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6章 氣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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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孫魯班的擔心其實是有道理的,如今天下士人都在罵孫魯班,如果她在劉禪麵前說士人的壞話,就有恃寵而驕的嫌疑,將來劉禪如果要和士人和解,就會因為今天孫魯班說過士人的壞話而疑心她。
伴君如伴虎,這句話可不僅僅是針對朝臣,皇後,太子,諸侯王,所有的人都同樣適合這句話。
劉禪笑著說道,
“咱們夫妻十餘年了,若說以前剛成親時是政治婚姻算不得什麽,可是如今十多年過去,咱們琴瑟和鳴,從未有過任何芥蒂,到了今天這個份上,你還怕什麽?”
如今既有夫妻之名,又有夫妻之實,除了不能生娃,其他的都是正常夫妻。
可是縱然已經是真夫妻,但孫魯班深知帝王無情,雖然她總是相信她的陛下,和一般的皇帝不同。
孫魯班搖搖頭,笑著說道,
“我不怕現在的你,可是我害怕將來的你,萬一將來你又遇到什麽年輕貌美的女子,奪走了今天還屬於我的聖寵,那我現在做的一切,都是將來的罪名。
古往今來,天下間的帝後,最了不起的莫過於高皇帝和高皇後,可是即使是高皇帝,也動過廢黜惠帝,改立趙王如意的念頭。”
劉禪大笑,在孫魯班的臉上又揉搓了好幾下,從小她就喜歡揉搓大虎兒的臉,雖然成年後,她喜歡揉搓的部位多了起來,但大虎兒的漂亮臉蛋,她仍然喜歡揉搓。
邊笑邊說,
“你難道還不相信我?
無論是過去,現在,還是未來,我都是喜歡你的好姐姐,永遠都不會變。
好了,別裝了,說說,我們到底該怎麽辦?”
孫魯班這才咬牙切齒,狠狠地說道,
“咱們就算說破天,磨破了嘴唇,把天下紙全部用完來寫成聖旨,也說服不了那些反對你的人。
這個時候,咱們也沒有別的辦法。他們不都說牝雞司晨,女子狠毒嗎?也是時候讓某些人看看天子的利劍了。”
孫魯班也和劉禪一樣,清楚的知道,今年收入隻有一千萬石意味著什麽?這樣的收入絕對是入不敷出,這樣的收入,如果持續三四年,劉禪甚至可能連軍隊都養不起了。
當年在荊州,一年一千萬石的糧食收入,隻能撐起她八萬軍隊,不是八萬軍隊需要一千萬石糧食,而是其他各方麵支出加在一起後,剩餘的部分隻能支撐八萬軍隊。
而如今,即使經過今年的裁軍,將原本曹魏大部分雍州軍都編成了給她種田的民夫,她全國也共有軍隊三十萬了。四州之地,三州收入,隻有一千萬石,用不了幾年連軍隊都要去吃土。
劉禪咬了咬牙,點頭說道,
“你說的有道理。
我還是太過於在乎自己的名聲了。總想著既要對平民百姓好一點,又不要對世家豪強太狠,太狠了有傷天和。
可是如今看來,這些人似乎是看清楚了我不願意殺人的心思,也對,我俘虜了那麽多人,從來沒有殺過人,像什麽曹休,夏侯尚,曹彰,曹植,都是敵國的宗室,我也都是優待他們。
當年南中有人刺殺我,我也隻是殺了領頭者,奪了那些家族的地,並沒有大開殺戒,倒是讓人覺得我軟弱可欺了。”
孫魯班笑著說道,
“你的聖德,天下誰人不知。
你的恩澤布於四海,這句話絕不是恭維你,但九天玄女娘娘主殺伐,你下凡一趟,還是心底太過仁慈了。”
下凡一趟?
這是什麽小眾詞匯。
不會現在大虎兒也覺得我真的是九天玄女下凡了吧?
再說了,當今天下,親手收取的人命最多的人是誰?
那毫無疑問,就是天下人都認為仁慈的劉禪了。
別說當今天下,就是古往今來,幾千年曆史,親手收下的人命,也絕對是劉禪排第一。
沒有任何一個其他人,像她這樣,每打一場戰役,手底下動輒幾百條人命的。
就算被人稱為人屠的白起,那也隻是下令殺人,不是親自動手殺人。
隨後,孫魯班就露出了黯然的神色,小聲的說道,
“你在天下人眼中,一直都是最仁慈的,今天我卻勸你殺人,未來我怕是要遺臭萬年了。”
劉禪笑道,
“這裏沒有其他人,你說的話我也不會跟任何人說,不會被記錄到曆史上去的。
將來曆史上的罵名,當然是我們一起承擔。”
孫魯班低聲問道,
“要問問太上皇和母後的意見嗎?”
