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天舟穿過雲層時，楊超發現自己的影子變成了淡青色。他試著在甲板上蹦跳，那影子就像浸了水的墨跡般暈染開來，拖出長長的尾跡。
    "別玩了。"朱小荷用麻繩捆著一塊會慘叫的木板走過來，"幫忙按住這個，我要修船舷。"
    楊超剛伸手，木板就咬住他手指："哎喲！這什麽鬼東西？"
    "登天舟的船靈。"朱小荷用膝蓋壓住木板，"據說用青帝親手砍的桃木做的，脾氣特別臭。"
    木板突然鬆開楊超，發出老煙槍般的咳嗽聲："放屁！老子是月桂樹！當年青帝和吳剛打賭贏來的......"
    它的話戛然而止，因為阿沅飄過來往裂縫裏塞了團水藻。木板立刻發出滿足的咕嚕聲，裂縫開始緩慢愈合。
    通天閂從桅杆上蕩下來："快到月淚灣了，準備好見世麵吧小子。"
    所謂"月淚灣"，其實是懸浮在雲海中的環形湖泊。湖水像融化的琉璃，湖心島上有棵隻剩半截的月桂樹，樹下擺著個......
    "月餅模子？"楊超嘴角抽搐。
    那確實是個青銅模具，但上麵刻的不是花紋，而是密密麻麻的星圖。更詭異的是，模具邊緣沾著些暗紅色結晶，像幹涸的血淚。
    楊老爺子突然變得嚴肅："那不是模具，是"星誓皿"。"
    他掏出九枚銅錢往地上一拋，銅錢組成的小型星圖與模具共鳴。霎時間，湖水倒卷成幕，映出三千年前的場景
    青衣少年青帝）與銀甲人天門守望者）對坐博弈。每當青帝落子，就有星辰隕落；守望者每下一著，便有天河改道。
    "他們賭什麽？"楊超小聲問。
    "賭人性。"楊玄的虛影突然出現在樹旁，"青帝認為凡人值得擁有登天之力，守望者則認為必生禍亂。"
    虛影指向模具："第九局時，青帝割腕滴血為誓，說若他錯了，甘願......"
    話未說完，湖麵突然炸開。無數銀白色觸手破水而出，每根觸手末端都長著隻人眼！
    觸手群在湖心島上空交織成巨網，銀甲守望者的聲音從四麵八方傳來：
    "楊星官，你違約了。"
    楊老爺子把煙袋別在腰後："放屁！當年賭約說的是"不得主動開啟天門"，又沒說不能造登天舟！"
    "狡辯。"觸手突然射出光束，在眾人腳下畫出火圈，"按新規矩，玩個遊戲吧，贏了給你鑰匙，輸了留下眼睛。"
    火圈裏浮現出九個玉杯，其中八個盛著毒酒。楊超剛想抗議，就聽守望者補充："提示一下，青帝當年喝的是第三杯。"
    朱小荷突然拽楊超袖子："看模具！"
    星誓皿上的血淚結晶正在融化，組成箭頭指向第七杯。與此同時，楊超體內的青霞突然流向雙眼——透過杯壁，他清楚看到隻有第七杯是清水！
    "我喝！"楊超抓起杯子一飲而盡。
    液體入喉的刹那，他眼前炸開無數記憶碎片：青帝割腕時滴落的不是血，而是星光；十二仙君中有三人偷偷換了誓約內容；最後畫麵是楊玄將某物塞進......
    "通天閂？!"
    觸手網突然收縮，所有眼睛同時盯住楊超："你看見了什麽？"
    "我......"楊超急中生智，"看見月餅要包豆沙餡才好吃！"
    全場死寂。
    "噗嗤！"朱小荷第一個笑出聲，緊接著是阿沅的咯咯笑，最後連嚴肅的楊玄虛影都肩膀抖動。
    銀甲守望者沉默良久，突然收回所有觸手："有趣的答案。"
    湖麵恢複平靜，星誓皿"哢嗒"裂開，露出裏麵小巧的青銅鑰匙。鑰匙剛暴露在空氣中，就自動飛向通天閂，嚴絲合縫地嵌入其頂端的凹槽。
    "原來如此。"通天閂的聲音帶著恍然大悟，"我被封印的記憶......"
    登天舟突然震動，船頭楊玄像的麵部開始剝落，露出底下青帝少年時的容顏。更驚人的是，船身三十六對光翼上的符文全部重組，拚出條通往更高天穹的星路。
    楊老爺子撿起鑰匙模具："守望者，這局算我們贏了吧？"
    雲層中傳來悶雷般的回應："登天易，開天難。下一站，"星骸塚"。"
    當夜，楊超躺在甲板上看星星。經過月淚灣一役，他體內的青霞越發活躍，現在連睫毛都泛著微光。
    朱小荷用麻繩編著捕夢網："你知道星骸塚是什麽地方嗎？"
    "隕落星辰的墳墓？"
    "是十二仙君中三人的葬身之處。"通天閂倒掛在桅杆上，"當年他們反對青帝賭約，被......"
    它突然住口，因為楊超父母走了過來。蘇明月手裏端著碗紫色湯藥："喝了，能壓製青霞外溢。"
    楊鐵心則默默遞過塊黑玉："戴好，關鍵時刻能保命。"
    楊超接過玉的瞬間，指尖傳來刺痛，玉上浮現出血絲般的紋路，組成"勿信星圖"四個小字。
    父母離開後，阿沅突然從船縫裏鑽出："你爹給的玉有問題！"
    她指著黑玉："這裏麵封著半條龍魂，是當年......"
    "噓！"楊老爺子不知何時蹲在船舷上，"有些事知道太多會變小龍蝦。"
    他彈指打滅風燈，黑暗中，船底傳來鎖鏈摩擦的聲響。楊超這才驚覺整艘登天舟，正被九條虛影鎖鏈拖著航行！
    黎明時分，楊超被刺骨的寒意凍醒。甲板上結滿霜花，霜花組成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圖案：三具無頭屍體跪拜著青銅巨門，門縫裏滲出星光。
    朱小荷用麻繩量了量霜圖："比例不對，屍體比正常仙君矮三寸。"
    通天閂劇烈震動："是替身！當年死的可能不是......"
    它的話被突如其來的號角聲打斷。遠處雲海中，浮現出由星骸堆砌的巨型墳塚。塚頂懸浮著三具水晶棺，每具棺前都跪著個無頭石像。
    當登天舟接近到百裏之內時，中央水晶棺突然炸裂，有個熟悉的身影坐了起來
    鱷魚頭，章魚觸手，正是不久前在青蘆澤見過的那條蜃龍！
    它睜開琥珀色的眼睛，發出震天動地的：
    "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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