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絕境之下尋生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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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清歡的指甲幾乎要掐進琵琶的檀木紋路裏。
嘴角的血珠順著下頜滾進衣領,涼意順著脊椎往上竄,可她盯著雲無咎左腕那抹青黑印記時,眼底的焦距卻越來越清晰——那道紋路她在蕭太後的密室見過,當時那名道姑掀開衣袖替太後診脈,腕間便纏著這樣的青藤狀暗紋。
原來這兩人早有勾結,怪不得雲無咎能在樂坊翻雲覆雨。
"清歡。"司墨的橫刀在月光下泛著冷光,刀背輕輕碰了碰她垂落的手背。
他的手掌裹著薄繭,溫度透過她染血的衣袖滲進來,像團燒不熄的火。
沈清歡抬頭,正撞進他深潭般的眼底,那裏沒有慌亂,隻有淬了鐵的堅定。
她忽然想起半月前在城牆上,他也是這樣望著她,說"我信你"。
雲無咎的笑聲還在夜空中盤旋。
他指尖的光絲越纏越密,竟在頭頂織出張泛著幽藍的網,月光透過網眼落下來,在他臉上割出細碎的陰影:"沈姑娘可知,這長安城的樂坊,本就是我為太後娘娘養的"耳"?
你們這些小雀兒撲棱翅膀的動靜,早該被捏碎在掌心。"
沈清歡的指腹撫過琵琶背麵"清歡"二字。
那是母親臨終前用銀簪刻下的,如今被她的血浸得發亮。
她深吸一口氣,琵琶弦突然嗡鳴起來,像是回應她心底翻湧的戰意。
"彈。"司墨低喝一聲,橫刀向前半步,替她擋住雲無咎的視線。
沈清歡的指尖落在第一根弦上。
這是她第一次在戰場中央彈奏天音琵琶。
鮮血順著指縫滲進弦間,琴音卻比以往更清越。
她能感覺到那股熟悉的熱流從心口漫開——是金手指在啟動。
預知情緒的能力如潮水般湧來,她聽見左側三百步外的劉將軍攥緊了劍柄,聽見右側巷口白璃用手語比出"繞後"時,孫勇士喉嚨裏壓抑的低吼。
最清晰的,是聯盟士兵們原本發顫的心跳,正隨著琴音一下下變得有力。
"殺——!"不知是誰先喊了一嗓子。
劉將軍的長槍挑飛一盞火把,火光照亮他泛紅的眼:"沈姑娘為我們擂戰鼓!
兒郎們,殺退逆賊!"
雲無咎的光網突然劇烈震顫。
他盯著那些紅了眼往前衝的士兵,嘴角的笑裂成碎片:"不過是些被琴聲迷了心智的螻蟻——"
"大人!"秦侍衛的聲音從右側傳來。
這位護了老道士十年的高手正蹲在瓦簷上,腰間的飛刃在月光下閃著寒芒:"那賊子抬手時左肩先沉半寸,剛才劈出的光刃比半個時辰前慢了三息!"
王侍衛的佩刀"噌"地出鞘,他抹了把臉上的血:"末將也覺出了!
他方才接末將三刀,竟退了兩步——許是那團藍光耗了他元氣!"
沈清歡的琴音陡然拔高。
她能感知到雲無咎此刻的情緒:表層是被冒犯的憤怒,裏層卻藏著縷縷不安。
像是精心織就的網被人挑開了線頭。
她指尖在弦上劃出急雨般的顫音,同時扯著嗓子喊:"劉將軍帶前軍正麵佯攻!
王侍衛引他往巷口走!
白璃、孫勇士帶輕騎繞後燒他糧草!
盧兄弟,去他軍中喊"雲無咎私吞軍餉"——"
"好!"盧士兵抹了把臉上的血泥,抄起杆斷矛就往敵陣鑽。
他本是雲無咎麾下小兵,前日被沈清歡用半塊炊餅和"跟著我有飯吃"的承諾策反,此刻跑起來比兔子還快,邊跑邊喊:"雲將軍說打完仗發銀錢!
可我看見他把銀箱往自己馬車上搬!"
敵陣霎時亂作一團。
雲無咎的光網"啪"地裂開道縫,他轉頭怒喝:"給我宰了那個多嘴的——"話未說完,劉將軍的長槍已擦著他耳側紮進土中。
"賊子看槍!"劉將軍須發皆張,槍杆震得土塊亂飛,"沈姑娘的琴音裏有我大楚的魂!
