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的人雖不明所以，也跟著起哄，打著尖厲的口哨。場麵熱烈到極點。誰也沒有發現江湛輕籲了一口氣，繃緊的肩頭鬆落下來，一如他提到嗓子眼的心。
    主持人接著問景妍：“小姑娘，你覺得我們哈爾濱怎麽樣？老鐵們招待得好不好？”
    景妍大聲回答：“那是相當得好了。”
    守在台下的幾個保鏢開懷大笑。兩年多了，他們看到的最多的是這個女孩的眼淚，第一次看到她調皮、活潑、可愛的真我。
    主持人說：“那你能不能給哈爾濱留下點禮物，一句祝福的話就行。”
    景妍很堅決地說：“不能。”
    台上台下的所有人都懵住了，一霎那現場鴉雀無聲。主持人一頭霧水，拿著麥克風的手舉在半空，臉上訕笑著。剛才還嘮得好好的，這怎麽說翻臉就翻臉呢？在冰雪大世界主持多年，他還是第一次遭遇這樣的冷場。
    景妍大大方方地對著話筒說：“我要給這座美麗的城市和現場的朋友們清唱一首歌：《太陽島上》。希望今年暑假、明年寒假、今後的各個長假我都能來到哈爾濱這座溫暖的城市，來到這個我熟悉又陌生、好似我家鄉的地方。祝福哈爾濱越來越好！”
    明媚的夏日裏天空多麽晴朗
    美麗的太陽島多麽令人神往
    帶著垂釣的魚杆
    帶著露營的篷帳
    我們來到了太陽島上
    ……
    幸福的熱旺在青年心頭燃燒
    甜蜜的喜悅掛在姑娘眉梢
    帶著真摯的愛情
    帶著美好的理想
    我們來到了太陽島上
    幸福的生活靠勞動創造
    幸福的花兒靠汗水澆
    朋友們獻出你智慧和力量
    明天會更美好
    優美的歌聲響起，台下沸騰了。這首代表哈爾濱城市之魂的輕快動聽的歌曲，給人們帶來了無盡的正能量。主持人深情地說：“朋友們，夏天，以後，年年，讓我們永遠歡聚在美麗的哈爾濱！東北，歡迎你們。”
    在去飯店的路上，累得不行的景妍柔弱無骨地躺在江湛的懷裏，睡得像個小豬。突然間鼾聲變大還說著夢話：“打出溜滑，讓我再打一次出溜滑。”
    一車人爆笑，景妍被吵醒，不明所以地看著車上的人，擦著嘴角的口水。笑意融融的江湛再次把她的頭埋進自己的懷裏，捂住她的耳朵。
    晚上吃的是哈爾濱最有名的東北菜館，點了鐵鍋燉鬆花江魚、酸菜白肉血腸、鍋包肉、溜肉段、地三鮮、豆角土豆燉排骨、豬皮凍、東北蘸醬菜、撥絲地瓜。
    江湛示意陳聰再多點幾個菜，上菜大姐豪爽地阻止。“你們七個人，八菜一湯，夠了。”
    菜端上來，景妍嚇了一跳，這菜量也太大了，鍋包肉那盤子堆得像座小山一樣。上菜的大姐特意把鍋包肉放在她麵前，說那是女士菜。
    第一塊夾給景妍，她咬下一口，“呀”的一聲驚呼，全桌人都抬眼看向她。
    “怎麽了？”江湛問。
    知道自己失態了，景妍臉紅著小聲回答：“太好吃了，又酥又脆。”
    陳聰和幾個保鏢低頭咧著嘴笑起來。
    景妍和江湛說：“周姨做的鍋包肉就已經驚豔味蕾了，沒想到這家比周姨做得還要好吃。”
    江湛忍著笑：“我就是來東北開會時吃過覺得特別好吃，才讓周姨學著給你做。你不知道周姨當時浪費了多少裏脊肉。”
    保鏢們也說他們那段時間吃了一個多星期的炸肉片，還說江總炸的肉片味道和周姨不一樣。
    感覺到景妍偷瞟自己，江湛輕輕一笑，又給她夾了一塊溜肉段。“嚐嚐溜肉段和鍋包肉有什麽區別？”
    景妍的心暖洋洋的，貼心地主動給江湛夾了一塊豬皮凍，結果太滑掉在了大鐵鍋裏，瞬間化掉。接連夾了幾次都沒成功。她滿臉尷尬地看著那盤豬皮凍，夾也不是，不夾也不是。
    保鏢們和陳聰都嘿嘿笑。那個無視過景妍的小保鏢去取了一個不鏽鋼勺子，遞給她。“江太，祝你馬到成功。”
    景妍紅著臉舀了一塊豬皮凍，江湛微笑著看著自己的妻子，張開嘴，示意她喂到嘴裏。景妍害羞得咬著唇角把勺子送到他嘴邊，江湛幸福地吃下那塊皮凍。
    保鏢們大聲起著哄，拍著手，大笑著。江湛和景妍對視了一眼又迅速分開，像情竇初開看對眼了的一對小情人，蠢蠢欲動又欲蓋彌彰。陳聰低頭抿著嘴樂。
