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音暖破冰禦邪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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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清歡睫毛上的冰碴子墜得眼皮發沉,她咬著牙硬撐著沒閉眼睛——邪風裏飄著的碎骨渣泛著幽綠,每一粒都像淬了毒的針,擦過她耳垂時,立刻沁出一串血珠。
    “清歡!”司墨的玄甲冰裂聲比劍鳴還響,他橫劍的手臂抖得厲害,卻硬是將冰棱裹著的劍鋒往前推了三寸,替她擋下最密集的碎骨。
    沈清歡看見他喉結動了動,想說什麽,卻被凍得發不出完整音節,隻溢出一團白霧。
    寒意順著後頸往骨頭裏鑽,沈清歡突然想起小時候在柴房過冬,後娘把炭盆全搬去了嫡姐房裏,她抱著破棉被蜷在牆角,指甲掐進掌心才能止住牙齒打戰。
    可此刻的冷比那更狠——那是從骨髓裏往外滲的涼,連心跳都慢了半拍。
    但她的琵琶在發燙。
    龍首紋裏滲出的金液順著琴身往下淌,滴在她手背時竟帶著灼燒般的疼。
    這是天音琵琶在燃燒本源,她曾聽師父說過,這琴認主後,每用一次“天音”就要耗三月陽壽,可此刻哪還顧得上那些?
    “都別硬扛!”沈清歡突然拔高聲音,凍得發顫的尾音撞在石壁上,驚得白璃懷裏的繡繃差點落地。
    她盯著邪風裏翻湧的黑霧,瞳孔驟縮——那些黑霧並非均勻分布,而是裹著幾縷細弱的暖氣流,像被強行揉碎的燭火。
    “邪風怕熱!”她踉蹌著抓住司墨的手腕,指甲幾乎掐進他玄甲縫隙裏,“看那些灰燼!前幾日咱們燒火烤幹糧剩的,底下還有餘溫!”
    眾人順著她的目光望去——石壁凹處果然堆著半尺厚的灰燼,最下層泛著暗褐,是未完全冷卻的痕跡。
    王侍衛的玄鐵盾“當啷”砸在地上,他搓了搓凍僵的手:“末將這就去扒!”孫勇士的斷弓早扔了,抄起王侍衛的盾牌當鏟子,兩人貓著腰往灰燼堆跑,每一步都像踩在冰棱上,發出細碎的脆響。
    白璃突然拽了拽沈清歡的衣袖,指了指自己腰間的繡囊。
    她雖不能言,眼睛卻亮得驚人——那繡囊裏裝著她新繡的並蒂蓮,用的是蜀地來的火麻線,最是耐燒。
    沈清歡立刻點頭,白璃便將繡囊塞給秦侍衛,又扯下自己外袍,繡著丹鳳朝陽的下擺被她撕成條,拋向邪風。
    那些繡帛裹著刺繡時藏的銀線,在風裏劃出銀亮的弧,竟將邪風撕開幾道口子。
    秦侍衛會意,抽出腰間軟劍挑著繡囊,將裏麵的火麻線撒向灰燼堆:“沈姑娘,借你的音波一用!”
    沈清歡退到灰燼堆前,琵琶弦上的金液已凝成細流,滴在灰燼裏滋滋作響。
    她深吸一口氣,指尖重重按在“挑弦”上——這是《陽春》的起調,本是春日郊野的和鳴,此刻卻被她彈出了熔金般的熱意。
    第一聲琴音漫開時,灰燼堆最上層的冷灰動了動;第二聲撥弦,暗褐的餘溫開始翻湧;第三聲“勾”音落下,整堆灰燼突然騰起半人高的熱浪!
    金液混著琴音鑽進灰燼裏,像無數條小火蛇在灰堆裏亂竄,將殘餘的溫度徹底點燃。
    “起風了!”孫勇士吼了一嗓子。
    眾人這才察覺,灰燼堆上方的空氣正在扭曲——熱氣流與邪風裏的冷霧相撞,發出“嗤啦”的爆響,竟真的凝成一股暖潮,裹著焦香的草木氣,朝著邪風逆衝而去。
    邪風明顯滯了滯。
    原本摧枯拉朽的勢頭弱了三分,石壁上的冰霜開始融化,滴下的水在地麵匯成細流;司墨的玄甲“哢嚓”裂開幾道冰紋,他活動了下手腕,轉頭對沈清歡笑:“清歡,你這琴音比我娘煮的薑茶還管用。”
    沈清歡沒接話,她的額頭已經滲出細汗——燃燒本源的琵琶在透支她的氣力,眼前開始冒金星。
    但她看見白璃的繡帛又纏住了一縷邪風,王侍衛趁機用玄鐵盾拍碎了一團黑霧,連最開始凍得說不出話的孫勇士,都能揮著盾牌喊號子了。
    就在這時,一聲極輕的“哢”響從身側傳來。
    沈清歡轉頭,正看見雲無咎倚在石壁上,喉結劇烈滾動。
    他往日總掛著三分笑的臉此刻白得嚇人,嘴角還沾著血沫。
    可他的眼睛亮得反常,像是兩團燒得太旺的燭火,要把眼窩都燒穿了。
    “無咎哥?”沈清歡下意識喚他,手卻悄悄扣住琵琶弦。
    雲無咎是樂坊總管養子,自小教她調琴譜曲,從前總說“清歡的琴音該響在金鑾殿上”,可此刻他的眼神......
