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蘇大人的新陰謀

字數:5681   加入書籤

A+A-


    沈清歡回到樂坊時,簷角銅鈴正被夜風吹得叮當響。
    她剛推開偏院木門,白璃便捧著藥碗迎上來:"清歡姐,我按你說的,把安神湯裏的酸棗仁加了三錢。"
    燭火在窗紙上投下兩個交疊的影子。
    沈清歡接過藥碗時,指腹觸到碗底的溫熱——白璃總記得她怕冷,總把藥湯捂得剛好入口。
    她抿了一口,藥汁裏混著極淡的桂花蜜,是白璃偷偷添的。
    "小桃呢?"她放下碗問。
    白璃指了指院角那株老梅樹:"方才見她換了身粗布衣裳,往側門去了。"
    沈清歡望著梅枝間漏下的月光,指尖輕輕摩挲琵琶上的雲紋雕飾。
    蘇大人的暗衛在樂坊附近打轉,小桃這趟去蘇府後巷探消息,風險不小。
    可她沒得選——任瑤的琴弦斷得蹊蹺,方才茶客說的"絆腳石",還有那道塞在瓦罐裏的"天音琵琶必除之",都像一根根細針,紮得她後頸發緊。
    二更梆子響過三遍時,院外傳來細碎的貓叫。
    沈清歡推開窗,正見小桃縮著脖子從牆根溜進來,發間沾著草屑,衣角還蹭了塊泥。
    "姑娘!"小桃一進屋就壓低聲音,"蘇大人在城西別苑請了鄭樂師吃酒,我躲在廊下聽得真切!"她從懷裏掏出半塊芝麻糖,"這是從廚房順的,甜得很,您墊墊肚子再聽。"
    沈清歡笑著接過糖塊含在嘴裏,甜意漫開時,小桃已竹筒倒豆子般說了起來:"那鄭樂師拍著桌子說"沈清歡那琵琶彈得再妙,總不能在弦上拴著魂兒",蘇大人就眯眼笑,說"要的就是意外——琴弦崩斷、燭火翻倒、茶盞潑濕裙角,隻要她分神半刻,任瑤就能壓過去"。"
    "還有呢?"沈清歡捏著糖紙的手微緊。
    "還有......"小桃聲音更低,"他們買通了二十個市井潑皮,說比賽那日要在台下喊"跑調"、"破音",再扔些爛柿子爛菜葉。
    蘇大人說,就算沈清歡彈得好,隻要底下鬧起來,評委會就會覺得她鎮不住場。"
    窗外忽然有風吹滅燭芯,暗了一瞬又被小桃重新點燃。
    沈清歡望著跳動的火苗,想起方才白璃說任瑤的琴弦斷了三根——任瑤的琴是蘇大人送的冰蠶絲弦,尋常樂伎求都求不來,怎麽會平白斷弦?
    怕不是鄭樂師為了給任瑤鋪路,故意動了手腳,結果被她用天音琵琶的預知能力破了局?
    "叩叩叩。"
    敲門聲驚得小桃差點打翻燭台。
    沈清歡按住她的手,透過窗紙看見廊下立著道挺拔身影——是司墨。
    "進來吧。"她揚聲說。
    司墨推開門,腰間銀紋腰帶在燭火下泛著冷光。
    他掃了眼小桃,又看向沈清歡:"方才在樂坊外遇見阿福,說你找我。"
    "蘇大人要使陰招。"沈清歡簡明扼要說了小桃探來的消息,末了道,"鄭樂師是宮宴上給賢妃娘娘伴奏過的,技法確實了得,但為人傲慢,最受不得激。"
    司墨垂眸摩挲腰間玉牌,那是禁軍統領的信物:"比賽場地在宣平坊的望仙樓,我明日讓手下去查安保。
    樂坊的人進出要登記,蘇大人的暗衛未必能混進去,但潑皮......"他抬眼時目光如刀,"我讓阿福帶幾個弟兄守在樓下,鬧起來就拿人。"
    沈清歡搖頭:"拿人容易,可評委會隻當是意外。
    要破局,得讓他們的"意外"變成自己的破綻。"她指尖劃過琵琶第七根冰弦,"鄭樂師急著證明自己能壓過我,不如......"
    次日卯時,樂坊練琴房飄著新焙的茉莉香。
    沈清歡坐在窗下,指尖在琵琶上撥出段清越的《梅花三弄》,眼角餘光瞥見廊下閃過道青衫身影——是鄭樂師。
    "小桃,明日巳時我去後園竹亭練新曲。"她故意提高聲音,"你把那床月白紗簾帶上,風大了擋擋。"
    小桃眨眨眼,脆生生應了:"知道啦,姑娘昨兒還說那首《驚鴻曲》要加段輪指,我這就去把《樂府雜錄》裏的指法譜找出來!"
    竹亭在樂坊最偏僻的角落,四周種著密匝匝的修竹。
    沈清歡第二日辰時末到的時候,竹亭石桌上已落了層薄露。
    她掀開紗簾坐下,琵琶剛擱在膝頭,就聽見竹叢裏傳來細微的響動——是衣襟擦過竹葉的聲音。
    她垂眸輕笑,指尖隨意撥了個泛音。
    那聲音清冽如泉,驚得竹叢裏的麻雀撲棱棱飛起,倒把躲在暗處的人嚇了一跳。
    "姑娘,您說的《驚鴻曲》要從這裏起承轉合?"小桃捧著琴譜湊過來,"我瞧著這處......"
