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妍哭得梨花帶雨，路一鳴可玩嗨了，演技終於得到了充分發揮。原來欺負不諳世事的小女孩這麽有意思，比和網紅、女明星打情罵俏、滾床單有意思多了。
    “你賠？你知道他是誰嗎？他是……”
    路一鳴突然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趕緊閉嘴。
    景妍完全沒聽出來，邊擦眼淚邊說，“我知道他是路總的親戚，是我不好……我不是故意的……”
    她知道以路一鳴的為人肯定不會輕易放過她，想到即將麵臨的巨額賠償哭得更凶了，眼淚劈裏啪啦地往下掉。
    “你，今天晚上開始就住到觀瀾國際，24小時照顧阿武。一日三餐，洗衣做飯，洗碗擦地，盡力盡力，盡善盡美，直到他完全康複。”
    路一鳴拋出二十字箴言。景妍沒聽到錢的事，有點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江湛站在急診室門口看了好半天，知道再不製止路一鳴他又要出幺蛾子了，趕緊插話：“阿武確實需要照顧。”
    看到他就像看到希望，景妍覺得阿文先生比路一鳴講道理、有素質多了。
    “阿文先生，你在這個醫院上班啊？”
    想起自己身上穿的白大褂，江湛有點尷尬：“哦……對，我是這裏的……男護士。”
    景妍聽到這話眼珠輕輕一轉，孤男寡女、同處一室，怎麽照顧？朋友是護士，自己人照顧自己人不是更好嗎？
    可她哪敢說啊，那個天殺的路一鳴不得噴死她？
    她想得是沒錯，可是路一鳴怎麽會輕易放過她？
    “怎麽？小算盤又盤算上了？又想討價還價？你想讓阿文照顧阿武是不是？行啊，你掏錢就行了。”
    大一學生的那點小心思在他這個社會一哥眼裏也太小兒科了。
    “十萬，不多吧？”
    景妍一聽又一個十萬都站不住了，背靠住牆，她一天沒吃東西了。
    “照顧和掏錢，你選一個。”路一鳴給她機會。
    “我照顧。”
    景妍連想都沒想就做出了選擇，她也沒得選擇。她深吸了一口氣，還是決定說出來：“晚上能不能換別人來？白天我照顧……可以早七點到晚九點……哪怕十點、十一點也行。”
    江湛看出她的為難之處，笑了笑說：“晚上我可以去照顧。”
    聽到這話景妍高興壞了，滿眼感激地看著阿文先生。江湛點點頭，示意她別擔心，有他呢。
    一個四十多歲的男大夫把顧瀚從急診室裏推了出來，看起來和
    他們三個人都很熟，一直開著玩笑。
    “師弟，讓你朋友以後少吃麵條吧，想吃也一定要少放油……幹拌麵安全……回去別吃發物，好得快……哈哈哈哈……”
    江湛也笑：“辛苦你了，雅言師兄。怎麽謝你？咖啡、茶還是煙？”
    “上回在你辦公室拿的煙還沒抽完呢。這樣吧，明天給我送十根烤腸。中午上食堂打飯我去晚了沒吃到，這些小護士回來就饞我。”
    “沒問題，二十根都行。”
    江湛爽朗的回答。男大夫和三個人告別後大步流星地走了，路一鳴朝躲在遠處的景妍瞪眼睛。
    “還不過去推著阿武？躲那麽遠幹什麽？怕掏錢啊？”
    景妍急忙過去推輪椅。
    坐在輪椅上的阿武先生右腳纏著紗布，臉上是燙掉了皮，抹上了藥膏，鼻子上貼著一個大號創可貼，沒有她想像中整個頭被包紮隻露著眼睛看不到臉的樣子，不太像路一鳴說的重度燙傷和摔傷。
    景妍小心翼翼地試探江湛：“阿文先生，治療費多少錢啊？單子給我，我去付款。”
    江湛猜到她的心思，微微一笑，“不用了，這次我請客。”
    景妍驚到了，這事還有請客的？那到底是幾萬啊？不能讓路一鳴白白騙她的勞動力。她用奇怪的眼神看著江湛，囁嚅著：“阿文先生，我以後不會再犯這樣低級的錯誤了。我一會兒把錢轉給你。”
    江湛猜到她兜裏最多也就幾千塊錢，抿著唇角掩飾著笑意。“你就不怕路總聽見再要你十萬？”
    景妍倒吸一口涼氣，不說話了。
    “好好照顧阿武，就兩相抵了。”江湛安慰她。
    景妍低下頭，嘟著臉，噘著嘴，擰緊了眉頭。這真是倒黴他媽讓倒黴開門，倒黴到家了。
    四個人一起回到觀瀾國際，景妍做了幾個菜，吃完飯顧瀚三個人就到他住的那一戶聊天、喝茶。顧瀚堅決不讓江湛留下來照顧他，說沒有必要，傷也不重，就扭了一下而己，幾天就好了。
    路一鳴笑嘻嘻地說：“你不讓江湛留下來，那丫頭今晚還不得抱著菜刀睡？”
    顧瀚捂著胸口，恨恨地說：“必須讓她留下來照顧我，長點教訓。差點兒沒被她破相，胸毛都給我燙沒了。”
    江湛也跟著笑。
    景妍收拾好廚房，江湛過去和她交代怎麽吃藥。她眼含淚花對江湛表達感激：“原來買那麽多烤腸的人是你呀，謝謝你，阿文先生。”
