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探詢舊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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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阿爹厲害啊……”
眼見昭陽長公主終於離去,穆歲安靠在藺聿珩的肩頭,輕聲感慨一句。
在此之前,她既撕扯又怒罵,宛如悍婦一般,卻也未能將長公主趕走。
“……”藺聿珩神色複雜,“想來我是借了父親的光……否則嶽父大人必定會揍我一頓。”
即便他坐擁金山,雙手奉上,但在嶽父心中,亦不及妻子的半分份量。
這些年,父親竭力相助嶽父,讓飛雲寨乃至整個鄆州,皆脫胎換骨,嶽父心懷感念。
正因如此,嶽父勉強摒棄前嫌,方才稍稍待見於他。
“長公主不會衝動行事吧?”穆歲安邊走邊說,“萬一出事了,可千萬別連累到我啊!”
說真的,長公主這跋扈性子,若非有此身份,不知有多少人想要弄死她。
“安安放心,不會的……”藺聿珩一手攬著妻子,一手撐著油紙傘,緩步往府中走去。
“母親雖性情驕縱,但至多逞一時口舌之快,總不會犯下弑君之罪……”
畢竟先帝所賜丹書鐵券,即便殺人放火亦可赦免,唯兩種重罪除外——
其一為弑君,其二則是謀反。
行至廊下,藺聿珩將傘放下,輕輕執起妻子的雙手,忽而轉移了話題。
“安安……今夜我們回去可好?明日再來穆府……”他甚至撒起了嬌。
“為什麽啊?”穆歲安隨口一問。
穆府這麽大,房間又多,再來十個人也能輕輕鬆鬆住下啊!
“安安……”藺聿珩微微俯首,同時還輕輕捏了一下妻子的手心。
其聲百轉千回,恰似被春風徐徐拂過的琴弦,特意拖長的尾音,宛如帶著鉤子一般。
他隱含笑意的眼神中,燃起的火苗妖冶如花,灼灼其華,纏綿悱惻,實乃曖昧至極。
如此赤裸裸的明示,無需贅言,也知這清風霽月的公子,究竟意欲何為。
“……”穆歲安瞬間心領神會,小心髒如鹿亂撞,臉頰也不禁泛起一層淡淡的紅暈。
這男人顯然是不願睡素素的覺了。
“好吧……”她小聲嘟囔著,“棠棠肚子裏都揣上小娃娃了……看來秦王可比你厲害呀。”
藺聿珩的笑容霎時凝滯:“……”
這可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回家!現在、立刻、馬上回家!他定要好好證明一下,自此重振夫剛!
“哈哈哈哈哈——”
瞧見藺聿珩憋屈的模樣,穆歲安一溜煙地跑了出去,唯餘一串串宛如銀鈴般的笑聲。
見此一幕,藺聿珩亦展露笑顏,二話不說便追隨妻子而去。
一時之間,穆府之中,淅淅瀝瀝的小雨下個不停,歡聲笑語連綿不絕……
恰在此時,穆風與喬隨彧,透過窗戶也瞧見這令人歡喜的一幕。
“老喬,在今個回來的路上,閨女曾問了我一個問題。”
穆風大大咧咧地坐在椅上,一邊用內力為喬隨彧按壓右腿,一邊饒有興味地開口。
“阿爹……喬叔是郡王爺的親爹,自然是我的公爹……我是否要改口啊?”
