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妍這陣子可真是累壞了，好在顧瀚最近都沒有回來。她不用一天幾次地兩邊跑，有足夠的時間做香腸。眼見得支付寶和微信錢包裏的錢越來越多，景妍真是心花怒放。每天早上起來都念叨好幾遍，希望老天爺保佑她天天都這麽財源廣進。
    昨晚她又多做了兩百根香腸，可能是太累了，早晨根本沒有聽到鬧鍾響。等她自然醒來，已經九點了。手機上是阿武先生發來的微信，“今天不用過來收拾衛生，準備一個人的晚餐，五點開飯。”
    景妍慶幸得捂嘴樂，去這麽晚還不得挨訓？
    她隨便吃了點東西，就趕往烤腸店。
    檔口前圍了許多人，景妍心裏一驚，趕緊擠進去，卷簾門上被貼了封條，房東家門上也貼著封條。
    她急忙問圍觀的人：“這是怎麽回事？”
    樓上的鄰居告訴她：“房東的房子被法院收走了，估計是要拍賣。”
    景妍如雷轟頂，急得滿臉通紅，眼淚在眼圈裏打轉。她抓住鄰居的手：“叔叔，貼封條的人有沒有留電話？那我交的房租和押金怎麽辦啊？”
    鄰居也一臉無奈，“小姑娘，還是抓緊時間聯係房東吧。你要錢也得和房東要不是？”
    想想也對，她馬上打電話給房東大姐，對方不接。打過去視頻電話，仍然不通。
    景妍淚如雨下，哭著給房東留言：“大姐，你的房子到底怎麽回事呀？你怎麽也要給我回個話呀？給你湊了一萬元急救費，我自己開店錢不夠，去貸款公司借錢被坑了，要給人家白做十個月的小時工。你難道都不和我交代一聲嗎？”
    人群漸漸散了，隻剩下景妍自己在門口坐著哭。她根本就站不住，幾萬塊，全部身家，沒有了。還欠高利貸十個月的小時工。
    不知道坐了幾個小時，手機響了，景妍以為房東回信了，趕緊接電話，裏麵傳來魔鬼般的聲音，是路一鳴。
    “景妍，給我烤二十個烤腸，烤幹點，多放孜然，少放辣椒……昨天你是不是故意放那麽多辣椒麵的？把我的美女們都辣哭了。你今天再敢多放，你看我……”
    景妍正氣不打一處來，沒等他說完就大聲回嗆道：“沒有，想吃都沒有，關門了！”
    直接撂了電話，她氣得大罵：“怎麽不辣死你們呢！”
    再一看手機，已經下午一點多了，晚上還要給阿武做飯。她隻能先回丁姨家，這才發現隨身攜帶的帆布袋沒有了。裏麵除了保溫杯沒有貴重東西，但是丁姨家的鑰匙在裏麵。
    景妍像又被悶頭一棒，急忙找鑰她四處找也沒找見。
    仔細回想，應該是她給房東打電話時，把包放在了台階上，讓人順走了。
    開鎖又得二百元。
    “我怎麽這麽倒黴？”
    景妍氣得直跺腳，剛擦幹的眼淚再次奪眶而出。
    烏雲密布，一場大雨即將到來。
    上午和她說話的鄰居看見景妍還沒走，好心安慰她：“孩子，堅強點。錢慢慢要，總有說理的地方。隻要人好好的就有希望。快下雨了，趕緊回家吧。”
    她擦著眼淚點點頭，“謝謝叔叔。”
    景妍是走著回去的觀瀾國際，她實在是沒有力氣騎車了。路過菜市場買了幾樣青菜和海鮮，晚餐還是要給人家做的。
    老天爺好像也在可憐她，等她走到觀瀾國際小區大門口才開始下雨。即便是不到一百米短短的一段路，頭發和衣服也被澆濕了。
    垂頭喪氣的景妍似乎毫無感覺，靠在電梯的轎壁上兩眼失神。
    電話再次響起，是那個殺千刀的路一鳴。
    “景妍，你可真行啊。不就吃你幾根破烤腸嘛，找法院把自己店封了。我真是不扶牆——就服你。”
    景妍氣得心口疼，“對，我就是這麽牛，讓法院把自己的店封了，下一步就是讓稅務局查你。”
    直接按了手機。
    廚房裏。
    顧瀚沒有吃午飯，想煮點麵吃。他打開冰箱拿出景妍切好放在保鮮盒裏的蔥花、香菜，還有雞蛋和火腿，又拿出幾根小青菜和龍須麵。
    總也不做飯，油倒多了，湯也多，盛出來滿滿一大碗，上麵飄著一層橙黃的油花。
    顧瀚想打開廚房門把麵端到客廳裏的飯桌上吃，景妍正好要進廚房，她完全沒有想到這個時間裏麵會有人。滿肚子的火氣被路一鳴的話點燃，她把所有的怒氣都撒在這門上，力道又狠又快。
    門正好打中顧瀚的手，一碗油乎乎、熱騰騰的麵條全部揚在他臉上和身上。隨即他腳底一滑，一屁股坐在地上。
    顧瀚臉上露出痛苦的表情，衣服、褲子、地上是亂七八糟的麵條、菜和油湯，髒亂不堪。
    他怒吼道：“景妍，你在幹什麽？”
    意識到自己闖了大禍，景妍丟下手裏的菜，趕緊蹲下去攙扶顧瀚。
    “別動我腿。打120。”顧瀚命令道。
    “哦……好……好的。”
    景妍語無倫次，完全亂了陣腳。她這邊和120說著具體地址，那邊顧瀚已經打電話讓路一鳴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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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一鳴很快就上樓了。
    一個小時後，長寧醫院急診室外。
    景妍像個犯錯誤的小學生一樣規規矩矩地站在牆角，路一鳴背著手在她麵前從左走到右，再從右走到左，360度全方位地打量她，眼神足能殺死人。
    “大一的學生，借高利貸，開烤腸店，被法院查封，還要讓稅務局查我，你可真不是一般戰士啊？”
    “我隻是說說，那是氣話。”景妍小聲回道，大氣都不敢出。
    “氣話？人的第一反應就是內心最真實的想法。你說，你有這種想法多久了？
    路一鳴像個審判官，一臉厲色，滿腔怒火。
    “沒有……就是生氣才脫口而出……”
    “生氣？你生什麽氣？你有什麽資格生氣？不就吃你幾根烤腸嗎？”
    “我是生自己氣。為了給房東老公湊急診費才去借的高利貸，結果房子要拍賣了，房東根本不理我。房租押一付三，還有設備、材料，好幾萬塊錢呢……”
    景妍的眼淚不爭氣地流下來。
    “高利貸？你說誰是高利貸？”路一鳴瞪圓了眼睛吼道。
    景妍不解，瞪著一雙淚眼看著他，不是你剛才自己說我借的是高利貸嗎？她不敢和路一鳴頂嘴，生生把到了嘴邊的話咽了下去。
    “說吧。你打算怎麽賠償？阿武重度燙傷和摔傷。”
    “啊？”景妍聽到這話眼淚又湧了出來。“你們說怎麽賠我就怎麽賠。”
    她心裏暗想：我怎麽這麽倒黴？從烤腸店沒開業就各種不順，到現在負債累累。一個暑假不但沒掙到錢，賠進去幾萬不說，還倒欠十萬。馬上要開學了，我可怎麽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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