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直起腰時，後槽牙把嘴裏的煙卷咬得咯吱響 。
    隨後狠狠啐了口唾沫，故意扯著嗓子喊道。
    “海濤兄弟這是發大財啦！” 語氣裏滿是酸溜溜的味道。
    徐庶扶著車把微微頷首，軍大衣下擺被風吹得獵獵作響。
    “大茂哥，我也是托庶哥的福，騎上了自行車。”
    “我就知道我徐庶兄弟有能力，你看這連一大爺都搞不到自行車票，小庶隨隨便便就搞到了。”
    “哎，大茂哥這話就誇張了，隻是運氣好而已。
    好了，我們還要回去做晚飯，就先走了。”
    說完，徐庶四人就走進了徐庶的家。
    夜幕降臨時，四合院的煤油燈次第亮起。
    許大茂家的窗紙上映出他來回踱步的影子，嘴裏嘟囔著 “不就是買了輛自行車嘛，有什麽好嘚瑟的”。
    而徐庶屋裏，四個兄弟圍著火爐碰搪瓷缸。
    新自行車就倚在窗根下，月光灑在車座上，泛著柔和的光。
    賈家屋裏的煤油燈把賈東旭的影子拉得老長，在斑駁的土牆上扭曲晃動。
    賈張氏正用頂針狠命地納鞋底，針腳歪歪扭扭，仿佛她此刻的心思般雜亂無章。
    “那個徐庶，簡直騎到咱們賈家頭上了！”
    她咬斷棉線，唾沫星子濺在炕桌上。
    “憑什麽徐海濤那小子能有新自行車？
    我家東旭這麽優秀都還沒有得到自行車票呢，這些領導呀，真是黑了心，瞎了眼。”
    院外傳來自行車鈴鐺聲，賈東旭猛地扒著窗戶往外看。
    月光下，徐海濤騎著新車從門口掠過。
    他攥緊拳頭，指甲深深掐進掌心，想起一年多前自己剛剛進監獄時，易中海拍著胸脯保證 “包在我身上” 的模樣。
    那時他滿心指望易中海這個八級工能給自己謀個好差事，再弄輛自行車風光風光。
    可如今，工作又遠又累，自行車更是沒影的事。
    “媽！” 賈東旭轉身，眼睛裏燒著妒火。
    “不能再等了！我師父現在天天擺架子，根本沒把咱們的事放在心上！”
    他踢開腳邊的煤球筐，碎煤渣撒了一地。
    “要不，你去跟他施壓，再搞不到自行車，我這臉往哪擱？”
    賈張氏把鞋底重重摔在炕上，皺紋裏都是怨氣。
    “早就該治治那老東西了！
    成天端著架子，結果連個屁都辦不成！
    還總說自己八級工，軋鋼廠的領導都要給他的麵子，結果呢，連個自行車票都搞不到。
    別忘了，你之所以變成現在這個樣子，那可全是拜他所賜。
    這個時候想要撒手不管，姥姥。”
    她抄起掉了瓷的搪瓷缸子，往裏麵灌了大半缸涼水。
    “走！咱們現在就去，看他還有什麽臉麵推脫！”
    兩人風風火火衝到易中海家門口，門虛掩著，昏黃的燈光裏飄出劣質煙葉的味道。
    北風卷著煤灰在四合院的屋簷下打著旋兒，易中海坐在椅子上吧嗒旱煙，煙卷上的火星明明滅滅。
    遠處徐海濤新車鈴鐺的脆響還在耳畔回蕩，他喉結滾動著咽下一口濁氣。
    曾經他是四合院說一不二的大家長，如今卻連徐庶手下的人都能騎上嶄新的自行車。
    而他呢，自己的徒弟賈東旭已經找了自己好多次了。
    可是自己現在哪裏有能力去幫他搞自行車嘛，這讓他心裏像堵了團濕棉花。
    “吱呀——”易中海家的破門被撞開，賈張氏臃腫的身影裹挾著寒氣衝了進來，棉襖襟前還沾著沒拍淨的棒子麵疙瘩。
    賈東旭耷拉著腦袋跟在後麵，工裝褲膝蓋處磨得發亮，活像兩隻覓食的老母雞和小雞崽。
    易中海瞥見賈張氏緊繃的嘴角和賈東旭躲閃的眼神，心裏“咯噔”一聲，知道這母子倆來者不善。
    屋內光線昏暗，唯一的電燈泡蒙著層厚厚的灰。
    賈張氏一屁股坐在掉漆的八仙桌旁，木椅發出不堪重負的“吱呀”聲。
    賈東旭這次沒像往常那樣恭敬地叫“師父”，而是直接挨著母親坐下，靴底在磚地上蹭出刺耳的聲響。
    易中海夾煙的手指微微發顫，煙絲簌簌落在鞋麵上。
    “老嫂子，東旭，你們這個時候過來，是有什麽事嗎？”
    易中海強壓下心頭的不悅，聲音像生鏽的合頁般艱澀。
    賈張氏伸手抓過桌上的搪瓷缸，也不管裏麵剩的是隔夜茶，猛灌一口。
    “老易呀，你應該也知道徐海濤那小子買了輛自行車吧？”
    她說話時嘴角的肥肉跟著抖動，唾沫星子濺在缸沿上。
    易中海往鞋底磕了磕煙鍋，火星子迸濺在青磚縫裏。
    “嗯，剛才院子裏那麽熱鬧，我自然也是知道的，怎麽了，你對這個有什麽想法嗎？”
    他眯起眼睛，鏡片後的目光像淬了毒的針。
    賈東旭突然往前探身，袖口掃落桌上的火柴盒。