劉禪搖搖頭,說道,
“自古事不決者,方問他人。事既已決,何必再問太上皇意見。
一切罵名我自己承擔。”
劉禪推行學堂,已經是一個多月前的事了,一個多月以來,天下沸騰,上書者不計其數,但劉備和孫尚香始終沒有發表意見,既沒有反對劉禪,也沒有支持劉禪,就在宮中閉門不出,甚至以前還偶爾接見一下簡雍,糜竺,糜芳,法正等舊臣,現在完全不見外人了。
劉禪對父母識趣的表現還是很滿意的,她是個孝順的人(對父親搞政變也算孝順?),不想跟父母鬧得不愉快,父母不對她指手畫腳,對她來說就是最大的支持。
劉禪最怕自己搞什麽事情,劉備和孫尚香聽到外麵的風言風語,像宋神宗的太後和太皇太後一樣,跑到自己麵前來哭訴,明明看起來像沒幹政,卻偏偏做出了最大的幹政。
劉備不僅自己識趣,他還同時強令劉永,劉理,劉林等子孫不準與任何外臣來往,以免給皇帝帶來困擾。
劉禪接著說道,
“天下往大的方向上說,是天下人的天下,往小的方向說,是我們夫妻的天下,我們夫妻做事,萬事皆不用問別人意見,隻要尊重天下大部分人的利益,別做獨夫民賊就行了。”
孫魯班笑著說,
“天下是你一人的天下,我隻是助你而已。
而且我們是女人,也做不了獨夫啊,隻能做獨婦。”
劉禪捏了捏她的鼻子,笑著說,
“這你都要咬字,你要早生一百年,《說文解字》就輪不到許慎了,該由你來寫了。”
第二天,劉禪沒有開朝會,而是再次來到長安城外虎賁軍的軍營,親自帶領虎賁軍操練,她事務繁忙,已經很久沒有親自操練兵馬了。
但在此危難之際,天下群情沸騰,隻有她的虎賁軍,才能讓她安心,她的第一底牌是她自己,第二底牌就是五萬跟她一起縱橫天下毫無畏懼的虎賁軍。
在軍中操練,同時也演練了武藝,將士們再一次感受到了皇帝陛下的神勇。
操練軍馬後,劉禪又召見了一批中低層軍官,主要是軍侯,軍司馬這個層次的軍官。
結束了一天的軍營生活後,心情也放鬆了不少,她有識人之名,識人很少看錯,雖然已經一年沒有打仗,而且現在大漢國土麵積大漲,她忙於國事,已經很久沒在軍營了,但軍中的將士,很明顯對她沒有任何生疏,人人都像以前那樣崇拜和愛戴她,也沒有任何人受到最近的風言風語的影響,她的虎賁軍,沒有任何世家豪族能夠滲透進來,像曹魏軍隊那樣,讓陳群,司馬懿等人掌握了一部分兵權,在劉禪這裏是絕對不可能的。
劉禪回到了宮中,叫來了十常侍,讓她們寫了數道聖旨,令朝廷派官員去各地調查,同時派軍隊隨行,有問題的直接抓人。
她暫時依然沒有處理那些反對她大開學堂。讓所有百姓都讀書的人。
她派人去調查的,是各地糧食收成的情況,同時調查各地的典農官,典農尉,是不是有人被當地豪強滲透了。
她對典農尉一直都是信任的,雖然他們是很久沒上的軍人,但劉禪對自己麾下的軍隊一直都很信任,她這樣的馬上皇帝,對軍隊比對其他官員信任多了。她可不是李存勖,從來沒有真的脫離過自己的軍隊過。
但典農尉最多隻是看管和監督為她種田的農夫,並不會直接處理糧食收成和入庫的事情,這些事情還是各級典農官在做。
典農官也好,典農尉也好,都是當年曹操在北方屯田才弄出來的官員,劉禪學了曹操的,也設置了典農尉和典農官,但劉禪把天下公田都弄成了自己的私田,這樣典農官和典農尉都不是朝廷的正式官員。
典農尉是劉禪從軍中挑選下級軍官擔任,而典農官都是從農夫中選擇的。
就這樣的結構,竟然也會被世家豪強滲透進來。
以前年年豐收,劉禪也沒想過這個問題,現在劉禪仔細一想,以她的聰明,很快就想到了,典農官說是從農夫中選出來的,但那些有威望,能夠讓幾百上千農民服氣的農民,誰不是讀過書識得字的,而大部分這樣的人,又怎麽可能和當地的士族豪強完全沒關係。
也許他們自己不是士族出身,但跟士族肯定有關,甚至,隨著劉禪的地盤越來越大,越來越多的人想步入仕途,很多人也看到典農官這個職位的特殊性。
管理皇帝陛下的私田,那不就是相當於皇帝陛下的私官嗎?
