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信號危機再破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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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宮牆下的火把被夜風吹得忽明忽暗,沈清歡望著空中炸開的赤黃信號彈,喉間泛起腥甜。
    她強壓下翻湧的氣血——三日前為探蕭太後的毒酒陰謀,她用天音琵琶連彈了三支《破陣曲》,此刻每動一次念頭,後腰便像被細針密密紮著,連指尖都在發顫。
    "清歡?"司墨的聲音裹著暖意撞進耳畔,玄鐵劍的劍柄被他握得發燙,轉手塞進她掌心時還帶著他的體溫,"別怕。"
    她仰頭看他,月光落在他緊繃的下頜線上,那是他每次護著她時才會有的神情。
    可這一次,沈清歡在他眼底看見了自己都不曾察覺的慌亂——方才雲無咎的匕首擦著皇帝脖頸劃過的瞬間,司墨的劍鞘重重磕在龍椅扶手上,震得金漆剝落,露出底下斑駁的木痕。
    "秦侍衛。"沈清歡突然開口,聲音比想象中穩當,"你帶王侍衛繞後殿飛簷,看信號彈往哪個方向去了。
    王侍衛,你走東側宮道,聽著點宮牆下的動靜。"
    兩個侍衛領命而去,靴底在青磚上叩出清脆的響。
    白璃攥著她的手突然收緊,繡著並蒂蓮的帕子被汗水浸得透濕。
    啞女抬頭,用口型比了個"小心",眼尾還沾著方才躲避刺客時蹭上的血漬——那是雲無咎的血,此刻正順著龍椅的雕紋蜿蜒成蛇形。
    "清歡,你..."司墨的手還虛虛護在她後腰,像是怕她隨時會倒下去。
    "去守著陛下。"沈清歡把玄鐵劍往他手裏一塞,"白璃跟你,別讓任何人靠近禦書房三步。"她轉身時瞥見皇帝縮在龍椅裏,皇冠歪在肩頭,臉上還沾著雲無咎濺的血點,活像被拔了牙的老虎。
    司墨的指節在劍柄上泛白,卻到底沒反駁,隻用力捏了捏她的手腕,轉身時帶起一陣風,將禦書房的門簾吹得獵獵作響。
    沈清歡這才低頭看向地上的兩個人。
    雲無咎被捆成粽子,嘴角還淌著血,卻仍在笑:"沈姑娘,你可知方才那信號彈..."
    "閉嘴。"沈清歡蹲下來,指尖掠過他頷下的傷口——那是方才她用發簪紮的,"魏先生,你來說。"
    被反剪雙手的魏謀士抬眼,鏡片後的目光像淬了毒的針:"沈姑娘想問什麽?
    是問信號彈召來的玄甲衛,還是..."
    "玄甲衛?"沈清歡挑眉,"雲公子不是說你是來離間劉將軍和陛下的麽?
    怎麽倒替他調兵了?"她伸手按在魏謀士腕間的麻筋上,聽著他倒抽冷氣的聲響,"蕭太後給你的賞銀,夠不夠買玄甲衛的效忠?"
    魏謀士的瞳孔猛地收縮。
    沈清歡垂眸,指尖悄悄撫上腰間的琵琶囊——這是她方才讓白璃偷偷塞進來的。
    琴弦在囊裏微微震顫,像在應和她擂鼓般的心跳。
    她深吸一口氣,掀開囊布,檀木琵琶的冷香混著血腥氣湧進鼻腔。
    "天音琵琶"的弦剛碰到掌心,一陣眩暈便劈頭蓋臉砸下來。
    沈清歡咬著舌尖穩住身形,餘光瞥見雲無咎的眼——他正死死盯著琵琶,眼底翻湧著她從未見過的貪婪,像是要把這把琴連皮帶骨吞下去。
    樂聲在指尖流淌,不是《霓裳》也不是《六幺》,是最普通的《平沙落雁》。
    可當第一個音符飄起時,魏謀士的臉色變了。
    沈清歡閉著眼,卻能"看"見他的情緒:恐懼像團黑霧裹著他,最中心卻有簇小小的火焰——是僥幸,是他以為玄甲衛此刻已經破了宮門。
    "玄甲衛駐紮在城西校場,"沈清歡突然開口,"你今早讓陳公公傳旨,說陛下要檢閱親衛,所以他們提前兩個時辰開拔。"她的手指在弦上一挑,樂聲陡然拔高,"可你沒算到劉將軍的人已經封了西直門,對麽?"
    魏謀士的喉結動了動。
    沈清歡繼續:"你以為雲公子刺死陛下,玄甲衛衝進來就能以清君側之名控製局麵。
    可你不知道,三天前我讓白璃在陳公公的參湯裏下了朱砂,他昨晚咳血的動靜,連偏殿都聽見了。"
    "你..."魏謀士的額頭沁出冷汗,"你怎麽知道..."
    "因為你的恐懼在說謊。"沈清歡睜開眼,琵琶弦上還凝著薄汗,"你怕雲公子死了,蕭太後會遷怒你全家——你女兒還在江南老家,對麽?"