    “師父，你看徐庶他們四個人居然現在每個人都有一輛自行車，關鍵是他們就在軋鋼廠上班，這麽近，完全沒有這個必要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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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聲音帶著哭腔，“你再看看我，機修廠那麽遠，每天不僅要擠公交，還要走那麽遠。
    你這邊能不能想辦法跟徐庶他們商量一下，看可不可以借一輛自行車給我用。”
    “就是呀，老易！”賈張氏拍著桌子站起來，震得煤油燈左右搖晃。
    “東旭現在上班太辛苦了，我看著都心疼呀！
    你是東旭的師父，以後也是要東旭給你養老的。
    你應該也不會想東旭年紀輕輕的就給累壞了吧？”
    易中海盯著賈張氏漲紅的臉，突然覺得無比可笑。
    這對母子蠢得像被蒙住眼的驢，竟指望他去向死對頭借車。
    他握緊拳頭，指甲幾乎掐進掌心，卻又慢慢鬆開——如今他在四合院裏失勢，身邊也隻有賈家和傻柱還勉強能使喚。
    “老嫂子，東旭，我們跟徐庶之間的關係，你們不是不知道吧。
    你覺得你們說的這件事，真的有可能嗎？”
    他的聲音冷得像冰窖裏的鐵塊，可話裏話外，卻藏著連自己都不願承認的無力。
    賈東旭可不想放棄任何一個可以搞到自行車的機會。
    他搓著凍得通紅的手，工裝褲膝蓋處磨得發亮，補丁摞著補丁。
    他往前挪了挪凳子，聲音裏帶著討好與急切。
    “師父，我知道我們跟徐庶的關係不好，可是也還沒有到死敵的地步吧？”
    他舔了舔幹裂的嘴唇，眼睛裏閃著希冀的光。
    “不去試試怎麽就知道不可能呢？
    說到底，我也實在不想讓您為難，我知道你對我很好，就算是我親爹，也差不多隻能做到這個樣子了。
    可是這每天擠公交，還要走那麽遠的路，我現在是真的有些受不了了。
    我知道你肯定也不遠看到我每天都這麽辛苦。
    當然自行車票有多難搞，我心裏跟明鏡似的，就算您是八級工，也不容易啊……”
    易中海猛地咳嗽起來，煙灰簌簌落在褪色的中山裝上。
    他沒想到賈東旭竟然能夠說出這樣一番話來，這些話表明上看似體貼，實則將他架在火上烤。
    你說同意吧，就憑著自己對徐庶的了解。
    真要是這麽幹了，最後的結果必然是，自己不僅得不到自行車，自己肯定也會被好好羞辱一番。
    可要是不同意吧，賈東旭這邊肯定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畢竟是自己把自行車的事情擔了下來，可是都過了這麽久了，卻依舊沒有絲毫進展。
    當初自己拍胸脯應下的事，如今卻成了燙手山芋。
    因此，現在的易中海隻能想辦法讓賈東旭他們主動放棄這樣的想法。
    “東旭，你剛才說的確實沒錯。
    我也知道你上班辛苦，我呢，也確實是盡力了。
    你應該也知道，那些廠領導手裏的自行車票早就用完了，再怎麽也得等到年後才行。
    你放心，等年後新的一批自行車票到了軋鋼廠，我一定給你想辦法搞一張。”
    他頓了頓，目光變得凝重。
    “至於徐庶這裏，我覺得最好還是不要有這個想法了。
    你應該不會忘記，自從他住進四合院來，跟我們發生了多少次衝突。
    雖然還沒有到不死不休的地步，但是想必也差不了多少。
    再者說了，我現在已經被撤了，不再是一大爺了，他就更加不會給我麵子了。
    所以直接去找徐庶求情，不僅得不到自行車，反而還會被他羞辱。”
    賈東旭的肩膀垮了下來，臉上滿是失望。
    但很快，他又抬起頭，眼中仍有不甘。
    “師父，真的一點辦法都沒有嗎……”
    易中海別過臉去，望著窗外漸濃的夜色，心裏五味雜陳。
    曾經，他是四合院說一不二的大家長，如今卻被一輛自行車逼入這般困局。
    寒風拍打著窗戶，發出 “嗚嗚” 的聲響，仿佛也在嘲笑這難堪的處境。
    屋內的氣氛本就壓抑，賈張氏這一開口，仿佛在沉悶的空氣裏投下了一顆石子，激起陣陣漣漪。
    她叉著腰，臃腫的身子堵在易中海麵前。
    臉上的橫肉隨著說話的動作不停抖動，活像一頭發怒的母獅。
    “老易，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說該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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