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姐那頭掛了電話，景妍拿著手機沉默不語。車子這時停了下來，原來已經開回了老宅。
    保鏢下車，打開車門，江湛先下了車，景妍沒動。
    “需要我請你下車嗎？”江湛語氣冰冷，恨恨地看著車裏的景妍。本來他還想陪景妍玩一陣子，讓她嚐嚐受盡冷落的滋味，這樣她才會知道他江湛對他有多好，他能提供的是景妍一輩子都可遇不可求的。
    可是當保鏢報告說景妍穿著黑色坎袖超短裙一個人去了酒吧一條街，他實在是坐不住了。臨時決定終止遊戲，領回景妍。
    景妍不知道自己要不要下車，她整個人都亂了、傻了。
    今天是關黎和江湛訂婚的日子，她為什麽會和曹小禿上床？江湛為什麽會在酒吧一條街堵著他？那她這無人理睬的三周又是怎麽回事？
    “下車。”江湛語氣冰冷地催促著她。
    景妍咬了咬嘴唇，“我們出去談。”
    “怎麽？嫌老宅檔次不夠？看來你最近沒少去高檔場所呀。”江湛把著車門，歪著頭看著車裏的景妍。
    “說風涼話對於我們的談判沒有任何促進作用。”
    景妍的鎮靜出乎江湛的意料，她以前不是這個樣子。江湛的眸色瞬間暗沉，讓保鏢下了車，他親自開車帶景妍出了老宅。
    景妍領江湛去了一家小菜館，是她和程惠君常去的一家館子。她給江湛點了他愛吃的生蠔煎蛋和薺菜餛飩，又點了自己愛吃的熗拌土豆絲和小籠包。
    菜上齊了，景妍開始了開場白。“我……從來沒有請你吃過飯……”
    “你請過。”
    江湛麵無表情地打斷她的話，吐出的每個字都像冰釘。景妍抬頭看了他一眼，四目相對，男人的眼睛閃著寒光。“你請我吃的烤魚，還有羊肉串。”
    景妍抿抿嘴唇，垂下眼皮，是的，她忘記了。想好的開頭被硬生生截斷，她一下子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江湛拿出一根煙，又放了回去。“想說什麽就直說吧。”
    景妍把兩人愛吃的東西分開，涇渭分明的樣子讓江湛的眸色一暗，臉色越發難看。
    “江湛，你看我們兩個人愛吃的東西完全不一樣。正如光芒四射的你和平凡普通的我，其實完全是兩個世界的人。
    你優秀、高傲，在你心底你一直覺得是我高攀了你。即便隻是一個玩具一個寵物，你也希望我能配得起你，所以你力求要把我塑造成配得上你的樣子。
    你喜歡喝咖啡，吃法國大餐，而我愛喝白開水、吃路邊攤。私人定製和奢侈品牌是你最普通的日常，而不掉色的牛仔褲，不起球、不變形的純棉t恤是我曾經的奢望。
    我和你本就是兩個階層的人，是完全不能兼容的兩類人。你創造條件富養我，培養我，可是我身體裏流動的還是你瞧不起的那個階層的血脈，我改不掉。
    你有你刻在你骨子裏的教養和榮耀，我也有我這個階層的底色和自尊，我們根本就不是一路人。讓你屈尊遷就我對你不公平，我也不想費盡心力地向上兼容。這樣，我們都太累了。”
    景妍看了對麵的江湛一眼，他沒有抬頭也沒有說話，靜靜地吃著餛飩。景妍做了個深呼吸，繼續說下去。
    “身材、樣貌、學曆、家庭都好的名媛、白富美才配得上你。分開時能做到兩不相欠，不出惡言，這真的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結果了。我們以後還可以像最初一樣做好朋友。”
    她沒敢提關黎的名字，雖然她現在惦記著學姐他們三個，心亂如麻。
    “這裏的東西很好吃。”江湛優雅地吃著餛飩和生蠔煎蛋，把景妍麵前的熗拌土豆絲和小籠包拉到近處，夾了幾口，邊吃邊看著她：“這兩個也很可口。”
    他怎麽突然對吃的這麽感興趣？景妍試圖解讀江湛的表情，卻沒看出什麽。
    “你怎麽不吃？是不餓嗎？”江湛問她。
    景妍舔了舔嘴唇，開始吃東西。
    兩個人都吃好了。江湛從紙巾盒裏抽出一張餐巾紙，看了一眼，揉成一團，扔進飯桌下的垃圾筐。景妍掏出來一小包超市裏買的餐巾紙，遞給江湛。
    他抽出一張，擦了嘴，擦了手，隨手又扔到垃圾筐裏，眼光一秒鍾都沒有離開過對麵的景妍，說：“你買單。”
    景妍掃碼付了款，江湛說：“我送你。”