    上菜大姐端上來一盤凍梨和凍柿子，說是老板贈送的。陳聰給每個人碗裏送了一隻。景妍吃了鍋包肉正口渴著，拿起梨就咬了一口，凍梨汁水太足，噴了她一臉。
    景妍閉著眼睛，伸手摸著餐巾紙盒。江湛抽出餐巾紙給她擦臉，小聲嗔怪她：“你什麽時候吃水果能不崩一臉啊？”
    好半天才消化掉那些梨水，景妍一睜眼就看到幾個保鏢在笑，臉“騰”得紅到了脖子根。
    江湛吩咐陳聰又點了幾個當地特色菜，讓他和保鏢們繼續吃，好酒好菜管夠。
    摟著景妍走到門口，就聽到包間裏幾個保鏢在高聲喊著：“祝江先生和江太太百年好合，早生貴子。幹啦！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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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湛“噗嗤”一笑，一把摟過景妍，雙手掐著她的臉蛋。“聽見了嗎？祝咱們倆百年好合，早生貴子呢。”
    旁邊收銀台的老板娘和上菜大姐也跟著笑，景妍麵若桃花，一臉緋紅，率先跑出了飯店。
    回到酒店，景妍脫掉外衣後打開前幾天的大箱子，拿出來那兩件貂皮大衣，對著鏡子比來比去。
    江湛坐在床邊饒有興趣地看著她，問道：“什麽意思？是看這哈爾濱城裏挺安全，沒發現端著獵槍隨時扣動扳機的獵人是嗎？”
    被挑破了心思，景妍羞赧地小聲說道：“街上那麽多穿貂皮大衣戴貂皮帽子的女人，好漂亮、好高貴啊。我也想試試。”
    她回頭看向江湛，小聲問：“可以嗎？”
    江湛走到她身邊，搶過貂皮大衣，一把扯掉了吊牌。“問的這是啥話？磕磣誰呢？我江湛的老娘們兒穿個貂皮大衣還用問可不可以？埋汰你老爺們兒呢？”
    一口地道的東北話現學現賣，逗得景妍咯咯直樂。
    江湛一邊給她穿大衣，一邊數落她：“穿吧，這不是什麽稀罕物，東北女人幾乎人手一件。這幾年貂皮價格也掉下來了……有什麽舍不得穿的……真是……摳搜的……小氣鬼……”
    給景妍係好扣子，戴上貂皮的帽子，江湛是越看越滿意，對這兩件他精心挑選的大衣滿意，對自己的妻子更滿意。景妍這種長相，不打扮時清純、靚麗，稍微裝扮一下就富貴逼人。
    真是越看越愛，打心眼裏的喜歡，情不自禁地擁景妍入懷。兩個人緊緊地貼在一起，都不說話，心髒在劇烈地跳動，越來越同頻。兩年前他們剛在一起的時候，也是這種感覺。
    茫茫人海裏，多少人擦肩而過。回眸，對的人仍在燈火闌珊處，錯的人一輩子再難相見。多少的坎坷才能換來有情人、有緣人最後的長相廝守？
    江湛想把心裏所有的話都說給景妍聽，想把世界上最好的東西都給她。他想告訴這個可人的女孩子，他會像嗬護自己的生命一樣去愛她，時效是一輩子。不，沒有時效，生生世世。
    男人的眼睛濕潤了……
    景妍卻不合時宜地硬推開了他，動了情的江湛頓時帶些慍怒地看著眼前的小女人。隻見她一臉委屈地摘下貂皮帽子，嘟著臉抱怨著：“這貂皮大衣也太熱了，熱得我一腦門子汗，保暖內衣都濕透了。”
    突然發現江湛的眼神不對，景妍轉身就往客廳跑。江湛伸手捕捉，抓到手裏的卻是順滑的貂皮大衣，隨手就扔在了地上。
    “穿了我的貂皮大衣，還不想侍寢，你拿朕當禮拜天過嗎？愛妃哪裏跑？”
    一會兒，景妍就被江湛抱了回來，按在床上。
    “你剛才叫我什麽？”景妍用手推著他，帶著怒氣問。
    “愛妃。呃，不對，你是正妻，應該是皇後。”江湛用手點著她的鼻子。
    接著他轉過身好像對什麽人說著：“今晚我留宿‘景妍宮’，其他妃嬪不許打擾，違者發放寧古塔。”
    緊接著他又轉換聲調陰陽怪氣地回了一個：“嗻”。
    見景妍在身下頗有嫌棄地翻著白眼，江湛一把公主抱抱起她，走向浴室。邊走邊唱著李玉剛的《新貴妃醉酒》：“那一年的雪花飄落梅花開枝頭，那一年的華清池旁留下太多愁，不要說誰是誰非感情錯與對，隻想夢裏與你一起再醉一回……”
