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惠君在酒店裏睡了個昏天黑地，直到田夢初的電話把她吵醒。閑聊了幾句匆匆收了線。
    “雅言，景妍是不是回來了？”田夢初對開車的丈夫說道。
    吳雅言不解地看著她。“怎麽知道？上午陳聰還說沒有任何線索。”
    “程惠君前幾天找景妍急得整夜睡不著覺，現在怎麽睡得這麽安穩？是不是有景妍的消息了，心放下了？前幾天她可是恨不得一天兩三個電話找我打聽景妍的消息的。”
    “你們女人還真是敏感。也許她是太累了，或者吃了安眠的藥呢。”吳雅言笑笑。
    “我們要不要告訴江湛？或者我把程惠君約出來套套話？”
    “不要。人家不想說，就是有自己的道理。景妍如果真有消息了，也是好事，起碼證明她活著……”
    吳雅言歎了口氣，提起景妍，他心情很複雜。“她不想聯係江湛，自有她的道理……這輩子我再也不敢替別人拿主意了……”
    田夢初看著丈夫，她理解他現在的想法。
    “雅言，不要自責。這些事的源頭並不在於你，高老爺子、老師、師母都有責任，包括江湛。每個人都站在自己的立場上想問題，不懂換位思考。說來說去，都是精致的利己主義者。”
    吳雅言又歎了一口氣。“總體來說都是好人，又都做了錯事，都在傷害別人。”
    田夢初撫住丈夫的手，筆意盈盈地看著他。“我老公才是最好的那個好人。老公，這麽多事你藏在肚子裏二十多年，一點口風都沒有向我透露過，也真夠難為你的。那……你有沒有瞞著我的事？”
    吳雅言一驚，看向妻子。“我吃了豹子膽嗎？我的妻子可是心理學專家，比我肚子裏的蛔蟲還懂我。又是作家和編劇，一篇小作文就足以讓我社死了。”
    夫妻倆大笑。
    “最無辜的還是景妍，她真是太可憐了。難以想象，她承受了什麽。”田夢初慨歎道。
    吳雅言點點頭。“希望師弟能意識到自己的問題。”
    “老公，見到景妍第一麵的時候，聽到她的名字難道你就沒想到她是殺人犯景建峰的女兒？”田夢初好奇地問道。
    “我當時還是個小夥子，和女人打交道本就生澀。又是做這樣瞞天過海的事，心裏怕得直打鼓。一心隻想把事辦成，速戰速絕，以免夜長夢多，根本就沒想過要問那麽小的孩子叫什麽名字。”
    “當時我隻要多問這麽一句，後麵很多事就不會發生了。我……”吳雅言無奈地歎了第三口氣，接著說道：“在江湛辦公室第一次
    見到景妍，聽說她姓景，我還想：‘景’這個姓並不常見，怎麽江家和這個姓這麽有緣份？沒想到，竟然是這樣一段孽緣……我真是蠢啊，當時聽說她姓景就該馬上去查她，我……”
    吳雅言心裏的難過和愧疚根本無法用語言形容，恨不得吃上一顆後悔藥，再倒退回二十幾年前。
    田夢初看著單純、善良的老公，哭笑不得。
    說他沒有責任，可是要不是他擅作主張，就不會有後麵的這一係列麻煩事。說他有責任，他又是出於完全的好心，沒有摻雜任何私心的把每個當事人的麵子、利益都照顧了個遍。
    世間的事哪有絕對的對和錯呢？隻能說是命中注定。老天爺安排好了一切，有幾個人能逆天改命呢？
    “老公，你沒錯。不能用現在的認知去評判當時的決定，如果真能回到二十多年前，你可能還是會做出和當年一樣的抉擇。你本意是為所有人著想，但盡人事，知天命，這是他們每一個人的定數。
    如果命中注定遭此一劫，誰也改變不了，也躲不掉。我認為你已經做得很好了，我以你為榮。”
    田夢初伸出左手，吳雅言把右手從方向盤上挪下來，緊緊地握住了妻子的手。一股暖流在二人相觸的手裏升騰，愛意在血脈裏傳遞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