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妍幫江淩聯係了幾家洋快餐店的店長，挑了一家離夜市和江洌家最近的店，這樣來回就能省下坐公交輾轉的時間。
    她想發條朋友圈幫江淩賣娃娃，可是這個手機號才用了幾天，聯係人沒幾個。上個手機號是路一鳴給買的，也用了不到一個月，微信該加回來的人還沒加上呢。
    景妍不由得一陣苦笑。
    她現在學精了，新買了兩個手機號，一個用來和合唱團的叔叔阿姨們聯係，一個用來加同學。好在有雲備份，江湛也沒機會隨時查她的手機了，她把以前的聯係人全部同步到了手機裏麵。
    沒想到的是：原先很多工作的聯絡人都聯係不上了。兩年多的時間可謂是物是人非。
    兩個合唱團重新開課，景妍拿了一些小娃娃去推銷，阿姨們喜歡得不行，幾乎人手一個。
    江淩的庫存很快就消化殆盡，開始做新的娃娃。每天學習、打工、擺攤、做娃娃，累得腳打腦後勺。
    江洌不同意妹妹這麽做，他覺得江淩應該專心高考。可是馬上五月份了，六月上旬就高考，江淩怎麽考得上？江洌提出讓她回新加坡繼續學業，錢他來出。
    因為不願意花江洌的錢，江淩不肯回新加坡，兩個人爭執了幾次。
    江淩沒有地方述苦，隻能向景妍毫無保留地傾述著心中的煩惱。景妍從江洌身上看出和江湛一模一樣的霸道和專製，對這家人更是打上了問號。
    忙著準備畢業音樂會，還要參加好幾個聲樂比賽，景妍漸漸地和江淩見麵少了，隻能通過微信關心和鼓勵江淩。
    雖然不想和江家有任何關連，可她忍不住不同情江淩，她知道這時候江淩有多難，更不想自己的經曆在江淩身上再重演一遍。
    江湛最近總是在海大食堂吃午飯，引起了眾多人的關注。昂貴的著裝、矜貴的氣質、單身貴族的身份，引得本校和外校很多女孩子到他辦公室樓下看他，製造機會邂逅他。
    還有給他送禮物和鮮花的，都被江湛特意安排的保安擋在樓下。
    景妍也有所耳聞：校董江湛回海大醫學院參與一個科研項目，會長期在這邊工作，引來眾多女孩蹲守。她撇了撇嘴，“不省心的玩意兒，到處招蜂引蝶，誰嫁他誰倒黴。”
    待在海大的時間一長，自然有後勤老師接待江湛到教師窗口打飯。不能坐在景妍邊上，江湛就找各種角度遠遠地看著她，火辣辣的目光灼燒著她，令她無處可逃，不勝其煩。
    還好江湛說話算話，沒有暴露兩人已婚的事實，也沒有在人多廣眾麵前表現出和她不尋常的關係。離婚的主意已定，景妍懶得理他，也不再刻意躲避，偶爾在食堂走個頂頭碰也全當沒看見。
    被心心念念的女人無視，江湛的目光時而幽怨、時而憤恨、時而妒意十足。
    景妍更加心生厭煩：“醫學博士？哼，不如去演戲。影帝！三十幾歲的老頭子，對上個世紀的大明星溫碧霞情有獨衷，估計連肖戰都不認識，還這麽幼稚。”
    海大正在組織籃球聯賽，以學院為單位，師生同賽。
    景妍不喜歡運動，沒有特別關注這件事。
    這天是醫學院和音樂學院對壘，班主任老師號召大家全去觀戰，給本學院加油。
    景妍抱著保溫杯坐在觀眾席上，實則在刷短視頻，看大師們唱歌。
    “同學們，我有個提議，能否請音樂學院的美女們給我們醫學院做籃球寶貝，呐喊助威呢？”
    這聲音如此熟悉，景妍的目光從手機轉向賽場。還沒反應過來，那人又大聲說道：“這位同學看著眼熟，是不是校慶話劇《三生三世》的女主角景妍同學？”
    江湛穿著黃色籃球服，懷抱著籃球，笑眯眯地看著她。旁邊音樂學院的隊長馬上接話：“是的，江校董，您記性真好。”
    “我能不能代表醫學院邀請景妍同學做我們的籃球寶貝呢？”
    看夠了自己學院那幾個稀有的女同學的醫學院男生們瘋狂了，高聲為他打ca：“江校董威武。堅決支持江校董的英明決定。”