    今夜無眠。
    江湛給陳聰和保鏢們放了假，讓他們隨意去吃喝玩樂，他全程報銷。
    景妍還在呼呼睡著。她是真累到了，鼾聲比平時要大許多。江湛不忍心吵醒她，側著身在旁邊看著那張酣睡的臉。
    就在江湛也要昏昏欲睡之時，突然聽到一串清脆的笑聲。睜開眼，是景妍在笑。他輕推景妍，“景妍，景妍，你睡著呢嗎？”
    睡夢中的景妍“啪”地打了一下他的手，仍閉著眼睛咯咯笑著，邊笑邊說：“好美啊！冰層下的冰凍氣泡，像蘑菇，又像海裏的水母……”然後翻了個身又香甜地睡去。
    江湛笑出聲，這小破孩兒不知道夢到什麽好事了，睡著覺都能樂成這樣。巨大的幸福感和滿足感將他籠罩，這種感覺他從來沒有過。
    他終於得到了他想要的愛情，這個女孩就是他夢中情人的模樣，青春、不物質、有才華、漂亮、幹幹淨淨。而他心愛的人也會在他的托舉下越來越好。
    景妍睡到自然醒，睜開眼睛發現自己窩在江湛的臂彎裏。兩年多，她曾經無數次地以這個姿勢醒來，唯獨這次讓她最舒服、最幸福、最有安全感。
    這個男人是她的丈夫，是她要托付終生的人，是要和她攜手前行的人，也是唯一一個和她沒有任何血緣關係卻又最親密的人。
    一輩子，想想該有多長。她會和這個男人共同孕育新的生命，送走善終的老人，會共同迎接每一個朝陽和日落，經曆生活中的風風雨雨。
    她告訴自己，要愛這個男人，要對這個男人好，要和他的家人搞好關係，要忠於這段感情，因為她是他的妻子，他們有受法律保護的婚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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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抬頭看著江湛，景妍第一次發自內心地承認這個男人的優秀和帥氣。他是真的很好，高於大多數男人和丈夫的好。
    她輕輕地握住江湛那雙好看的手，那雙曾經讓她遍體鱗傷，一度讓她恐懼萬分的手。第一次主動和他十指相扣。
    生活總是要重新開始的。景妍對自己說。
    兩滴眼淚像淘氣的小朋友擠出了景妍的眼睛，卻被一隻大手輕輕接住。景妍的下巴被抬起，對視上的是那張俊美的臉。男人在她的額頭上鄭重一吻，似乎是對剛才她那個動作的回應。
    不需要說什麽，相愛的兩個人隻要緊緊地依偎就足夠了。
    江湛和景妍手牽著手在中央大街閑逛，兩個人看了赫哲族和鄂倫春族的民俗表演，和馴鹿、白狐合了影，看了東北大秧歌和貂皮服裝走秀，還看了陽台音樂會。
    吃了馬迭爾雪糕、冰糖葫蘆、烤鵝、熏醬、油炸冰棍、幹煸繭蛹，俄羅斯大列巴和紅腸，喝了格瓦斯……
    景妍的肚子都要撐爆了，可還是有太多的好吃的沒有吃到。江湛看著她，滿眼的柔情蜜意，還有寵溺。
    來到聖索菲亞大教堂，景妍突然鼻子一酸，眼淚衝出眼眶。是的，這裏好熟悉，她一定是來過。那種感覺，就像她咬第一口大列巴和紅腸時的感覺一模一樣。
    “以後，我們每年都來一次哈爾濱好不好？”她和江湛說。
    “你喜歡這裏？”江湛沒想到景妍會有這樣的想法。
    “嗯，我喜歡。這裏空氣的味道、美食的口感和異域風情的建築都讓我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我想，我以前一定是來過這裏。”景妍幽幽地說。
    “好，下次我領你去俄羅斯玩。看看他們的大列巴和我們哈爾濱的有什麽區別？”江湛摟緊了她的肩膀。
    “味道肯定不一樣。我和學姐在歐陽老師家吃的大列巴就比這裏的酸，比這裏的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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