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仙姑酒足飯飽，打著飽嗝搖搖晃晃地從別墅裏走了出來。路一鳴精神一振，主打一個熱情洋溢。
    “仙姑，你老人家吃好了？”
    “吃好了，吃好了。路總真是敞亮人。”
    何仙姑對路一鳴豎著大拇指，偷偷瞟了旁邊的小倩一眼。
    “路總，您這麽忙，又有客人，不如我回到家裏做法事給您祈福。您放心，隻要堅持做法事，您的生意肯定是越做越大。
    “不急。”
    路一鳴大手一揮，兩個服務生抬上來兩張長桌子，七個白色的大盤子，分別放著饅頭、蘋果、豬頭、橙子、燒雞、肉、魚，都堆得像座小山似的。
    “仙姑你看我這些供品準備得如何呀？”此刻的路一鳴說話文縐縐的，儼然一個儒商。
    何仙姑笑得臉上的皺紋都開了，又迅速給小倩一個眼神。“準備得太充分了……嗝……路總真是大氣……嗝……”
    小倩挽著路一鳴的胳膊，用夾子音撒著嬌。“哎呀，路總，你把我們叫回來還沒好好陪你玩呢。不如讓這位仙姑回家做法事吧，效果是一樣的。別怠慢了您這兩位貴客。”
    路一鳴把玩著小倩做了美甲的手，深情款款地看著她。
    “還是小倩倩最懂我心，知道要好好陪我玩。”
    小倩整個身體都貼在路一鳴身上，繼續嗲嗲地說道：“當然了，人家最乖了嘛。”
    路一鳴滿意地點點頭，轉過頭對何仙姑說道：“仙姑，你把這些東西都吃了吧。”
    兩抹緋紅飄在何仙姑的雙頰，她打著飽嗝，吐著酒氣，正要指揮服務生將東西打包。聽到路一鳴這話訕笑道：“路總，嗝……是仙家吃……嗝……我帶回去給仙家送去……”
    路一鳴摟著小倩，笑嘻嘻地看著何仙姑。“仙家不就是你，你不就是仙家嗎？”
    “路總真會開玩笑……嗝……”
    “我開玩笑？是你一直在和我開玩笑吧？”
    路一鳴陡然變臉，像極了準備撕咬獵物的毒蛇、處置犯人的判官，一旁的景妍看得心驚肉跳。
    “本來不想和你們一般見識，幾個小錢就當打發叫花子了。偏不識好歹，小的剛吹完風被攆走，老的又自己找上門來了。真當我是傻子、冤大頭？想做法事是嗎？好，今天我就給你們倆好好做場法事。這桌上盤子裏的東西你們倆給我全部吃光。”
    何仙姑酒醒了一半，趕緊求饒：“路總，使不得呀，仙家會怪罪的呀。”
    路一鳴這下徹底火了。
    “仙家怪罪？你在我這騙的錢夠進監獄了吧？詐騙罪最少判幾年？小倩倩，告訴你親三姨。”
    小倩聽到他喊自己名字，嚇得渾身一顫，驚恐地看向他。
    “路總，你……不，您……您……大人大量，饒了我三姨吧？”
    路一鳴嗬嗬一笑。
    “你倒是推得幹淨，你親三姨在我這騙的錢，你不是也分了一半嗎？”
    小倩和何仙姑嚇得直哆嗦，大氣都不敢出一下。其他四個女孩子見情況不妙，撒腿就要溜，被路一鳴喝斥住。
    “站住，往哪兒跑？美女們還有任務呢，給我看著她們倆吃東西。但凡剩一點兒，你們四個就吃掉。”
    這時，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六個戴著墨鏡的黑衣壯漢站到大門前，把出口堵上了。女孩子們嚇得躲在牆角，個個膽戰心驚。
    路一鳴又對小倩說：“小倩倩，你跟我的時間也不算短了。老子對你不薄吧？沒有我，就憑你一個燒烤攤的服務員能當上網紅？能在電視劇裏露臉？我看你是苦出身，可憐你，捧你，你真當老子是凱子？你他媽地變著花樣算計老子，啊？”
    眼底的輕蔑和嘲諷濃烈，卻也有一絲悲涼和痛心暗藏其中，此刻的路一鳴與平常完全不同。
    “路總，我錯了，我以後不敢了。您饒了我這次吧……”
    小倩哭得稀裏嘩啦，想要上去挽他的胳膊卻被狠狠地推到一邊。
    “你們倆命好，今天我有朋友有，沒有時間答理你們。去吧，和你三姨早點完成任務早回家。”
    路一鳴不疾不徐地把話說完，周遭彌漫著迫人的低氣壓。景妍在一邊躡手躡腳地看著，大氣都不敢喘。
    服務生臉上帶著得意的笑，向何仙姑和小倩做了個請的姿勢。沒辦法，兩個人隻能一人拿起一隻燒雞開始啃。四個女孩子被保鏢拉過來站在桌子前麵看著她們倆吃。
    剛才那一桌子菜被何仙姑一掃而空，已經撐得肚子溜圓，這會兒都到嗓子眼了，想要吐，又不敢。一張塗著劣質粉底和腮紅的老臉又油又光，像極了京劇裏心術不正的醜媒婆。
    小倩的吃相更是難看，汗水和淚水交織，種植的假睫毛都泡掉了。想和服務生要水喝，被保鏢一瞪，嚇得沒敢張嘴，隻能硬咽。
