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絕境逆襲破強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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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蹄聲如悶雷滾過晨霧,沈清歡望著東邊天際線翻湧的黑潮,喉間泛起鐵鏽味。
玄甲衛的鐵蹄踏碎了最後一絲僥幸——她原以為寧王會留著這支死士做底牌,沒想到竟在聯盟剛挫其前鋒時便壓上了全部身家。
"清歡姐。"白璃的手輕輕覆上她手背。
啞女繡娘的指尖沾著未幹的繡線,那是方才她蹲在樹下趕製陷阱時蹭上的。
白璃另一隻手快速打著手語:"我前日在林子裏發現段斷崖,兩側能架絆馬索。"
沈清歡瞳孔微縮。
她想起三日前那場混戰,自己隻顧著在正麵擂鼓督戰,卻被寧王軍從右翼山坳繞了個空子。
此刻白璃的手語像根銀針,戳破了她心中的混沌——她總想著用兵力硬拚,卻忘了這山林本就是最好的戰場。
"趙將軍!"她轉身拽住剛包紮完手臂的老將,"帶你的人去正麵,旗幡全豎起來,刀槍碰得響些。
玄甲衛要的是速戰速決,你拖他們半柱香。"
趙將軍抹了把臉上的血汙,粗聲應下:"末將明白,咱當那引火的草把子!"
"司墨。"她又轉向剛從前鋒營折返的男子。
司墨的玄色甲胄染著血,眉骨處有道新傷,卻仍站得如標槍般筆直。
沈清歡望著他眼底跳動的星火,忽然想起昨夜他在帳外說的話:"你若要賭,我便做那把劈開僵局的刀。"
"帶二十個輕騎,繞到玄甲衛後隊。"她將腰間那枚刻著"司"字的虎符塞進他掌心,"他們吞了鐵膽不怕刀劍,可馬要吃草,人要喝水。
你燒了他們的糧車,我便燒了他們的膽。"
司墨捏緊虎符,指節泛白。
他望著她發間那支琵琶弦做的銀簪,忽然伸手替她理了理被夜風吹亂的鬢角:"等我回來,給你看玄甲衛的旗。"
馬蹄聲更近了,沈清歡能看清黑甲上斑駁的血鏽。
她反手握住白璃的手,又拍了拍張士兵的肩——那小子昨日還躲在草垛後發抖,此刻卻紅著眼攥緊了懷裏的火藥包。"走。"她將琵琶橫在膝頭,"咱們去給玄甲衛備些禮。"
晨霧未散的山林裏,白璃的繡線成了最致命的網。
她用繡繃絞緊的藤條藏在灌木叢中,張士兵把火藥包埋進鬆針下,沈清歡則沿著斷崖邊的老藤係上銅鈴——那是她讓方大夫連夜磨的,風一吹便叮鈴作響,專擾玄甲衛的耳。
"來了!"張士兵壓低聲音。
沈清歡的指尖觸上琵琶弦,掌心忽然泛起熱意。
這是"天音琵琶"啟動的征兆,每次使用都會讓她接下來三個月的月信紊亂如亂弦。
可此刻玄甲衛的呼喝聲已經穿透晨霧,她閉眼撥了個高音,琴弦震顫間,耳畔忽然響起無數重疊的情緒——玄甲衛的驕狂、趙將軍部的緊張、司墨輕騎的急切。
她猛地睜眼,指尖如驟雨般掃過琴弦。
《破陣樂》的激昂曲調撞破晨霧,趙將軍部的士兵本已有些發顫的刀槍忽然穩了,幾個傷重的卒子咬著牙撐起盾牌,竟真把玄甲衛的第一波衝鋒擋了個踉蹌。
"絆馬索!"白璃的手語在沈清歡餘光裏翻飛。
她反手又是一記輪指,琵琶聲中裹著銅鈴的脆響。
玄甲衛的烏騅馬踩中藤條的瞬間,沈清歡清晰"聽"到那些死士的驚愕——他們本以為山林裏隻有亂草,卻不知每根草下都藏著要他們命的索。
馬嘶人吼炸成一片,沈清歡踩著斷枝衝下斜坡。
張士兵的火藥包在她數到第三聲時炸開,火光裹著鬆針劈頭蓋臉砸向玄甲衛。
這些吞了鐵膽的死士不怕刀箭,卻躲不過燒紅的碎石——有個黑甲卒子的麵甲被崩開,露出底下扭曲的臉,竟不過是個十六七歲的少年。
"清歡姐!"白璃的手語急促起來。
她順著啞女的目光望去,隻見司墨的輕騎如利箭穿透玄甲衛後隊,火折子拋進糧車的瞬間,騰起的黑煙比晨霧更濃。
玄甲衛的陣腳終於亂了,幾個死士試圖回援糧車,卻被趙將軍部的士兵咬著牙纏住,刀槍劈在他們甲胄上濺出火星,倒像是給聯盟軍的反擊打拍子。
"殺——!"不知誰喊了一嗓子,傷兵們拖著斷刀衝上去,連方大夫都舉著藥杵砸向黑甲。
沈清歡的琵琶弦斷了一根,指腹滲出血珠,可她仍在彈,《破陣樂》的尾音裹著喊殺聲衝上雲霄。
她望著玄甲衛的旗幟緩緩倒下,忽然想起前世被休時,那個老嬤嬤說的"樂伎終究是玩物"——此刻她的琵琶,比任何刀劍都鋒利。
就在聯盟軍要將玄甲衛徹底圍殲時,山風忽然卷來一聲清越的號角。
沈清歡的手指在弦上頓住。
那號角聲她太熟悉了,是寧王府特有的"九疊雲"——寧王來了。
她抬頭望向來路,隻見晨霧中翻湧起另一波黑潮。
為首的騎者披著玄色大氅,腰間玉牌在晨光裏泛著冷光,正是那總在宮宴上對她笑的寧王。
他的親衛個個騎著雪蹄馬,甲胄比玄甲衛更亮,刀鞘上纏著金線,一看便是跟了他十年的死士。
寧王勒住馬,隔著戰場對她笑:"沈樂女好手段,孤險些要誇你是女中韓信。"他的聲音像浸了蜜的刀,"隻可惜,你算到了玄甲衛,可算到孤親自來給他們收屍麽?"
沈清歡握緊斷了弦的琵琶。
她能"聽"到親衛們的殺意如潮水般湧來,能"聽"到聯盟士兵剛燃起來的士氣在一點點熄滅。
但她的指尖又動了,這次彈的是《戰歌》的起調——哪怕弦斷了,她也要彈到最後一個音。
山風卷起她的裙角,遠處傳來司墨的呼喝:"清歡!我在這兒!"
沈清歡望著晨光裏殺回來的輕騎,又望了望白璃重新係緊的絆馬索,忽然笑了。
她的琵琶聲混著血與火,在晨霧裏蕩開:"寧王殿下,你以為這是終章?"她的目光掃過戰場,落在那杆即將倒下的玄甲衛旗上,"可我覺得,這才剛到高潮。"
玄色大氅的騎者眯起眼。
他聽見了,那琵琶聲裏藏著刀,藏著火,藏著他從未見過的、樂伎不該有的鋒芒。
晨霧漸散,新的殺聲又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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