從本質上來講,就是不用受宮刑做宦官,就可以成為皇帝陛下的人,這簡直是無本萬利啊。
這樣的好事,別說跟士族有著千絲萬縷關係的農夫,就算是士族豪強出身的人,估計也慢慢的會對這些職位動心。
之前劉禪也沒去理會這種事,隻要是為她出力,管他們是出自貧民還是士族。
沒想到現在,這些人倒給了她一個不大不小的打擊。
將自己軍隊中精明幹練的軍官們派去協助朝廷官員徹查各地糧倉收入的情況後,劉禪又派人飛馬傳信給諸葛亮,薑維,蔣琬,讓他們派州裏的官員協助朝廷派來的人,徹查今年糧食入庫的問題。
薑維,蔣琬是她一手提拔的不說,就連諸葛亮,這次她也沒有客氣,措辭嚴厲的要求諸葛亮派幹練的官員,徹查荊州各縣糧食入庫的問題。
十三年以來,劉禪還從未對相父如此嚴厲過,但這次的事情,天下豪強已經欺到她頭上了,即使是相父的顏麵,她也顧不上了。
說一千道一萬,她也是君,相父隻是臣而已。相父的忠誠也不會因為她的某一次嚴厲而改變。
而且本來這件事就是相父的錯,荊州那麽多田,那麽多農夫,今年風調雨順,又沒有任何戰事,雖然各地在修路,但朝廷也沒有征發任何徭役,更沒有在農忙時征發徭役,沒有耽誤農夫種田,這樣的年頭,整個荊州一年收入三百多萬石糧食,諸葛亮竟然把這樣的收入表發給她,也沒有派人去各縣調查。
當然,劉禪知道相父謹慎,害怕他主動去調查,有擅權的嫌疑,但相父怎麽能不知道,她對相父是極為信任的。
沒過多久,諸葛亮,蔣琬,薑維都接到了劉禪要求徹查今年糧食入庫的聖旨。
看到劉禪措辭嚴厲,他們也嚇了一跳,劉禪很少用如此嚴厲的口氣給他們下旨,她帝王的威嚴也從來不需要用嚴厲語氣才能實現。
很快,各州開始了調查。調查的第一件事,不是調查為什麽隻收入一千萬石的糧食,而是先調查各地入庫的糧食是不是真的有一千萬石,如果報上來一千萬石,最終各地糧倉加一起連一千萬石都沒有,那就真的是炸了天了。
現在領土越來越大,再不能像以前那樣,將糧食全部囤積於南郡江陵,而是各州都有糧倉,以應對各地糧食的需求,可是她本人卻隻能經常視察長安的糧倉,其他各州各郡地方的糧倉,就隻能靠各地的糧食官員來管理了。萬一出了貪官汙吏,各地糧倉就會出問題。
當然,這種調查,一時之間也出不了結果,劉禪在長安,安心的等待著。
這時候,長安的太學生,又給劉禪上書了。
《諫大漢天子大開學堂書》。
春梅把這封太學生的上書交給劉禪時,劉禪愣了一下,說道,
“我不是說過,凡是關於勸諫我大開學堂,讓天下百姓識字的上書,上表,奏章,全部當廢紙送到造紙坊去嗎?給我看這個幹什麽,耽誤我的時間。”
春梅神情嚴肅的說道,
“這不是一般的上書,你看看吧。”
看到春梅的表情,劉禪皺了一下眉,她知道春梅對她的命令一直是嚴格執行的,而且她現在處理奏章也很拿手,完全能夠分得清大小事,雖然並不是什麽政務高手,但絕對是十分優秀的秘書,知道哪些事她可以處理,哪些事很重要,必須交給劉禪處理,這就是優秀秘書和優秀官員的不同了。
劉禪接過來,看了一遍。
越看眉頭就皺得越厲害。
這個太學生的名字叫杜西,他給劉禪的上書,當然還是一個多月以來的陳詞老調,反對劉禪大開學堂,反對劉禪讓天下人都讀書識字。
前麵的理由大致都差不多。意思是,臣聞三代以來,聖明天子讓百姓服徭役,十天就算是很重的徭役了,每年最多不過十五天,超過十五天,百姓就要生活不下去了。因為百姓要種田,要織布,一年中大部分時間都要辛勤耕種,否則的話,家庭就維持不下去。如今陛下讓兒童三年內要認識一千字,聽說陛下以後還要推出新的認字計劃,讓每個兒童都要識字。
臣竊以為,這是對百姓家庭的傷害,雖然不是徭役,但讓兒童常年不能為家庭勞作,危害甚至比徭役還大,長此以往,百姓家庭必將越來越貧窮。更何況,對於百姓來說,識字讀書,對種田織布並無任何幫助,就算識了字,他們將來長大後,耕田不能多得一粟,織布不得少用一時,讀書何益?