    看著盤子裏還剩下的好幾隻燒雞，景妍想起當時她到自己店裏拿飲料像搶一樣，覺得這個小倩又可恨又可憐。
    過了一會兒，路一鳴看煩了，讓保鏢帶著這幾個人還有那些吃的去了後院。他把服務生叫到身邊，遞給他一張名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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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夥子做得不錯。明天找這個人，爺捧你當網紅。”
    “謝謝路總栽培。”服務生憨憨一笑。
    “你和她們倆以前認識嗎？是不是有過節？”路一鳴問。
    “我以前在步行街的潮牌店打工，何仙姑在那裏和海邊景區來回亂竄，專門騙年幼無知的小女孩。看她們失戀，失業，學習成績不好就謊說能破解，坑了無數人，騙了不少錢。上次被我看到她和小倩在一起，我就第一時間報告給您。”
    景妍聽到這話迅速縮起脖子，機械地用不鏽鋼簽子捅著爐子裏的火。
    “小妍妍……”
    聽到這聲肉麻的呼喚，她想起剛才的小倩倩，嚇得一躍而起，膽怯地看著不知道什麽時候站在她身後的路一鳴。
    “路……路……路總好，您……您……您有什麽吩咐？”
    景妍和小倩一樣改用敬語了，顧瀚和江湛都被逗笑了。
    “沒事，我就是想問你，大閘蟹好不好吃呀？”
    路一鳴此刻的柔情似水和剛才的凶殘暴戾形成鮮明對比，景妍怕死了。她大腦開始飛速運轉，努力搜索著最近是否有得罪路一鳴的地方。
    他不會也逼著我吃東西吧？她想。
    “好……好……好吃，尤其是母蟹，滿滿的黃。”
    景妍一緊張就結巴，這毛病還是遇見路一鳴之後落下的。看著盤子裏還有一個大閘蟹沒有吃，她趕緊送回蒸鍋裏。她怕吃多了賠錢。
    路一鳴的臉色驟然冷了下來，景妍更害怕了，不由地往江湛和顧瀚旁邊站了站。
    “這個季節，公蟹也好吃，有膏。一定要蘸醋和薑絲吃，消寒，殺菌，去腥。”
    路一鳴掀起鍋蓋，公蟹、母蟹各挑了一隻最大的，放到盤子裏遞給她。“小妍妍，快吃吧。多吃點。今天路哥哥高興。”
    “路……路……路總……刷碗，收拾桌子，還有打掃院子這些活兒我……我一個人全包了。”
    一句話把三個人逗得哈哈大笑。路一鳴笑著把景妍按在凳子上，“小心眼，放心吃吧，不和你要錢啊。”
    服務生投屏放起了電影。顧瀚三個人邊烤邊吃邊喝邊聊。
    “你怎麽還信上仙姑了呢？還能讓這種人騙到錢，路少真是讓人刮目相看。”
    江湛調侃路一鳴，他搖著頭嗬嗬笑。
    “封建迷信我嗤之以鼻，財神殿裏我長跪不起。你們可別笑話我，老話說‘有病亂投醫’。說不信，那是沒攤上事。那段時間我生意不順，家裏也是紛爭不斷，老爺子身體又出問題，鬧心的不得了。小倩和我說有個仙姑特準，我就想‘下雨天打孩子——閑著也是閑著’，試試唄。
    一開始覺得挺準，後來我發現這老東西總是變著法地和我要錢。找人一查，她特麽是小倩親三姨。他媽的，有她當耳報神能不準嗎？奶奶的，敢坑老子錢？”
    顧瀚遞給他一串烤鳥貝。“現在順了？”
    路一鳴兩隻手分別摟著江湛和顧瀚的肩膀，“那不是還得感謝你們倆呀，阿文、阿武，一文一武。壯士一出手，就知有沒有。幫我順利渡過難關，來，敬好兄弟一杯。”
    “兄弟間就別那麽客套了。”顧瀚笑道。
    “這人一貫假惺惺的。”江湛說。
    三人碰杯，路一鳴喝得半醉，另外兩個人淺嚐輒止。
    景妍在幾米開外的地方規規矩矩地坐著，看電影。
    路一鳴眼睛瞟到她又來了精神，他把景妍叫到身邊。
    “小妍妍，你想找那個仙姑算什麽？算我能不能提前給你解約嗎？”
    一句話把景妍問住，她飛快地轉著眼珠，努力想著他愛聽的答案。
    “我想問問房東欠我的錢能不能要回來了。還想問問在路總的關懷下，我這份工作能不能幹得更出色一點。”
    路一鳴大笑。這臭丫頭腦筋轉得真快，會哄人。
    顧瀚和江湛也跟著笑，卻各有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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