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反製鄭樂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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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後半夜的霧色像浸了水的棉絮,裹著竹影在青石板上洇出模糊的墨痕。
    沈清歡裹著月白寢衣倚在廊柱後,琵琶擱在膝頭,指尖輕輕拂過琴弦。
    她能聽見自己的心跳混著霧裏的蟲鳴,一下一下撞著胸腔——方才那聲竹枝斷裂的脆響,到底還是來了。
    竹叢深處傳來細碎的響動,像是衣料擦過帶刺的枝椏。
    沈清歡垂眸掃過廊下那盞半熄的燈籠,燈芯在霧裏泛著昏黃的光,恰好將石桌下那抹蜜蠟的反光映得若隱若現。
    她摸了摸琵琶背麵的雲紋暗扣,那裏藏著白璃連夜繡的引魂幡,針腳細密得能絞住三魂七魄——當然,這是白璃說的,她其實更信小桃的蜜蠟碎瓷。
    "哢嗒。"
    鄭樂師的粉底靴尖剛蹭上石桌邊緣,沈清歡就聽見了那聲黏膩的輕響。
    借著霧色,她看見對方鞋跟上沾著塊半透明的蜜蠟,碎瓷片在其中閃著冷光——和小桃昨夜在她耳邊嘰嘰喳喳描述的"絕對能粘掉一層鞋底"的效果,分毫不差。
    "沈姑娘好雅興,大半夜在這兒練琴?"鄭樂師的聲音像浸了毒的藤條,從竹叢裏蜿蜒著爬出來。
    他穿著月藍暗紋直裰,腰間玉牌撞出細碎的響,可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樣,倒像是來巡視犯人的官差。
    沈清歡抬眼,指尖在琵琶弦上輕輕一挑。
    "天音琵琶"的能力如潮水漫過她的感官。
    鄭樂師的情緒在霧裏翻湧,像團燒得劈啪作響的火——得意、急躁、還有藏在最底下的一絲慌亂。
    她閉了閉眼,將那絲慌亂拽出來,按在弦上揉碎。
    "鄭樂師這麽晚來,莫不是蘇大人怕我明日彈得太好,派您來指點一二?"她的聲音溫溫柔柔的,指尖卻重重掃過四根纏弦,"不如我先彈段《驚鴻》,請樂師指正?"
    琵琶聲驟起。
    那是段沈清歡改過七遍的曲子,原本清越的調子被她添了三分詭譎。
    琴弦震顫的頻率順著霧色鑽進鄭樂師的耳朵,他突然踉蹌一步,喉間泛起酸意。
    方才還清晰的思路像被攪渾的水,眼前的竹影竟重疊成兩重,連石桌上的蜜蠟反光都刺得他睜不開眼。
    "你......你使了什麽妖術!"鄭樂師伸手去摸腰間的玉牌,可指尖剛碰到玉墜,就聽身後傳來數聲衣袂破空的輕響。
    司墨從左側竹叢裏閃出來,玄色披風帶起一陣風,將霧色撕開條縫。
    他腰間橫刀未出鞘,可眉峰下壓的冷意,比刀刃更利三分。
    張觀眾帶著七八個舉著火把的樂迷從右側繞過來,火把映得他們臉上泛著激動的紅光,其中一個少年舉著個銅哨,正是方才沈清歡塞給他的。
    "鄭樂師這是要做什麽?"司墨的聲音像浸了冰的鐵,"夜闖姑娘閨閣,莫不是想偷琵琶?"
    "偷?"張觀眾的大嗓門震得竹枝上的霧珠簌簌往下落,"我瞧著是想砸!
    前日在醉仙樓聽他跟蘇府的管事說,要讓沈姑娘的弦斷在賽場上!"
    鄭樂師的臉瞬間白得像敷了兩層粉。
    他後退半步,鞋跟卻又粘在蜜蠟上,整個人踉蹌著撞在石桌上。
    沈清歡眼疾手快扶住琵琶,指尖在弦上又撥了個顫音——這次鄭樂師的情緒裏,恐懼徹底蓋過了得意。
    "清歡姑娘,"司墨走過來,替她將琵琶往懷裏攏了攏,目光卻像刀似的剜向鄭樂師,"你說要證據,可找到了?"