    醫學院的女同學確實勢單力孤，啦啦隊根本喊不過音樂學院，還被震得耳膜疼。
    校董發話，她們馬上圍住景妍邀請她加入。音樂學院的幾個女同學看到帥氣逼人的江校董也臨場倒戈，主動申請做醫學院的籃球寶貝。
    兩個學院的年輕人們各懷鬼胎，大聲地起著哄，嘻笑著，老師們也跟著樂。景妍被趕鴨子上架，不從也不行了。
    迅速商量好舞蹈動作，籃球寶貝們上場了。
    江湛戲謔地看著隨著韻律起舞的景妍，一臉得意。這才叫“夫唱婦隨”呢。
    景妍抿著嘴，冷著臉機械地跳著，當那個男人是空氣。
    果然，醫學院贏了。
    音樂學院的隊長帶著隊員和醫學院的球員和籃球寶貝們一一握手，壞笑著感喟道：“今天我們輸就輸在籃球寶貝上了，革命隊伍裏總有內奸你有啥辦法？”
    老師和同學們笑成一團。
    醫學院的隊員們高喊：“友誼第一，比賽第二，有了美女，事事順利。”
    江湛開心地笑著，眼睛卻沒看向景妍，他說：“同學們，我們贏了，要不要請這些女功臣們吃頓飯啊？”
    誰不知道江校董啥財力呀？他請吃飯那得好吃成什麽樣？正值年少的小夥子們哪能放過這麽好的打牙祭的機會，高興得就差把江湛抬起來，扔高高。
    “和音樂學院的藝術家們吃飯，那必須得唱歌加蹦迪是不是？”
    江湛繼續挑逗著年輕人貪玩的神經，人群沸騰了。
    “必須的，必須的，必須的……”
    同學們振臂高呼，熱情不亞於申奧成功。
    “好，那就安排。”老謀深算的江湛笑著說。
    又是一片歡呼聲、掌聲和口哨聲。
    江湛高聲說：“一個都不能少，不然我不買單。”
    “呦吼！”
    男同學笑，女同學樂，誰會錯過和校董一起玩的機會？尤其是還這麽年輕、這麽英俊、這麽博學、這麽有錢。
    景妍知道老狐狸又在下套了。“哼，你請吧，反正你有錢，我——不——去！”
    她轉身離開。
    江湛看著景妍的背影，眼裏一道寒光閃過。
    學生們一下午都在議論著江校董請客吃飯的事，很多人後悔當時沒及時棄暗投明加入到醫學院的籃球寶貝隊伍。
    很多人托關係、走後門要去參加晚宴，反正江校董沒有限定人數，也不認識所有人，進去充個數改善改善生活，再看看帥哥的風采何樂而不為？
    景妍下了課就抓緊時間離開，爸爸去長沙的一個音樂比賽當評委了，她高度懷疑江湛想利用這幾天的時間搞事情。
    還沒走到校門口，一輛suv從校外開進來。
    “景妍。”杜飛停下車，拉下車窗。
    “喲，買車了？杜飛師兄，看樣子最近活兒挺多，沒少掙吧？”景妍打趣他。
    “二手車，幾萬塊錢而已。有個車出去接活來回也方便。”
    杜飛從小學舞蹈出身，後來身體受傷改學影視表演，研究生專業是“戲劇影視表演創作”。能編、能導、能演，很有才華，組織能力和公關能力也強，在校外接了不少活兒。
    “上車。正好我有個活兒想找你呢，咱們在車上談一下。我先把道具送到教學樓，一會兒我送你回家。”
    演話劇時景妍和杜飛接觸比較多，這個師兄是西北人，說話直，脾氣大，但做事嚴謹，有股藝術家的執拗，為人卻周到、圓滑，是個社牛。
    以前他沒少幫景妍出頭，手裏有活兒也是第一時間找她。景妍和她女朋友也很熟，有時結束了外麵的工作會三個人一起吃飯，彼此間很信任。
    副駕上滿是衣服和道具，景妍坐在了後麵。
    到了教學樓，杜飛把車上的東西交給前來接他的同學。迎麵走來一對男女，熱情地和他打招呼。
    “你們倆怎麽個意思？談戀愛了嗎？”