這些話劉禪都不在意,反正之前反對劉禪開民智,讓百姓讀書的上書,都是這個論調,沒有人會說是因為讓百姓讀書會影響他們的利益,一個個都是站在道德的製高點上大喊口號,似乎個個都是為國為民。
但後麵的這些話就離譜了。
杜西說,正是因為陛下聽信了奸人挑撥,讓全民讀書,讓各地大興學堂,又在各州,各郡,各縣修路,百姓不能安然種田,以至於今年各地糧食欠收。
這段話差點把劉禪氣死,髒話都罵出來了。
她對著春梅破口大罵,
“放他娘的屁,氣死老娘了。我九月初才下旨修路,長安修路是從九月初開始的,荊州,益州各郡接到聖旨晚,更是九月中旬才開始,這個時候,大部分農事都已經完了,修路對今年糧食收成有什麽關係?
至於修縣學,修各鄉,各亭的學堂,根本就是小到極點的工程,而且很多地方還拖拖拉拉,到現在還沒修好,讓兒童入學,更是到現在還沒有實現,我已經很克製了,一切都在慢慢的推行,竟然把今年的糧食欠收推到我頭上。”
春梅聽到堂堂天子,竟然被氣到口吐髒話,她還是第一次看到劉禪如此暴怒,趕緊給劉禪捶背順氣,柔聲說道,
“你是天下人敬仰的玄女娘娘,大漢天子,愛民之心,人人皆知,何必理會這種狂徒。早知道你這麽氣,這篇上書就不該給你看。你消消氣,一切都是我的錯。”
劉禪搖搖頭,說道,
“不關你的事,我不知道,我這些天沒看這些人廢話,竟然發展成這樣了。等我看完再說。”
說完,劉禪繼續看了下去。
後麵,竟然更加離譜了。
杜西說,今年糧食欠收,也不僅僅是修路,修學,浪費了百姓的時間。更重要的是,今年各地多有水旱災害,都是陛下聽信後宮之言,隻寵信十常侍,不聽朝堂上忠誠之臣的話,以至於上天降下災難,這正是昔日董仲舒所說,天人感應之理。隻要陛下罷黜十常侍,將政事還給朝廷忠心的大臣,再從太學生中挑選人才補充朝廷的力量,收回讓天下百姓人人讀書的聖旨,相信明年必然會豐收。
劉禪出離憤怒了。
她總算知道,為什麽有些皇帝聽到批評要殺人了。有些皇帝確實很昏庸,但有些罵人的家夥是真的太討厭了。
尤其是這個杜西的話,已經不僅僅是在罵人了,他竟然敢用天人感應之理來評價朝廷政策。
意思是皇帝再不聽他們的,天下就有易主的風險了。
這種拿天說話,自古以來,就是最危險的,就連劉禪當年登基,都還借用了‘汝離水,方為龍’的天意呢。
敢妄言天意,影射劉禪的政策者,必須死!
玄女娘娘雖然仁慈,但真到了戰場,從未有過手軟。這個時候,這個太學生杜西,已經是劉禪不死不休的大敵了。
春梅見劉禪看完了杜西的上書,揉著劉禪的肩膀輕聲說道,
“好啦,別生氣了,為了這種人不值當。
自己還是個窮學生呢,就反對百姓讀書了,他覺得種田織布那麽重要,他為什麽不去種田?我調查過他了,他從小不種田,家裏供著他讀書,長大後娶妻,又是妻子供養他讀書。
將種田說的那麽重要,自己卻不種田,將讀書看得神聖,卻又不讓普天下的百姓讀書。”
劉禪冷笑道,
“這種人多得很呢。”
隨後又轉頭笑著對春梅說,
“你竟然不生氣,他把矛頭指向你了呢,叫我罷黜你們。”
春梅笑著說,
“你對我們的好,我們心知肚明,我才不怕這種犬吠呢。你不可能為了幾隻狗亂叫,就罷黜我們。”
隨後春梅接著說道,
“我還查到,那個家夥上書之前,已經給所有同學都看過了,每個看過的人都說好,說要跟他聯名上書,有鍋同擔。”
劉禪聽了,霍然站立,說道,
“他上書前已經給別人看了?”
春梅趕緊安撫劉禪,皇帝陛下一直冷靜,今天怎麽一驚一乍的,她笑著說,
“此人急於沽名釣譽,怎麽可能不給別人看,他就是確定你仁慈,從來不處罰上書之人,才敢如此大膽的。”
劉禪冷笑了一聲,
“此人姓杜,看來是想學杜密了,也不知道他有沒有杜密先生視死如歸的勇氣。”
劉禪並不討厭沽名釣譽,當年她自己不也沽名釣譽嗎?但是沽名釣譽得對國家有利,至少也要無害。比如你散盡家財資助窮人,我管你是不是沽名釣譽,我都欽佩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