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吃過早飯，又和爸爸聊了幾句，江湛離開了家。他讓傭人做了很多吃的，要給顧瀚送過去。顧瀚腿腳不方便，他微信聯係景妍，讓她下樓幫著拿上去。
    景妍回他：阿文先生，我在公園裏，你能等我十分鍾嗎？
    江湛停好車，也進了公園。難得有時間，他也想呼吸點新鮮空氣。公園不大，很快就找到了景妍。
    人工湖邊的涼亭裏，二三十個老人圍在景妍旁邊，每個人手裏都拿著一個黃色文件夾，裏麵是打印的歌譜。她正在教叔叔阿姨學唱歌
    景妍穿著一件淺黃色t恤和藍色牛仔褲，都有些發白，腳上的白球鞋邊也泛了黃。旁邊的花壇沿上放著一堆紅的綠的塑料袋，是她從菜市場買回來的菜。
    “叔叔阿姨們，最後幾分鍾我們再把這首《花又落》唱一遍。來，聽我指揮，各聲部看我手勢再進。”
    歲月長河
    紛繁終寂寞
    淘盡浪花千萬朵
    有你也有我
    深情凝眸幾多
    雨露滋潤幾多
    星輝斑斕幾多
    塵緣牽掛幾多
    愛已過 夢已過
    昨日春滿園
    今夕花又落
    緣來有因果
    緣去無對錯
    江湛沒有打擾景妍，遠遠地看著她。
    一首歌唱完了，大家一齊拍手，“謝謝小景老師。”
    景妍給老人們鞠了一躬：“叔叔、阿姨辛苦了。”
    有幾個老阿姨上來圍住她，要請教問題，她連說幾個對不起，“阿姨們，答疑時間設在周三的課後，大家把問題都準備好，我會一一給大家講解。我有急事要趕著回去，不好意思啊。”
    說完拎著那堆塑料袋就要跑，被江湛叫住。
    景妍回頭看到他，滿臉歉意。
    “阿文先生，你是不是等著急了？不好意思啊。”
    江湛搖頭，“沒有，我剛到，不急。”
    他伸出手，示意景妍把手裏的塑料袋分他幾個。景妍滿臉通紅，她哪好意思讓阿文先生幫她拿？江湛笑笑，搶走了所有的袋子，她羞怯地又搶回去兩個。
    兩個人邊走邊聊。
    景妍把怎麽認識的李叔李嬸，怎麽又在公園碰到，後來怎麽開的班，開班怎麽收費，授課時間統統都和江湛講了一遍。
    “阿文先生，你能不能答應我，這件事不告訴路總好嗎？”
    江湛不太明白，“你怎麽好像很怕他似的？”
    “我怕他來搗亂。”景妍一副心有餘悸的樣子。
    “應該不會的。”江湛替路一鳴說好話。
    “他會，他一定會來的。”景妍澄澈、無邪的大眼睛萬分篤定地看著江湛，生怕他不相信自己的話。
    “開烤腸店的時候，他每天都帶幾個花枝招展的女人到我店裏白吃白喝，一次就拿二十多根香腸，好幾瓶飲料，從來都沒有給過我錢……”
    景妍一時嘴快把心裏的忿恨一股腦說了出來，快說完才發覺好像不應該和阿文先生說這件事，又把後麵的話硬生生憋了回去。她縮起脖子，吐了吐舌頭。
    江湛抿嘴一笑。笑路一鳴無聊，也笑小女孩的單純、可愛。
    景妍慢了幾步，後悔得直咬牙。“我怎麽能和阿文先生說這事呢？他們都是一夥的。”
    江湛回頭看著景妍，笑著說：“你放心，我不會告訴他的。找個適當的機會我幫你報這個仇，把他白吃的錢要回來。”
    “不用，不用，也沒有多少錢，路總吃了就吃了。全當我孝敬路總的，畢竟給我免了那麽多債務呢，還給我安排了工作……”
    此刻虛頭巴腦的景妍和剛才義憤填膺控訴路一鳴的她形成巨大的反差，江湛忍不住哈哈大笑。
    景妍走在後麵，直冒冷汗。總算把說路一鳴的壞話找補回來了，這要是傳到他耳朵裏，非來公園上演“大鬧天宮”不可。
    回到觀瀾國際景妍開始準備午飯。江湛告訴她隻要做兩個清淡點的小菜就可以了，中午他們吃糟鹵和生醃。
    江湛拿來很多種糟鹵，有鮑魚、蝦、蟶子、雞翅、雞手、鴨珍、鴨舌、毛豆、茭白。還有生醃醉蟹、醉蝦。
    果然，路一鳴也來了。拿來了白斬雞、醬牛肉、烤羊排，一泡沫箱叫不名的名貴海鮮，兩箱顧瀚一直在吃的無菌可生食雞蛋，還有三十個類似鴨蛋的蛋。他吩咐景妍把海鮮清蒸的清蒸，白灼的白灼，再做個海膽雞蛋羹。
    景妍拿著那個不認識的蛋看來看去，路一鳴看她那懵懂無知的樣子又來勁兒了。
    “小妍妍，喜歡這個蛋蛋嗎？見過蛋蛋嗎？”
    他一臉奸笑，拿起兩個蛋在手裏揉捏、轉動，“蛋蛋，要這麽玩……成雙成對的玩兒……”