    雲無咎突然咳出一團黑血。
    他抬手抹了抹嘴,指尖卻多了顆黑黢黢的珠子。
    那珠子表麵爬滿細如發絲的裂痕,每道裂痕裏都滲著幽綠的光,和邪風裏的碎骨渣一個顏色。
    “清歡,對不住。”他聲音輕得像歎息,卻還是被邪風卷得支離破碎,“這珠子......是太後給的。她說隻要我助她破了你們的局......就能讓我見我娘最後一麵。”
    話音未落,他猛地捏碎了珠子。
    黑芒炸開來的瞬間,邪風像被潑了桶熱油的惡犬,驟然暴漲三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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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本被暖潮衝散的黑霧重新凝聚,碎骨渣裏竟多出幾縷猩紅——是被活埋的樂伎們的血,沈清歡在井底聽《離魂曲》時,曾摸到過那些浸透血的泥土。
    “退!”司墨的劍重重劈在地上,冰屑飛濺間將沈清歡拽到身後。
    王侍衛的玄鐵盾再次舉起,卻在觸到邪風的刹那“轟”地炸開——那盾是用百煉精鐵鑄的,此刻竟像塊脆瓷,碎成了指甲蓋大小的片。
    白璃的繡帛被邪風絞成了飛絮,她撲過去想撿最後半塊,卻被秦侍衛死死拽住。
    秦侍衛的軟劍擋在兩人身前,劍身上的冰棱“簌簌”往下掉,露出底下被凍得發藍的劍身。
    沈清歡的琵琶突然發出哀鳴。
    龍首紋裏的金液已經流盡,琴身變得冰涼,連弦都結了霜。
    她望著重新席卷而來的邪風,能清晰看見風裏浮著的一張張臉——是樂坊裏被蕭太後賜死的姐妹們,她們的眼窩是空的,嘴角卻勾著笑,像在說“來陪我們啊”。
    寒意再次裹住她的喉嚨,沈清歡卻突然笑了。
    她想起重生那天,她跪在樂坊後院的枯井邊,聽著井底傳來的嗚咽,就發誓要讓那些害她的人,都嚐嚐被碾碎的滋味。
    “司墨,”她貼著他後背輕聲說,“幫我穩住琵琶。”
    司墨反手攥住她手腕,掌心的溫度透過冰甲滲進來:“我在。”
    沈清歡閉了閉眼,指尖按上結霜的琴弦。
    這一次,她沒有彈《陽春》,而是想起了母親臨終前哼的那支小調——那是她在掖庭做樂伎時,偷偷編的《焚心曲》,本是用來燒盡愁緒的,此刻倒正好用來......燒盡這邪風。
    第一聲琴音劃破空氣時,眾人看見沈清歡的發梢開始冒白煙。
    第二聲,她的眼角沁出血珠。
    第三聲,琴弦“啪”地崩斷一根,卻反而激得琴音更烈——那是用她的血做弦,用她的骨做柱,用她的命在彈。
    邪風頓了頓,像是被這滾燙的琴音燙到了。
    可就在這時,雲無咎的聲音混著邪風裏的嗚咽,鑽進了沈清歡耳朵裏:“清歡,這珠子裏封的是三十六條人命......你燒得完嗎?”
    沈清歡的手指在琴弦上一頓。
    她望著重新凝聚的邪風,看著風裏那些逐漸清晰的臉——她們的嘴一張一合,說的都是同一句話:“沈清歡,你護不住的,你護不住的......”
    寒意順著她的指尖往心髒鑽,沈清歡突然覺得有些累。
    可她瞥見司墨緊抿的嘴角,白璃被秦侍衛護在身後卻仍在比劃的手勢她在說“清歡,我信你”),還有王侍衛、孫勇士重新抄起武器的背影——
    她的手指重重按下最後一根弦。
    琴音炸響的刹那,沈清歡看見自己的血濺在琴麵上,開出一朵妖異的紅花。
    邪風被這音波撞得向後退了半尺,可那黑珠的裂痕裏,又滲出更多幽綠的光。
    雲無咎的聲音還在繼續:“太後說,隻要你死了......長安樂坊就還是她的棋盤。”
    沈清歡望著融入黑珠後變得更強大的邪風,心中一沉。
    她突然想起前晚在井底,摸到的那截染血的琵琶弦。
    那弦上刻著一行小字:“以血為引,以命為棋,破局者,當焚盡千骨。”
    此刻,她終於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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