他將穆歲安的話,一字不差甚至連語調都未改變,完整地複述一遍。
聞聽此言,喬隨彧垂眸輕笑,繼而緩緩放下手中的溫熱茶盞。
“吾兒之妻,娶得甚好……”他微笑著打趣道,“然我與歲歲之間,也不差這聲稱呼。”
“你且安心便是,在歲歲心中,你這位親爹的份量,在世間無人可比。”
說著,喬隨彧轉頭望向窗外,恰好見到兩個孩子正在廊下追逐嬉戲。
宴安之性情與他有幾分相似,沉悶且無趣,向來循規蹈矩,不苟言笑,不喜與人親近。
然而如今,這孩子如此開朗大方,實乃歲歲居功至偉。
“你兒子得虧有一副好皮囊,否則早就被我閨女踹了。”穆風調笑道。
“老喬,今晚我要去砍一個人,不取首級,斷其一臂,僅作教訓。”他緊接著說道。
“王家人?”喬隨彧無需多問,便知穆大當家在想些什麽。
鄭國公夫人思女心切,不願與歲歲保持距離,或許要不了多久,歲歲便會知曉真相。
屆時歲歲不僅身陷重重困境,更會遭受到流言蜚語的困擾,再不複昔日的無憂無慮。
如此,無疑是觸及到穆風之逆鱗。
“王政——當年殺我的人,也是妧娘的親二哥,王家目前的家主。”穆風據實相告。
“老喬,我從來就不是好人……”
“你說我一身本事,要是連自己的孩子都護不住……豈不太丟人了!”
說到這裏,他抬頭望向正與女婿做鬼臉的女兒,愈發堅定了自己的決定。
這一回僅僅是斷臂,若是妧娘再將他的警告當作耳旁風——
那就休要怪他,不念舊情了……
“注意安全,謹慎行事。”喬隨彧垂首品茗之際,輕聲囑咐一句。
“呦嗬!”穆風劍眉輕挑,“咱喬大軍師終於開竅了啊!竟然不再嘮叨什麽國法了!”
“這是不是就叫做……”他絞盡腦汁想了想,“近什麽赤……近啥玩意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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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喬隨彧無奈糾正道,“其出自《太子少傅箴》。”
“讓你多讀些書……你偏不聽,此等聖人之言,歲歲都能信手拈來……”
“閨女!速來救命啊!老喬又在這嘮嘮叨叨,逼著人讀書啦!”
喬隨彧的教誨尚未說完,隻見穆風猛然自窗口躍出,口中還在高聲嚷嚷。
這父女二人似乎有同樣的隱疾——
但凡談及讀書練字之事,他們便會感到周身不適,隻想速速逃離……
日暮西垂之際,昭陽長公主冒著惱人的秋風與細雨,神色匆匆地入宮。
她乘坐轎輦,徑直前往壽安宮,欲向太後探詢當年駙馬遇刺之事。
然而,待她步下轎輦,行至幽靜的宮廷長廊時,忽聞廊下……似乎有人在談及駙馬。
她抬手示意李嬤嬤退下,繼而獨自悄然靠近,自以為神不知鬼不覺地隱匿於拐角處。
“備上厚禮,派人送去穆府,便說此乃孤對數年未見的藺姑父之敬意……”
就在這時,薑奕承那低沉而略顯無奈的聲音,緩緩傳來。
“彼時孤雖年幼,但也聽聞藺姑父三元及第,才學冠絕當世,乃是不可多得之相才。”
“隻可惜,當年姑母過於跋扈,以致父皇遷怒到無辜的……”
“太子殿下,仔細隔牆有耳啊!”近侍鬥膽出言,打斷太子的話語。
“奴才聽師父說過,太後嚴令禁止提及此事,隻道藺駙馬是意外落水。”
“聽聞藺駙馬死而複生,太後擔心昭陽長公主追查,特將罪責歸咎於已逝的柔嘉長公主。”
太子近侍雖刻意壓低聲音,但其說出的每一個字,卻是格外清晰。
“皇祖母的愛女之心……”薑奕承似不經意間向左後方掃了一眼,“著實令人動容啊!”
“孤隻是心生不忍,藺姑父如此驚才絕豔之人,偏偏被無端卷入皇家……”
言盡於此,薑奕承輕輕搖頭,抬手整理一下蟒袍,遂攜近侍徐徐離去。
此時,雨幕如絲,層層疊疊,溫潤而清涼,肅穆的皇宮仿佛被籠罩在一片迷蒙之中。
昭陽長公主靜靜地佇立原地,華服之下的身軀,似因悲憤而輕顫不止。
若非皇帝對駙馬痛下殺手,她也不會因悲痛欲絕而不幸小產。
兒女雙全,朝暮相守,她與駙馬必定會冰釋前嫌,伉儷情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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