    正坐在陽台喝茶的江湛和顧瀚瞬間臉色都難看了起來。
    景妍根本聽不懂路一鳴什麽意思，憨憨地問道：“這是什麽蛋啊？不是用來吃的嗎？”
    “這是孔雀蛋，巨有營養，最補身體了。我家裏養了二十多隻孔雀呢。小妍妍，要不要一會兒跟我回家看看孔雀怎麽下蛋？下蛋、玩蛋……可好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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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一鳴眼裏閃著戲謔和狡黠，身體在向景妍慢慢貼近。
    景妍眼珠一轉，忍不住嗬嗬笑起來。
    “怪不得路總英明神武，有這麽大的產業，原來是吃孔雀蛋吃的……”
    被景妍的彩虹屁這麽一吹，路一鳴不知道說什麽好了，就覺得小丫頭的笑有點不對勁兒。他上下打量著景妍，一副想挖掘出點什麽的樣子。
    顧瀚坐不住了，站起來一把攬住路一鳴的肩膀，順勢把他往外帶。
    “景妍，你好好做飯。走，江湛，我們三個去下棋。”
    江湛走在最後頭，走了一半他發現手機落在裏麵又返回來。在門口聽見景妍在裏麵小聲嘀咕還咯咯直笑：“天天吃孔雀蛋，哈哈哈哈，所以你天天開屏，哈哈哈哈……”
    門外的江湛差點沒笑噴出來，竭力忍住，這鬼丫頭……
    景妍沒有用孔雀蛋做海膽蛋羹，她上網查了，一個孔雀蛋差不多要三十元錢，營養價值豐富，這麽好的東西她要留著給阿武先生煮著吃。一天一個，三十天阿武的腿也差不多好利索了。
    打好雞蛋後蛋殼裏剩下點雞蛋清，她看實在是滴不下來了，就順手用手指頭抹在了臉上。聽說蛋清能收縮毛孔，這麽貴的雞蛋不能浪費一絲一毫。
    景妍把所有菜都擺盤上桌後，給阿武發了個信息：“阿武先生，大夫說你要少吃發物，海鮮和牛羊肉最好少吃一點。”
    顧瀚看到景妍的微信心裏一暖，嘴角向上，回：“我知道了，謝謝！”
    放下手機，江湛和路一鳴正在討論怎麽裝修別墅。
    “江湛，你還住什麽酒店啊？外麵的飯菜哪有自己家裏做得幹淨、有營養。這裏空房間這麽多，又有人做飯、打掃衛生，你來和我一起住，就當重溫學生時代的集體生活。我知道你是醫生愛幹淨，這一層房子都是沒人住過的，你來就是了。”
    顧瀚熱情邀約，江湛也沒猶豫，一口答應。他又問路一鳴：“怎麽樣？路少，要不要一起來住？”
    路一鳴想了一會兒，“還是不了，我舍不得我那三千後宮佳麗。你們都是正經人，不來給你們添堵。”
    說完，三人哈哈大笑。
    他們到餐廳剛落座，景妍拎著垃圾要下樓，被路一鳴叫住。
    “景妍，阿文這幾天會搬到這裏來住。你要照顧好阿文和阿武，要是敢糊弄，我要你好看。”
    景妍看了一眼江湛，馬上乖巧地說道：“歡迎阿文先生入住觀瀾國際32樓，我會做好我的本職工作的。”
    江湛輕笑，“景妍，我每個月額外給你三千塊錢，算是辛苦費。”
    這邊說著，他拿起手機給景妍轉賬。
    路一鳴一看火了，大吼一聲：“景妍。”
    景妍嚇得背一直。
    “他們倆都有你的微信，為什麽我沒有？”
    景妍被唬得支支吾吾說不清楚，路一鳴把自己微信的二維碼亮給她，“掃我。”
    景妍不情不願地加上，備注“路一鳴”。
    他又火了，“路一鳴是你叫的嗎？改成路總或者路少。”
    景妍嚇得趕緊改，情急之下不小心打成了“路小”。
    路一鳴全看見了，把頭湊到景妍耳邊，嘴幾乎都要舔上她的耳垂，賤兮兮地問道：“你，怎麽知道我小的？”
    景妍滿臉通紅，盡量把頭離他遠一點，趕緊把備注改成“路總”。
    路一鳴繞著景妍走了一圈，上下打量著她，眉毛上揚。
    “過幾天，我也搬過來住。到時候你好好伺候伺候本大王。”
    景妍立刻皺緊眉頭，不自覺地哭喪起臉，臉上是掩飾不住的恐懼和反感。
    路一鳴突然發現了新大陸，“景妍，你臉怎麽了？得衰老症了？還是天山童姥轉世了？”
    景妍這才想起忘洗臉上的雞蛋清了，局促不安地說不清楚。
    路一鳴看她這個樣子自然更不肯放過她，瞬間霸總附身。
    “說，你的臉到底是怎麽回事？告訴你，我這個人最討厭別人欺騙我，你最好想好了再回答。”
