:"好!
    這才是"曲中有畫,畫中有情"!"連司墨都垂了垂眼,喉結動了動——他想起上月在城西戰場,殘陽裏一個小卒抱著斷劍唱的民謠,原來琵琶也能彈出這樣的悲壯。
    林師姐的琵琶"當啷"掉在地上。
    她望著沈清歡被晨光鍍亮的側影,突然想起昨日周教習塞給她的密信:"沈清歡是前朝樂伎之女,留著是個禍害。"可如今......她攥緊裙角,指甲幾乎戳進肉裏。
    周教習的臉白得像紙。
    她望著案上沈清歡的手劄,又望著滿地喝彩的眾人,突然拔高聲音:"不過是取巧!
    蘇大人要的是討喜的曲子,誰管你什麽前朝舊譜......"
    "蘇大人昨日遇刺了。"
    司墨的聲音像塊冰,"刺客用的是帶倒刺的柳葉刀,和上個月城南繡坊劫案的手法一樣。"他掃了眼周教習發顫的步搖,"周教習不是常替蘇大人送東西?
    不如跟我回禁軍大營,幫著回憶回憶?"
    周教習"撲通"坐下,帕子掉在地上都不敢撿。
    沈清歡垂眸掩住笑意——她昨日在蘇大人送給周教習的珠花裏,發現了半片帶血的柳葉刀鞘,連夜讓白璃把鞘上的紋路拓下來,塞進了司墨的信鴿竹筒。
    散場時,白璃攥著沈清歡的衣袖直發抖:"阿姊,你今日太厲害了......可蘇大人......"
    "我知道。"沈清歡摸了摸琵琶套的夾層,裏麵還藏著半塊帶血的刀鞘拓本,"但有些事,早晚會來的。"
    此刻,城南蘇府的雕花閣裏,周教習跪在地磚上,額頭沁著冷汗:"大人,那小蹄子今日......"
    "夠了!"蘇大人摔了茶盞,青瓷碎片濺在周教習裙角,"去查查她的舊底。
    前朝樂伎之女?
    我倒要看看,她背後是不是還藏著什麽見不得人的......"
    窗外暮色漸沉,風卷著幾片銀杏葉打在窗紙上,像極了某種暗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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