    江湛會心一笑，“同事們一起湊錢買的，總吃食堂的飯也膩了，換個口味打打牙祭。我隻是推薦了一下。阿武他堅決不讓我留下來照顧他，我也沒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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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對著景妍聳聳肩，表示無能為力。
    景妍低下頭，看得出來有點緊張。孤男寡女共處一室，一個女孩子怎麽可能不擔心？
    “景妍，別怕，我們都不是壞人，基本的道德觀念還是具備的。”
    江湛的眼神堅定而純粹，景妍看看他，點了點頭。
    臨走的時候路一鳴突然把臉湊到景妍耳邊：“有些事呢，是不分白天和晚上的。”
    景妍偏轉頭，試圖躲避他嘴裏的熱氣，心裏煩死他了。要不是這個壞人，她怎麽會有那麽大的火氣，用那麽大力氣推門？現在傷了阿武先生不說，也害了自己。多幹活是小事，這也不方便啊。
    微信響了，是阿武。“給我送點水和水果來。”
    景妍端著木質托盤，上麵放著礦泉水和水果，怯怯地敲門。
    “阿武先生，我可以進來嗎？”
    “進。”
    顧瀚正坐在沙發上看書，見她進來，抬頭看向她。景妍把托盤放
    到茶幾上，給他倒了一杯水。被顧瀚看得直發毛，她咽了咽口水，清了清嗓子。
    “對不起，阿武先生，我真不是故意的，讓你受了傷，我很抱歉。”
    景妍給顧瀚深深地鞠了一個躬。
    顧瀚上下打量著她，沒說話。
    摸不透對方的想法，景妍心裏忐忑不安。
    “阿武先生不會想讓我賠錢吧？能讓我賠多少呢？我怎麽這麽倒黴？真是喝涼水都塞牙。”
    想起錢，她痛苦地眯起眼睛，不由地歎了一口氣。
    空氣凝滯了三分鍾，顧瀚終於開口了，“聽說你烤腸店被封了？”
    他怎麽知道的？肯定是路一鳴那個大嘴巴。景妍想起那個放高利貸的就恨，嘴上卻老實。
    “是的。
    “那你就隻有我這裏一份工作了？”
    “是的。”
    “那你接下來要認真做好這裏的所有事情，心無旁騖地照顧我。”
    “我會的。”
    “出門要和我報備，我要家裏隨時有人。”
    “好的。”
    “不許進我的臥室。”
    “知道了。”
    顧瀚點了點頭。
    “旁邊兩套房子，你選一套。做飯那套你不能選，我不喜歡人住的地方和做飯的地方混在一起。”
    “我住小的那一套。”
    “嗯。路一鳴一會兒會讓人送來被褥，你下去接一下。”
    “好。”
    “你很緊張嗎？”
    顧瀚突然轉變話題，景妍被問得一愣，什麽意思？她不由得看向阿武，二人對視。阿武的臉被燙掉好幾塊皮，呈粉紅色，和原來完好的小麥色皮膚對比強烈。創可貼下隱約可見一個紅印，應該是碗撞出來的傷口。塗著藥膏的地方油油的，那張臉看上去還真有點觸目驚心。
    “他會破相嗎？將來做醫美的錢會不會讓我拿呀？”
    景妍心虛，率先敗下陣來，躲開了顧瀚的目光。
    “我在問你話。”
    強烈的壓迫感向景妍襲來，她的思緒亂了。
    “是……是挺緊張……”
    景妍咽了咽口水。攤上這事真金白銀往外掏誰不緊張？何況她還沒有錢。正揪著心等著對方開口說數目，沒想到阿武突然說：“你出去吧。有事我再叫你。”
    她如釋重負，“好。”
    轉身就走。她可真不喜歡和一個男人獨處。
    “景妍。”
    一聲召喚嚇得她背都直了，又不得不回頭，膽戰心驚地暗忖：“到底想要多少錢啊？是不是再讓我白幹十個月啊？要錢行，要別的可不行啊。”
    “我是gay。”
    兩個人對視了足有三分鍾，誰都沒有任何表情，也不說話。景妍大腦一片空白，臉僵在剛才的狀態。顧瀚緊緊地盯著她，觀察她的反應。
    “哦。”
    景妍木木地轉身，小碎步溜出房間。
    背後的顧瀚捂著嘴笑。
    景妍到樓下使勁拍了拍自己的臉，好不容易才緩過神來。
    “最近我這是怎麽了？怎麽碰到的全是稀奇古怪的事？我是穿越了嗎？怪不得看他們三個人總覺得有點不對勁，原來那種氣質就是網上說的‘gay’裏‘gay’氣呀……這下就能解釋通為什麽總是路總出來替阿武出頭了……那阿文是怎麽回事？這關係可真夠亂的……”
    路一鳴派人送來了被褥、洗漱用品、床單被套，還有一套棉質的半袖睡裙。
    景妍抱著這些東西在電梯裏想，“他們是gay好啊，起碼我是安全的。我又不歧視同性戀。隻要是真摯的感情就值得尊重和保護……就是以前沒有和這樣的人群打過交道，以後說話要注意分寸……”
    這樣想想，她放心了不少。被子鋪好，洗了個澡，景妍很快就睡著了。她沒有穿那套睡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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