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了澡，景妍正在吹頭發。手機響了一聲，屏幕上是推送的頭條新聞。
    “高氏集團總裁迎娶賀家千金，豪門聯姻再掀海城商業大潮。”
    “高氏集團”四個字明晃晃，景妍馬上點進去看。是江湛，她沒看錯。
    盛輝實業在海城也算是一個比較有名的企業，旗下有建築、製造業、連鎖牙科診所等多項業務，隻是最近幾年好像風評很差，網上不斷有賀家的負麵新聞傳出。
    老板賀惜明離婚三次，生了兩個女兒和一個兒子。第三任太太生下兒子後和一個小白臉跑路了，據說卷走了不少財產。
    賀家大小姐嫁給了全國連鎖房產中介公司的公子。賀二小姐賀佳瑤是賀惜明第二任太太尤瀾的女兒，剛從國外留學回來不久。
    營銷號爆料兩個女兒的婚姻將給賀家帶來近五十億的收益。
    看到新聞的那一刻景妍的心仿佛落了地，似乎是意料之中，又像是早已期盼。她並沒有判斷錯這段關係，江湛以前讓她難以理解的種種行為都在這一刻找到了答案。
    她，從來就不在江湛結婚對象的範圍之內。
    景妍自己沒這樣想過，江湛也一樣。以前那個男說的要和她結婚的話，不過是他哄騙女人上床的一種話術。
    江湛這樣出身的人怎麽可能會和她結婚？普通的平民百姓都不願意和單親家庭聯姻，何況她還是個無父無母的孤兒，從小在孤兒院長大，靠打零工養活自己。
    她這種社會最底層環境裏長大的人，怎麽入得了一直把階層看得很重的江湛的眼睛？
    江湛和她隻是玩玩，就和路一鳴那樣的富家公子哥經常換女伴一樣。隻不過江湛沒有像他那麽頻繁地更換性伴侶，沒有像他那麽招搖、肆無忌憚而已。
    或許早就有別的女人，隻是她不知道罷了。
    難道還指望這樣一個有錢、有勢、有極高社會地位的人對她專一嗎？她又有什麽資本呢？
    高氏集團掌門人、海大校董、長寧醫院院長、海城首富……和她不就是天上地下的差別嗎？
    她從來就不是童話裏的灰姑娘，她是賣火柴的小女孩。
    一捧水潑在鏡子上，水珠緩緩流淌，模糊了滿是淚水的麵容。看著鏡子裏的自己景妍啞然失笑，內心竟然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以前想離開遭了那麽多罪，沒想到現在分開竟是如此簡單。
    她馬上回房間收拾東西，終於可以恢複自由了。
    邊收拾，景妍的眼淚不由自主地掉了下來。她為自己這屈辱的一年多而哭，也為當時單純的自己而哭。
    第一次給了這樣一個男人，曾經的她還天真地以為江湛是在和自己談戀愛，直到剛才她還在勸自己這個男人對他不錯，要珍惜，要包容。
    即便那個男人對她橫征暴斂，痛不欲生；即便他實施精神控製，讓她失去自我，景妍仍念著江湛救她、救丁姨和明宇的那份好。
    現在看，這不過是交換，用自己年輕身體進行的交換。
    不對等的身份，怎麽可能有愛？
    門當戶對，江湛和賀二小姐才是。
    江湛對她的細心照料是對每一個女伴都有的手段吧？那些女孩子知道有她這樣一個人存在嗎？人們常說的海王、花花公子哥就是這樣的吧？
    那不是喜歡也不是愛，隻是階段性的占有，滿足一時的肉欲罷了。
    聯想起江湛經常的夜不歸宿，半夜回來，對她的殘忍和冷落，景妍好像什麽都明白了。
    江湛的座駕開進雲錦別墅。保鏢們和周姨都看到網上的新聞了，刻意隱藏著眼神裏的疑問。他急匆匆地下了車，衝進別墅，邁上樓梯的腳步卻停了下來。
    江湛沒想到自己和賀二小姐的婚訊這麽快就傳了出來，訂婚被刻意寫成了結婚，很顯然是賀家故意這麽做的。
    思量了很久，他一節一節地慢慢走上樓，步履沉重。
    拉杆箱立在房間門口，房門大開。景妍靜靜地站在窗前，看著窗外。那個瘦弱的背影僵直，雙臂環抱，聽到腳步聲也沒有轉過身來，透著強烈的疏離。
    江湛籲了一口氣，緩緩地走到景妍身邊，也看向窗外，輕聲問道：“你……都知道了？”
    “嗯。網上都有。”景妍語氣平穩，麵無表情，也沒有任何情緒。
    “我……我身不由己……”長久以來，江湛這麽沒有底氣地和她說話還是第一次。
    景妍垂下眼簾，說：“我一會兒就離開這裏。”
    江湛眼底掠過一絲慌亂，看向旁邊的女孩：“景妍，你就不想問問我為什麽嗎？”
    景妍搖搖頭，平靜得像一麵鏡子，卻也是冰冷的：“都過去了。”
    失望和錯愕寫在江湛臉上，他平複了一下情緒，說：“東關街那裏有幢老宅，離你們學校很近，我已經讓人收拾好了。你搬到那裏住，周姨會跟過去照顧你。”
    “不！”景妍堅定地一口回絕。
    “不用了……我有地方住。”
    盡管景妍曾經預料會有這麽一天，甚至慶幸來得這麽早，但難免還是會心痛，痛的是自己的人生竟然有這樣一段不能與外人道的經曆，好在沒有人知道，好在終於要自由了。
    盼著走出這個院子這麽久，她怎麽還會繼續活在他的陰影裏，住到他安排的地方？江湛已經結婚了，她住在他的房子裏，接受他的照顧算怎麽回事呢？是讓她做他的情婦嗎？
    這是對景妍最大的羞辱。斷就一定要斷個幹幹淨淨。
    偌大的房子裏屬於她的東西隻有那幾本書和丁姨給她買的衣服，拉杆箱都沒裝滿。
    “我走了。”簡單的一句，景妍果斷地轉身，話音裏仍然沒有一絲悲喜交換。
    江湛的身體微微顫了一下，他沒有回頭。
    兩個人誰都沒有說再見。
    景妍提著拉杆箱下了樓，在門口叫了輛網約車，以最快的速度離開了這個囚禁過她肉體和靈魂的地方，離開了那個帶給她不堪的人。
    大門口的保鏢沒有攔著景妍，應該是接到了指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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