    這個反應確實出乎景妍的意料，還以為他會說點什麽，畢竟在一起這麽久了。再一想，人家不過是就坡下驢罷了。嚐試過關黎這種頂級美女，她這樣的平平之姿又有什麽吸引力呢？
    “不用了，我自己打車。那……再見了。祝你幸福。”
    景妍伸出右手，想學電視劇裏的樣子兩個人瀟灑地握手告別。江湛一隻手擎著煙，輕鬆地吐著煙圈，另一隻手插在褲兜裏沒接話，麵無表情地看著她。
    訕訕地收回手，景妍用近乎懇求的語氣對他說：“請你不要讓學姐難堪，她好不容易走到今天……關黎，也不容易……”
    與此同時，一輛黑色麵包車停在他們麵前。車門打開，景妍被一把拽上了車，一道黑影緊跟而上，身後一個紅色的星點劃出一個美麗的拋物線又墜落在地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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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車門迅速關閉，發動，疾馳而去。整個過程隻在刹那間，如行雲流水，瞬間飄移。
    “江湛，你……”
    景妍想說話，卻被江湛的右手覆在嘴上堵住了開口的機會。江湛用左腿壓著她的雙腿，左手鉗製住她的雙手，將她禁錮在後車座的一角。臉上又現出了那種似笑非笑的表情，恐怖陰森。
    “他們都不容易，就我容易？”
    景妍拚命掙紮，卻無濟於事。
    “我說了我送你，就要送你到你應該去的地方。”江湛盯著景妍的臉，一下一下吹著她的眼睫毛，手上加大了力度。
    車子回到老宅，保鏢迅速下車，拉開車門。
    江湛扛起景妍上了二樓，把她扔在書房的沙發上，打開窗戶站在窗邊抽著煙。
    景妍坐起身整理了一下頭發和衣服，心有怨恨地看著江湛的背影。這到底是怎麽回事？究竟發生了什麽？她不明白。
    “你們三個人平時怎麽聯係的？”江湛明知故問。
    景妍不敢硬碰硬，她很清楚自己的能力根本無法和他抗衡，隻能如實回答：“qq。”
    “打開看看。”江湛命令道。
    景妍打開了qq，發現關黎已經退群了。她暗吃一驚，迅速看了江湛一眼。
    “關黎呢？”景妍預感到這是出事了，關黎不會輕易放棄這棵搖錢樹的，能讓她消失的隻有江湛。
    “這個時候你還有精力關心別人？”江湛的話語裏滿是嘲諷。
    景妍想不通，到底哪個環節出了問題讓事情敗露？關黎不是說他們今晚訂婚嗎？
    “關黎她沒有壞心思，隻是慕強而已……”景妍好害怕，解釋著。
    “她慕強？你呢？嫌富愛貧？”江湛抬眼瞪著她，景妍的兩隻手緊張地相互攪動。
    江湛從抽屜裏拿出了那個曾經遠眺過他和關黎的望遠鏡，往桌子上一扔。“這個在哪兒買的？”
    “兩元店。”景妍小聲回答。
    江湛嗤笑一聲。“算計我，連裝備都舍不得買貴的。”
    “關黎長得那麽漂亮……”沒等說完，景妍被江湛冷冽如千年寒冰的眼神嚇得閉了嘴，緊張得咬住嘴唇。
    江湛有種被嫌棄的羞辱感，這是把他批發出去了嗎？景妍單純，折磨起他來段位卻是高得很。
    “漂亮的女人未必命好，紅顏命薄一詞就是這麽來的。她介入別人的因，就得承受相應的果。”江湛一臉平和，卻做著最狠的事。
    景妍聽出來話外之音，急著問道：“你到底把她怎麽了？”
    “你把她拉進來，你也介入了他人的因，所以也得承受相應的果。”
    景妍的心沉入穀底，關黎、程惠君和曹小禿都要被她連累了。江湛這個人心胸狹隘又心狠手辣，他絕對不會輕易放過招惹他的任何一個人。深深的恐懼籠罩著她，小瑞兄弟的遭遇又要上演嗎？
    “回臥室去。”江湛命令道。
    這三周景妍已經重新呼吸到了自由的空氣，吹到了自由的風，她不想再被管製，被束縛。
    “我們分開三周，你不是也活得好好的嗎？關黎那種漂亮、魔鬼身材、懂社交禮儀的名媛不好嗎？比她好的女人，你想要也會有一大把，為什麽非要讓我這種又土又窮的留下來？丁姨是用了你很多錢，可是這兩年我也用身體還了你的人情債，咱們好聚好散不好嗎？”
    “不好！”
    江湛斬釘截鐵地回嗆。這次他決定換個玩法，他要讓景妍心甘情願地跟著他。
    “你回房間睡覺吧，我給國外同行的郵件剛寫了一半。明早記得起來給我做早飯。”