    魏謀士的臉色瞬間慘白。
    雲無咎突然暴喝:"閉嘴!
    你敢說一個字,我讓你全家..."
    "啪!"沈清歡反手給了他一記耳光,指節擦過他嘴角的血,"現在說話的是我。"她轉向魏謀士,"玄甲衛有多少人?"
    "三千。"魏謀士的聲音發顫,"重甲步兵,配強弩。"
    "從哪個方向來?"
    "北宮門。"
    沈清歡霍然起身,琵琶"咚"地砸回囊裏。
    她扯下腰間的絲絛,狠狠甩在雲無咎臉上:"你說我救不了下一次?
    那你且看著。"
    殿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秦侍衛的聲音帶著風:"沈姑娘!
    北宮門外有馬蹄聲,至少三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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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將軍呢?"
    "劉將軍帶兩千精兵去了北宮門,說是要搶在玄甲衛前守住吊橋!"
    沈清歡抓起案上的虎符,往秦侍衛懷裏一塞:"去宣德殿調禦林軍,讓他們分一半守東、西殿,剩下的跟你去北宮門支援劉將軍。
    告訴劉將軍,玄甲衛用的是強弩,讓士兵拿盾牌結陣,別硬衝!"
    "是!"
    "白璃!"沈清歡轉身衝進內殿,啞女正握著剪刀守在皇帝跟前,"把陛下的龍袍給我!"她扯過明黃龍袍係在腰間當披風,又抓了把禦案上的朱砂抹在臉上,"司墨,跟我去宮牆!
    玄甲衛要爬牆,得有人壓陣!"
    司墨的劍已經出鞘,玄鐵在火光裏泛著冷光:"我背你。"
    "不用。"沈清歡踩著他的靴子翻上他後背,發間的珠釵撞得叮當響,"走快點,北宮門的吊橋撐不了多久。"
    宮牆下的喊殺聲已經清晰可聞,沈清歡望著遠處衝天的火光,突然想起方才用天音琵琶時,魏謀士心底那簇僥幸的小火苗——他不知道,劉將軍的兩千精兵裏,有五百是司墨暗衛營的死士。
    更不知道,她讓白璃繡在皇帝龍袍裏的,不隻是金絲,還有半張蕭太後私通敵國的密信。
    "到了!"司墨將她放在宮牆最高處,玄鐵劍"當"地插進磚縫,"清歡,你..."
    "看!"沈清歡指著北宮門方向,吊橋正在緩緩升起,劉將軍的紅纓槍在火光裏劃出銀弧,"玄甲衛的前鋒到了!"
    喊殺聲驟然拔高,像是要把夜空撕成碎片。
    沈清歡摸出腰間的琵琶,指尖撫過冰涼的琴弦——這一次,她要彈的不是《破陣曲》,是《戰歌》。
    "司墨,"她側頭對他笑,血珠順著下巴滴在琵琶上,"等打完這仗,我要去西市吃你買的糖蒸酥酪。"
    司墨的喉結動了動,伸手替她擦掉臉上的血:"好。"
    宮牆外的喊殺聲更近了,沈清歡深吸一口氣,指尖重重按在弦上。
    第一聲樂音炸開時,北宮門的吊橋"轟"地砸進護城河,濺起的水花裏,隱約可見玄甲衛的黑甲在月光下泛著冷光。
    她突然想起雲無咎被製住前的話:"你救得了這一次,救不了下一次..."
    可這一次,她偏要救。
    沈清歡的手指在弦上翻飛,琵琶聲裹著血與火,撞進每一個守牆士兵的耳朵裏。
    她能感覺到,體力正像沙漏裏的沙,順著指尖簌簌往下掉——這是天音琵琶的代價,可此刻她顧不上了。
    北宮門方向傳來一聲悶響,像是巨木撞在城門上。
    沈清歡的指尖一滯,琴弦"錚"地斷了一根。
    她低頭,看見自己的繡鞋尖沾著血——不是雲無咎的,是她自己的,從手腕的傷口裏滲出來的,紅得像要燒起來。
    "清歡!"司墨的聲音裏帶著從未有過的慌亂,"你..."
    "撐住。"沈清歡扯下他的披風纏住手腕,血立刻浸透了玄色布料,"劉將軍的人在拆城門的拒馬,玄甲衛的強弩被壓下去了...快了。"
    可話音未落,更激烈的廝殺聲從東側宮牆傳來。
    沈清歡猛地轉頭,看見數十道黑影正順著繩索往上爬,腰間的佩刀在月光下泛著冷光——那是雲無咎的死士,她方才竟忘了防這一手!
    "司墨!"她抓起斷了弦的琵琶砸向最近的黑影,"東側宮牆!"