    “談什麽戀愛呀，她喜歡瘦的，我喜歡漂亮的，不搭界的。是哥們、閨蜜……今天音樂學院和醫學院打籃球，江校董答應請球員和籃球寶貝吃晚飯。師兄你可是錯過了今天的好戲……江校董把那些小女生都迷暈了，音樂學院的藍球寶貝臨場倒戈一多半兒……”
    男生女生嘻嘻哈哈地和杜飛互相調侃著，景妍在車裏刷著手機，聽到“江校董”三個字抬起頭。
    這兩個人是她下一屆的，平時也算是臉熟。男孩是鋼琴專業，業務很棒，就是胖得不行。女孩是個原生態歌手，據說是來自少數民族地區的生源。
    這兩人也是常在外麵接活的人，杜飛在音樂學院、影視學院人脈極廣，身邊圍著很多想讓他幫著找口飯吃的同學。
    “在哪裏請吃飯？順路的話我送你倆。”杜飛豪爽地說道。
    “就在前麵人民廣場拐角的“恒裕盛”大酒店。”男生回答。
    “上車，送你們。”
    兩個人樂壞了，那個地方走路稍遠，公交不正好到，坐地鐵又沒必要。胖男生馬上上車，首當其衝地坐到了副駕位置。女孩坐在他後麵的位置。
    兩人分別和景妍打了招呼，杜飛打趣男生：“你這個身材，是能打籃球還是能跳舞？和‘寶貝’二字能搭上邊嗎？”
    “師兄，這你就小瞧人了，我不是‘寶貝’，但我是裁判。景妍師姐能作證。”
    景妍禮貌地笑笑。
    “裁判？那你才是真正的寶貝，那些美女都不算。”
    四個人哈哈大笑。
    車開了不到兩百米。
    “哎，哎，那不是江校董嗎？”
    胖男生大喊著，搖下了車窗。江湛站在路邊，那個叫什麽屎的黑色汽車在旁邊停著。
    景妍縮下身體，把頭轉向一邊。
    杜飛和胖男孩下了車，和江湛熱情地說著話。原來是他的車壞了。一會兒，江湛上了車，坐在景妍旁邊。景妍用手掌擋住左臉，閉上眼睛。
    女孩隔著景妍和江湛問好：“江校董好。”
    語氣裏明顯帶著遺憾。明明她的位置靠路邊，可是江校董竟然舍近求遠繞車一圈去了另一邊。
    “兩位美女，你們要感謝江校董，怕我擠到你們，他堅持讓我坐前排。不好意思啊，江校董，您看我這身材也太不友好了，吃完今晚這頓我就有勁減肥了，我發誓減掉五十斤……”
    “沒關係，七八分鍾就到了，不用那麽客氣。”江湛矜持地笑笑說。
    “老狐狸真虛偽，裝什麽親民？以前瞧不起底層勞動人民的不知道是誰？連保護他身家性命的保鏢都沒放在眼裏，還能拿這些窮學生當回事了？”
    景妍撇撇嘴，往女孩那邊挪了挪，眯縫著眼睛，假裝睡著了。
    “景妍，暈車好點了嗎？江校董一直對你主演的話劇稱讚有加呢。”杜飛用謊話提醒景妍和江校董打招呼。
    “江校董好。”她從牙縫裏硬擠出四個字，暗恨自己為什麽要坐杜飛的車。
    “你好，景妍同學。身體不舒服還是多休息，少說話比較好。”
    江湛兩個小臂疊放，一隻手在下麵撓著景妍的腰。身體很久沒被人碰過了，景妍汗毛豎立，差點沒喊出聲。
    “這個變態！”她心裏罵道。
    到了“恒裕盛”大酒店，江湛、胖男生和女孩都下了車。景妍對杜飛說：“師兄，麻煩你送我回家。我還有事。”
    沒等杜飛說話，男孩和女孩搶著開口：“那怎麽行？景妍師姐你怎麽能不去呢？你是第一籃球寶貝呀，江校董特意邀請你的加入，才有了今晚的晚宴，你得做連接醫學院和音樂學院友誼的橋梁啊。
    快下車，跟我們去吃飯。杜飛師兄，你也去，這種場合少了你要少多少樂趣？是不是江校董？”
    江湛也熱情邀請杜飛，他當然願意去呀，假意推辭幾句就下了車。
    幾個人不由分說簇擁著景妍進了酒店，上了電梯。
    江湛一臉得意，在電梯裏隔著人群笑眯眯地看著景妍。
    景妍不敢過多地表現厭煩和抗拒，怕被人看出貓膩，僵直地低頭站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