你配聽麽?"
沈清歡的額頭沁出冷汗。
天音琵琶的能力正在抽走她的力氣,她能清晰感覺到體內的生機像沙漏般流逝——這是消耗月經期的征兆。
可她不能停。
她看見白璃的繡鞋踩在瓦當上,正用銀梭子割斷敵軍的旗繩;看見孫勇士的斧頭劈開敵軍的盾牌,濺起的血珠在琴音裏碎成金粉;更看見司墨的橫刀劃出的弧光,每一刀都精準地挑開雲無咎試圖合攏的光網。
雲無咎的呼吸漸漸粗重。
他的光絲開始打結,原本流暢的法術變得磕磕絆絆。
沈清歡感知到他的情緒裏,焦躁像滾水般沸騰。
她趁機撥出一串急弦,琴音如利箭穿透夜空:"攻他左腕!"
司墨的橫刀突然轉了方向。
刀光掠過雲無咎左腕時,沈清歡分明看見那抹青黑印記抖了抖,像是活物被戳了痛處。
雲無咎慘叫一聲,光網"轟"地碎成星子。
"贏了?"王侍衛抹了把臉上的血,露出白牙笑。
變故卻在此時發生。
雲無咎突然仰頭大笑。
他的瞳孔裏泛起幽藍,左腕的印記開始蠕動,竟順著血管爬上他的脖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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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抬手按在胸口,喉間發出非人的低吟:"你們以為...這就是我的全部?"
沈清歡的琴音戛然而止。
她感覺脊背發涼——這不是雲無咎的情緒,是更陰鷙、更古老的東西,像蛇信子般舔過她的感知。
"退!"司墨的橫刀重重拍在她後心,將她推得向後踉蹌。
一道幽藍的能量波從雲無咎掌心炸開。
那波不是直線,而是像活物般扭曲著蔓延,所過之處,樹木焦黑,盾牌碎裂,連地麵都裂開蛛網般的紋路。
沈清歡看見劉將軍的長槍被波峰卷走,看見白璃的銀梭在半空熔成鐵水,看見孫勇士的斧頭剛劈到波前就斷成兩截。
"清歡!"司墨撲過來,用後背替她擋住能量波。
劇痛鋪天蓋地。
沈清歡聽見自己撞在牆上的悶響,聽見司墨悶哼一聲,聽見琵琶弦斷裂的脆響。
有溫熱的液體濺在她臉上,不知是司墨的血還是她的。
她想抬手摸他的臉,可胳膊像灌了鉛。
"咳...司墨..."她費力地睜著眼。
月光被煙塵遮住了,她隻能看見他模糊的輪廓,看見他額角的血順著下頜滴在她手背上,燙得驚人。
雲無咎的笑聲穿透硝煙:"沈清歡,你以為靠一把破琴就能翻雲覆雨?
這長安城的天,從來都是太後娘娘的——"
沈清歡的手指觸到懷裏的琵琶碎片。
母親刻的"清歡"二字還在,雖然裂成了兩半,卻依然硌得她掌心生疼。
她望著雲無咎逐漸清晰的身影,突然笑了。
血從她嘴角溢出,她卻笑得更歡。
因為她看見,在雲無咎腳邊,盧士兵正舉著半截燃燒的火把,往他方才掉落的行囊裏扔——那行囊裏,露出半卷染著青黑紋路的絹帛。
"司墨..."她輕聲說,"疼麽?"
司墨的手指攥緊她的手腕。
他的體溫透過血汙傳來,依然燙得像火:"不疼。"他說,"清歡,你看。"
沈清歡順著他的目光抬頭。
不知何時,月亮掙出了雲層。
銀輝落在她和司墨交握的手上,落在斷裂的琵琶碎片上,也落在遠處逐漸騰起的火光裏——那是白璃點燃的糧草,是孫勇士重新整隊的喊殺聲,是劉將軍從瓦礫裏爬起來時,槍尖挑落的半片殘陽。
她忽然覺得,這疼,值得。
雲無咎的怒吼還在繼續,可沈清歡聽不清了。
她的意識開始模糊,卻清晰地聽見自己心底的聲音:這一次,她不會輸。
司墨的手掌覆在她眼睛上。
他的聲音像浸了蜜的刀,又柔又利:"睡吧。
我守著你。"
沈清歡最後看見的,是他染血的鎧甲在月光下泛著微光,像座永遠不會倒的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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