    景妍不明白江湛葫蘆裏賣的什麽藥，他到底想幹什麽？
    “周姨會做早飯的。”她賭氣回道。
    “周姨八十多歲的老父親病重，她和穆叔回去伺候了。”
    景妍挺驚訝，怎麽和她想得不一樣？
    “四個保鏢今晚都在，我勸你好好睡覺，不要動什麽歪心思。”
    江湛在筆記本電腦上劈裏啪啦地打著字，下了逐客令。
    景妍無奈，隻好回到臥室裏。看了一圈，她以前的東西都在原處，衣帽間裏的首飾、衣服和包包一樣沒少，不像有女人住進來過的樣子。
    她給學姐打電話，關機。
    第二天早上景妍醒來，看到昨晚用來堵門的凳子紋絲未動，心裏不免納悶。又暗氣自己愚蠢，難道還期望他來寵幸自己嗎？
    景妍下了樓，周姨兩夫妻果然不在，冰箱裏空空的，看樣子是很久沒開火了。
    一個保鏢送進來一塑料袋東西，就是前幾天見到她當她是空氣的那個小夥子。景妍斜著眼睛瞪他，小夥子訕笑著，用手撓了撓頭發，“景妍小姐早。這裏麵有牛奶、麵包、火腿、雞蛋，還有……”
    她一把拽過袋子，“誰是景妍？我是空氣。”
    小夥子憋著笑，畢恭畢敬地打了個立正就想跑。景妍叫住他，“關黎現在怎麽樣了？”
    “我不認識叫關黎的人。”
    景妍恨恨地看著他跑開的背影，使勁扯開了麵包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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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湛發來微信，讓她把早餐端到書房。
    書房裏滿桌子書和資料，地上也是。毛毯在沙發上隨意耷拉著，茶幾上有茶葉袋還有咖啡殘渣。這人應該是加了個大夜班。
    江湛穿著浴袍從浴室裏走出來，頭發濕漉漉的，邊走邊擦。看見景妍穿著以前的家居服端著托盤站在門邊，還有脖頸處露出來的鉑金項鏈，眼睛亮了一下，嘴角浮現一絲笑意。
    “早餐放在茶幾上就行了，把那裏收拾一下。”他命令道。
    景妍放下托盤，站起身輕咳了一聲。“我沒有理由給你幹活。”
    江湛的臉馬上冷了下來，他把毛巾擲到景妍的懷裏，瞪著她。“想明天正常去上學，那就我讓你做什麽就做什麽。”
    景妍的氣勢立刻軟了下來，嘴卻還硬著。
    “你先告訴我，他們三個現在是什麽狀況？”
    江湛哼笑一聲，小破孩兒學會討價還價了。他還有事，懶得和她廢話。
    “沒死，沒分手，都活得比你好。”
    景妍聽到這話心放下一半。
    “我先去收拾廚房，等你吃好再上來收拾茶幾。”
    她不想和江湛共處一室，老色鬼大早上的剛洗完澡不知道安的什麽心呢。
    景妍再回到書房的時候，江湛在電腦前忙碌著，一邊還用英語和手機裏的人交流，說的是一個很棘手的特殊病例。
    看他神情嚴肅地忙碌著，景妍放心地收拾幹淨了茶幾。
    給程惠君打電話，仍然關機。
    景妍坐在院子裏的蔭涼處，拿著手機聽英語，聽古詩詞歌曲。歐陽老師說了，這類歌曲的演繹她還需要提高。
    保鏢過來，還是送早餐的那個小夥子，告訴她江總讓她上樓。景妍不願意，皺著眉頭看向二樓的窗口，江湛在窗口偏了偏頭示意她上去。
    看看大門口的幾個保鏢，景妍無奈地歎了口氣，起身上樓。
    江湛在衣帽間裏挑來選去，景妍沒有進去，站在門外看著他。
    “雅言師兄請我們去他家做客，衣服我給你挑好了。”
    江湛把衣服、鞋、包包和首飾遞給她，見她背著手不接，他直接塞進景妍的懷裏，繼續挑選自己的衣服。
    “我不想去，我……”景妍不知道自己是以什麽身份去做客，這種社交對她來說完全沒有必要。
    “給你二十分鍾，我在客廳等你。”
    見景妍不動，他橫眉冷目地說道：“你也可以選擇不去。”
    景妍討厭死了這種脅迫，她真是不明白，自己究竟做了什麽錯事，這輩子要碰到江湛這種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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