    “蛋殼裏剩點蛋清……我……我抹臉上了……聽……聽說蛋清能收縮毛孔……”
    景妍後悔死了，心疼人家那點東西做什麽？那麽貴的雞蛋他們天天吃，還差這點蛋清了？
    “誰知道你是用剩的蛋液抹臉上，還是故意打了整個雞蛋？你們這些小保姆啊，就不能慣著你們，給點陽光就燦爛……”
    江湛趕緊打圓場，“行了，路少，你就別逗小朋友了。景妍，我家的糟鹵和醉蟹堪稱一絕，你不要急著去倒垃圾了，今天和我們一起品嚐美食。”
    景妍哪敢和路一鳴一桌吃飯，想都沒想就堅決地搖頭，予以拒絕。
    路一鳴又火了，“怎麽？和我們一起吃飯委屈你了？坐下！”
    景妍表麵上不敢反駁，身體的反應卻是一百個不樂意。
    顧瀚把打開的白葡萄酒放在桌上，解圍道：“不難為你，景妍，你一會兒回來吃。”
    像被特赦了的囚徒，景妍拎著垃圾飛一般地進了電梯。她第一時間掏出手機，把路一鳴的權限設成朋友圈不可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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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湛用保鮮盒把他和路一鳴帶來的好吃的每一樣都裝了一點，放在冰箱裏。然後發微信告訴景妍：“錢收下，給你留了吃的。”
    景妍回：“謝謝你，阿文先生。開店時你幫我銷售了那麽多香腸，你過來住，我要幹的活不會多多少，錢我不能收。”
    她沒有接收那三千塊錢。
    江湛看了景妍的消息，眼裏閃現一抹笑意。這小姑娘還挺知道感恩的。
    “你讓小結巴走幹嘛？就讓她在這吃，看著她坐立不安的樣子多
    好玩。說話磕磕巴巴的，還唱歌呢？窮，長得不好看，身材也一般，鬼知道她是怎麽考進去的音樂學院？”
    路一鳴又給景妍起了個外號。
    他給顧瀚、江湛一人夾了一隻醉蟹，掰開自己盤裏那隻，蟹黃像一包油一樣流了出來，黃澄澄的，刺激著視覺神經，誘惑著味蕾。他用小勺舀了一口，“這蟹子可真肥，味道恰到好處。”
    顧瀚也打開一隻蟹，笑著說，“你看你把她嚇的那個樣子，她一聽說你要來住魂差點沒了。”
    路一鳴哈哈大笑：“欺負她可太好玩了。找到了小時候拽女同學小辮子，往小姑娘身上扔毛毛蟲的感覺。哎呀，真是太愉快了，仿佛一下子回到了我的青蔥歲月。”
    他又想抒發感情，一時詞窮，沒找到適合的詩。
    “你的青蔥歲月估計讓她想起兒時的校園霸淩。”
    江湛舉杯，三個人碰了一下杯。
    路一鳴一臉壞笑。
    “等朕安撫了後宮，就搬來和景妍愛妃同住。”
    “你不會對她有什麽心思吧？她還這麽小……”
    顧瀚笑著調侃路一鳴，眼裏卻藏著擔心。
    “對呀，還是個孤兒，多可憐。你不要總是欺負他。”
    江湛也跟著勸他。
    路一鳴嘿嘿一笑，自言自語：“女人，要年齡小才好玩。女人的胸，自然是大才好玩。”
    顧瀚和江湛同時放下手裏的蟹子，看向他，把他看毛了。
    “你們倆這麽看著我做什麽？我能對她有什麽心思？她又不是我的菜。臉胖乎乎的，身上幹巴巴的，一點兒女人味都沒有。我喜歡臉小、尖下巴、胸大、屁股大、大長腿，眼睛會勾人的那種。”
    路一鳴用手比劃著他心目中理想的女人形象，色鬼相十足。
    “不過，這小姑娘開始愛打扮了就是想談戀愛了，就是思春、想男人了。顧瀚，你小心點啊。”
    “我小心什麽？”顧瀚的臉莫名其妙地變得通紅。
    “小心那些無菌可生食雞蛋和孔雀蛋啊，別讓她都給做了麵膜。”
    “你可別抹黑人家小姑娘了。你看，她是知道這雞蛋貴，不想糟蹋東西。”
    顧瀚把監控視頻給他們倆看，景妍正使勁地往碗裏控著雞蛋裏的蛋液，抹在臉上的確實隻有那麽一點點。
    “算盤精，摳門大妞。”
    他又給景妍起了一個外號，把顧瀚和江湛都逗笑了。這個路大少真是讓人頭疼，學習不行，卻愛背詩，起外號第一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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