    沈清歡順著她的手指看過去,眼角餘光瞥見竹影裏閃過半片玄色衣袖——是鄭樂師的衣裳。
    她記得昨日在演武場見過,那人身穿玄色雲紋直裰,腰間掛著塊翡翠鎮紙,走路時總愛把下巴抬得老高。
    "不妨試試變調。"她故意用指尖在琴弦上劃出錯音,"這處若是用雙彈,倒顯得生硬了。"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精彩內容!
    竹叢裏的動靜更明顯了。
    沈清歡垂眸撥弦,耳中卻清晰捕捉到枝葉被壓折的脆響——有人正貓著腰往竹亭靠近,鞋底還沾著未幹的泥。
    她的手指在第七根冰弦上輕輕一按,琴弦微微震顫。
    這是天音琵琶的預知能力在提醒她:危險正在逼近。
    可這次她沒打算用預知——蘇大人和鄭樂師要的是"意外",她偏要讓這"意外"變成照妖鏡。
    "小桃,去拿塊帕子。"她突然說,"我方才碰翻了茶盞,裙角濕了。"
    小桃應了一聲跑開,竹叢裏的動靜立刻停了。
    沈清歡望著帕子被風吹起的弧度,聽見身後傳來極輕的腳步聲。
    她沒有回頭,隻是將琵琶往膝頭攏了攏,仿佛在調整琴弦。
    "姑娘!"小桃的聲音從院外傳來,"雲總管讓您去前院,說有位夫人要聽琴!"
    沈清歡站起身,琵琶弦擦過石桌發出清響。
    她轉身時,正看見竹叢裏閃過道玄色身影,對方顯然沒料到她會突然回頭,慌忙矮下身子,卻撞得竹枝簌簌亂顫。
    她垂眸掩住笑意,抱著琵琶往院外走。
    風掀起她的裙角,露出繡著並蒂蓮的鞋尖——那是白璃連夜繡的,針腳細密得像雨絲。
    月上柳梢時,司墨又來了。
    他手裏提著個食盒,掀開時飄出糖蒸酥酪的甜香:"方才在東華門,見陳記的酥酪還剩最後兩盞。"
    沈清歡舀了一勺,甜涼的滋味漫過舌尖:"鄭樂師上鉤了。"
    司墨挑眉:"怎麽說?"
    "今日在竹亭,他躲在竹叢裏聽我練琴。"她用銀匙攪著碗裏的蜜漬櫻桃,"我故意彈錯了兩處,他走時撞斷了三根竹枝——竹枝斷口新鮮,是用內力震斷的,鄭樂師的武功比我想的還好。"
    司墨的手指在桌沿輕輕叩了兩下:"蘇大人請的不隻是樂師,還是個會武的。"
    "所以他才敢玩"意外"。"沈清歡放下碗,"琴弦崩斷需要外力,燭火翻倒需要借力,茶盞潑濕......"她忽然笑了,"需要有人在我身後推一把。"
    司墨的目光驟然冷了:"我讓阿福在竹亭周圍埋了暗樁,鄭樂師今夜若是去查探,準能撞個正著。"
    沈清歡搖頭:"不急。
    他現在肯定在琢磨我彈錯的那兩處,想著怎麽在比賽時讓我當眾出醜。"她指尖輕輕點了點桌麵,"等他自以為抓住了我的破綻......"
    窗外傳來更夫打更的聲音:"天幹物燥,小心火燭——"
    沈清歡望著窗外的夜色,琵琶在案上投下修長的影子。
    她知道,此刻鄭樂師大概正蹲在某個屋簷下,對著小抄本研究她"彈錯"的指法;蘇大人大概正摸著胡須笑,以為勝券在握。
    可他們不知道,那兩處"錯音",是她照著《樂府雜錄》裏記載的"障眼法"特意彈的。
    更不知道,竹亭石桌下,早被小桃用蜜蠟粘了塊碎瓷——等鄭樂師蹲在竹叢裏偷聽時,鞋跟會沾到蜜蠟,留下獨一無二的痕跡。
    "清歡。"司墨突然開口,聲音比往常輕了些,"若有危險......"
    "我知道。"她截住他的話,"你會帶著禁軍衝進來,把蘇大人的暗衛全拿下。"
    司墨沒說話,隻是伸手替她把滑落的發簪別好。
    他的手指帶著習武之人的薄繭,擦過她耳尖時,燙得她心跳漏了一拍。
    夜更深了。
    沈清歡抱著琵琶躺下,聽見窗外傳來極輕的腳步聲——是阿福在巡夜。
    她望著帳頂的銀鉤,想起白璃今日塞給她的平安符,想起小桃藏在枕頭下的芝麻糖,想起司墨帶來的糖蒸酥酪。
    這些溫暖的、鮮活的、真實的存在,比任何金手指都更讓她安心。
    後半夜起了霧,竹影在窗紙上投下斑駁的影子。
    沈清歡迷迷糊糊要睡時,聽見遠處傳來極輕的"哢"一聲——是竹枝被壓斷的聲音。
    她勾了勾唇角,裹緊被子閉上眼。
    鄭樂師的腳步聲,近了。
    喜歡琵琶驚鴻庶女逆襲長安樂坊請大家收藏:()琵琶驚鴻庶女逆襲長安樂坊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