    沈清歡垂眸掀開琵琶腹麵的暗格,取出個油紙包。
    她捏著包角一抖,幾截帶墨痕的碎紙飄落在地——是鄭樂師與蘇府管事的往來信箋,小桃昨日在茅房梁上找到的,用漿糊粘了半宿才複原。
    "鄭樂師教蘇大人的歌姬《清平樂》時,總愛用朱砂批注。"她蹲下身,指尖點過碎紙上的紅點,"這處"弦斷時要作驚慌狀",寫得可真妙。"
    鄭樂師的喉結動了動,突然撲過去要搶碎紙。
    司墨橫臂一擋,他整個人撞在玄鐵護腕上,疼得倒抽冷氣。
    張觀眾的同伴們哄笑起來,有個姑娘舉著火把湊近鄭樂師的鞋跟:"哎呀,這蜜蠟裏的碎瓷片,倒像是沈姑娘房裏小桃丫頭的胭脂盒碎片!"
    "你......你們合起夥來算計我!"鄭樂師的粉底裂開道縫,露出底下青灰的皮膚,"蘇大人不會放過你們的!"
    "蘇大人?"沈清歡站起身,琵琶在懷裏沉得像塊玉。
    她望著鄭樂師扭曲的臉,突然笑了,"方才我彈的《驚鴻》,第二十六拍的泛音裏藏著《鶴唳》的調子。
    司統領的暗衛就在牆外,此刻怕已經帶著信鴿去了京兆府。"
    司墨摸了摸腰間的鴿哨,衝她微微頷首。
    鄭樂師的腿一軟,直接跪在了青石板上。
    霧色不知何時散了,月亮從雲後鑽出來,給眾人鍍了層銀邊。
    張觀眾擠到沈清歡跟前,眼睛亮得像星子:"沈姑娘,明日的花魁賽你準能拿第一!
    我們都備了十車煙花,要在樂坊門口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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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清歡被他的熱情燙得耳尖發紅,餘光卻瞥見司墨站在幾步外,目光落在她發間的木簪上。
    那是前日她親手刻的,刻著半朵未開的琵琶花。
    他的眼神很靜,卻讓她想起昨夜他替她別發簪時,指腹擦過耳尖的溫度。
    "清歡。"司墨忽然開口,聲音比霧裏的月光還輕,"明日我在台下。"
    她還沒來得及應,遠處突然傳來一聲極輕的冷笑。
    兩人同時轉頭。
    竹影深處的角門虛掩著,門環上掛的銅鈴被風撞得輕響,卻不見半個人影。
    司墨的手按上刀柄,沈清歡的指尖也扣住了琵琶弦——那冷笑裏的陰鷙,像根淬了毒的針,紮得她後頸發疼。
    "是蘇大人。"她輕聲說。
    司墨沒說話,隻是將她往身後帶了半步。
    月光落在他緊繃的下頜線上,將那抹擔憂刻得更深了些。
    "清歡姑娘!司統領!"
    急促的腳步聲從院外傳來。
    雲無咎提著盞羊角燈跑進來,月白衫子被風吹得獵獵作響。
    他額角掛著汗,眼神卻比平時亮了幾分:"方才我在樂坊後巷,聽見幾個蘇府的暗衛說......"
    他的話突然頓住。
    沈清歡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鄭樂師還跪在地上,張觀眾的同伴們正七手八腳要把他捆起來。
    雲無咎抿了抿唇,將到嘴邊的話咽了回去,隻說:"夜涼,清歡姑娘快回屋添件衣裳。"
    沈清歡望著他欲言又止的模樣,心裏突然浮起片陰雲。
    她摸了摸琵琶上的雲紋暗扣,那裏還藏著白璃給的平安符。
    可這一次,平安符上的艾草香裏,似乎混進了一絲若有若無的血鏽味。
    司墨的手輕輕覆在她手背。
    他的掌心很暖,卻帶著習武之人特有的薄繭,像在說:別怕,我在。
    後半夜的風突然大了些,卷著院角的梧桐葉沙沙作響。
    沈清歡望著雲無咎手裏搖晃的燈光,聽見自己心跳如鼓——她知道,這場花魁賽,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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