    玄鐵劍劃破空氣的聲響幾乎與她的喊聲同時響起,司墨的身影如離弦之箭射向東側。
    沈清歡扶著宮牆往下看,隻見禦林軍的火把連成一條火龍,正朝著東側湧去,可黑影太多,像潮水般漫過宮牆。
    她的膝蓋突然一軟,靠在城垛上滑坐下來。
    後腰的疼已經蔓延到整條腿,連指尖都在發抖。
    沈清歡摸出懷裏的蜜餞含在嘴裏,甜膩的滋味混著血腥氣在舌尖炸開——這是白璃今早塞給她的,說是補氣血。
    宮牆外的喊殺聲還在繼續,沈清歡望著漫天火光,突然笑了。
    她想起重生那天,她跪在樂坊的青石板上,被老鴇用藤條抽得皮開肉綻。
    那時她以為,這輩子也就這樣了,不過是從被休的庶女,變成被賣的樂伎。
    可現在,她站在宮牆上,腳下是整個長安的安危。
    她有司墨的劍,有白璃的帕子,有劉將軍的紅纓槍,還有這把會吃血的天音琵琶。
    "沈姑娘!"秦侍衛的聲音從城下傳來,"劉將軍守住北宮門了!
    玄甲衛退了半裏地,正在重新列陣!"
    沈清歡撐著城垛站起來,月光落在她染血的披風上,像鋪了層碎金。
    她摸出最後一支信號箭,用火折子點燃,往天空一射——那是與劉將軍約定的"破陣"信號。
    紅色的火光劃破夜空時,沈清歡聽見宮牆下傳來整齊的呐喊:"殺——!"
    可就在這時,東側宮牆傳來一聲慘叫。
    沈清歡轉頭,看見司墨的玄鐵劍插在一個死士心口,他自己的左肩卻被劃開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鮮血正順著手臂往下淌,在青石板上濺出朵朵紅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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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墨!"她喊了一聲,腿卻軟得挪不動步。
    司墨抬頭看她,嘴角扯出個笑:"我沒事。"他抽出劍,又刺向另一個死士,"清歡,你看——"
    他的話被一聲尖嘯打斷。
    沈清歡順著聲音望去,隻見一支羽箭破空而來,箭頭泛著幽藍的光——是毒箭!
    "小心!"她撲過去,可哪裏來得及。
    千鈞一發之際,一道身影從斜刺裏撞過來,替司墨擋下了那支箭。
    沈清歡看清那人的臉時,險些栽下城垛——是白璃,她的啞女閨蜜,此刻正捂著左肩,箭杆從她後背穿出,鮮血順著繡鞋尖滴在青石板上,像極了她方才看見的那灘血。
    "白璃!"沈清歡的眼淚終於掉下來,她連滾帶爬地衝下城垛,跪在白璃身邊,"你怎麽來了?
    誰讓你離開陛下的?"
    白璃扯出個笑,用染血的手比了個"安全"的手勢——陛下已經被王侍衛護進了密室。
    她又指了指沈清歡,比了個"別怕",然後閉上眼睛,暈了過去。
    沈清歡抱著她,感覺懷裏的人越來越冷。
    她抬頭看向司墨,他正在清理周圍的死士,每動一下,傷口就滲出更多的血。
    宮牆外的喊殺聲還在繼續,劉將軍的援軍還沒到,東側宮牆的死士還在往上爬,而她的天音琵琶,已經斷了兩根弦。
    "沈姑娘!"秦侍衛又跑過來,"北宮門的玄甲衛又攻過來了!
    劉將軍說他們用了火油,城門快撐不住了!"
    沈清歡深吸一口氣,把白璃交給趕來的醫女,扯下自己的披風裹住她,然後轉身走向城垛。
    她摸出琵琶,斷了的弦在月光下閃著冷光,像兩把出鞘的劍。
    "天音琵琶,"她輕聲說,"這次,我用三個月的血換。"
    樂聲再次響起,比之前更急,更烈。
    沈清歡能感覺到,氣血正從身體的每個毛孔往外湧,眼前的景物開始模糊,可她的耳朵卻從未如此清晰——她聽見玄甲衛的腳步聲,聽見強弩上弦的脆響,聽見劉將軍的吼聲:"盾牌手結陣!
    長槍手準備!"
    宮牆外的火光突然亮了起來,沈清歡看見劉將軍的紅纓槍挑翻了一麵玄甲衛的戰旗,禦林軍的喊殺聲蓋過了一切。
    她的手指在弦上最後一挑,樂聲如驚雷炸響,玄甲衛的戰鼓應聲而裂。
    然後,她眼前一黑,栽倒在城垛上。
    迷迷糊糊中,她聽見司墨的聲音:"清歡!清歡你醒醒!"
    她想應他,可喉嚨像被塞滿了棉花。
    恍惚間,她看見雲無咎的臉在眼前晃,他還在笑:"沈清歡,你救得了這一次,救不了下一次..."
    不,她想,這一次,她救了。下一次,她也會救。
    宮牆外的喊殺聲還在繼續,沈清歡閉著眼睛,嘴角揚起一抹笑。
    她知道,這一仗還沒打完,更大的危機還在後麵。
    但她有司墨,有白璃,有劉將軍,有禦林軍,還有這把會吃血的天音琵琶。
    她相信,他們能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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