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 臨終托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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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清晨,一則令人驚愕的消息如巨石入水,在京中激起軒然大波——
    臨安郡王與郡王妃和離!二人成婚未滿半年,便已勞燕分飛。
    至於這對璧人和離之緣由,可謂是眾說紛紜,莫衷一是。
    或言,臨安郡王因先帝賜婚,被迫迎娶土匪為妻,而今先帝駕崩,遂迫不及待和離。
    或言,昭陽長公主厭棄這位不通文墨的兒媳,臨安郡王為盡孝道,而無奈休棄發妻。
    甚至還有傳聞——臨安郡王妃入府已近半年,卻仍未有喜訊傳出。
    諸般流言蜚語,喧囂塵上,然對此事心懷不滿者,亦不在少數。
    原因無他,畢竟臨安郡王妃之父剛剛得勝還朝,立下赫赫戰功,乃是大雍之功臣。
    臨安郡王選在此時與妻和離,未免過於不近人情,乃至薄情寡義……
    當日辰時過半,因太後懿旨,穆歲安與喬隨彧一同入宮。
    剛一入殿,她抬眸望去,隻見藺聿珩與昭陽長公主,亦在此處。
    見到妻子的身影,徹夜未眠的藺聿珩快步迎上前,其腳步略顯虛浮,臉色憔悴不堪。
    “夫人,你……”
    “臨安郡王自重,既已和離,我們便是陌生人,莫要再隨意稱呼。”
    藺聿珩甫一開口,穆歲安便麵無表情地打斷,甚至連個正眼都懶得施舍。
    狗男人!一言不發就扔和離書!
    此時還口口聲聲喚夫人!簡直是將她視作小家寵!招之則來,揮之即去!
    “夫人……不是這樣的……”
    藺聿珩強忍心痛,試圖解釋,但話到嘴邊,卻因妻子那冷若冰霜的眼神而心生怯意。
    見此一幕,昭陽長公主終於將目光自喬隨彧身上收回,隨即望向穆歲安。
    “歲歲……宴安是有苦衷的……他待你情深意重,又豈會舍得與你和離?”
    “夫妻有話好好說便是……你怎可掌摑宴安呢?瞧他左臉頰上的掌印……”
    “長公主!”喬隨彧毫不客氣地打斷昭陽長公主的嘮叨,“此處掌印,乃是草民所為。”
    “……”昭陽長公主麵色一僵,垂眸喃喃道,“原來如此……是宴安糊塗,你教訓得對。”
    父親教訓兒子,自然是天經地義。
    穆歲安暗暗翻了個白眼,不禁在心底深深鄙視著善變的昭陽長公主。
    “太後……”她旋即福身行禮,看似恭敬道,“不知您傳召我等入宮,究竟有何吩咐?”
    說實話,如今她也不知該稱呼眼前的老太太……太後還是太皇太後?
    “罷了……”麵色泛著明顯青灰的太後緩緩開口,“昭陽、宴安……你二人先去偏殿吧。”
    “哀家有些事情……與歲歲……還有藺聞璟談談,你們不得叨擾。”
    說話間,太後已然呼吸不暢,仿佛吐出的每個字,都是那麽艱難。
    “是……”昭陽長公主與藺聿珩縱然心有不舍,但還是順從地暫時離去。
    路過穆歲安身側,藺聿珩的目光自妻子臉上悄然移至她的小腹處。
    昨夜妻子氣惱,動手又動腳,且飛簷走壁而去,不知身子有無不適,可曾動了胎氣?
    “看什麽看!再看把你眼珠子剜出來喂野狗!”穆歲安低聲警告。
    這是她自己的孩子!狗東西若是敢打孩子的主意……她非得弄死他!
    “……”藺聿珩隻得默默移開視線。
    昨夜妻子曾認真地問過他,給他一次機會,彼時他卻思慮過度,選擇隱瞞事情真相。
    那封和離書上的每一個字,皆如同一把鈍刀,將他的心割得鮮血淋漓……
    待母子二人暫離殿內之後,太後斜倚榻上,靜靜凝望著穆歲安與喬隨彧。
    “哀家……大限將至了……”良久,她終於黯然神傷地開口。
    “哀家已六旬有五,享盡尊榮,自是不懼死亡,但唯有一糊塗女兒,乃是畢生牽掛。”
    說著,太後看向喬隨彧,目光如將熄的炭火,微弱光亮穿透厚重的灰燼。
    “藺聞璟,你師娘與師妹,是哀家命人送離京城的……墜崖隻是意外,與昭陽無關。”
    “這些年,昭陽心裏很苦……而今你既得新生,為何不能忘卻前塵,與昭陽重新開始?”
    “當哀家求你了……餘生歲月,好好照顧昭陽,你二人已不再年輕了。”
    此時的太後,再不複威嚴之態,僅是一位臨終托孤的慈母。
    “抱歉……如今草民隻是喬隨彧,而非藺聞璟。”喬隨彧跪地叩首道。
    “你!”太後未曾料到,自己已如此誠心祈求,藺聞璟竟依舊鐵石心腸。
    “藺聞璟,夫妻八載,難道你從未對昭陽動過真心?”她不死心地問道。
    昭陽身份尊貴,姿容無雙,藺聞璟當真能做到心如止水嗎?何況這二人已有了子嗣!
    聞言,藺聞璟沉默須臾,隨後抬頭直視著太後混濁的雙眸。
    “當年成親之初,我雖不願,但還是將長公主視作妻子,敬重之餘,亦盡夫君之責。”
    “宴安出生之後,我心生歡喜,自問所言所行,勝過世間多數夫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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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長公主總是不滿……當眾責罰是小事,她恨不得將我變成一個眾叛親離之人。”
    “太後,不知您可還記得當年……”
    喬隨彧麵色無異,一字一句,將與長公主有關之事,隨意道出一二。
    遙想當年,雲城驟發水災,恩師不幸遇難,他請求回去賑災,且為恩師敬上一炷香。
    他懇求許久,長公主終於應允,彼時皇帝派遣他前往雲城督工水利。
    直至出發前一天,他親自下廚做了些許家鄉美食,以謝長公主之恩。
    然而,正在試穿新衣的長公主,卻輕描淡寫地拋下一句話——
    “你不用去了,本宮已命人替你向工部說明,父皇那邊你無需理會,自有母後在。”
    後來他才知道,長公主是讓他陪同參加賞花宴,隻因彼時二公主攜新婚駙馬前去。
    兩位公主素來不睦,喜好比較,駙馬的相貌才學,自然也是一種較量。
    因長公主的一句話,他那些嘔心瀝血的治水策論,瞬間成了笑話……
    “太後……如此事宜太多了,敢問草民如何動心?”喬隨彧低聲反問。
    “這些年,長公主樹敵頗多,何嚐不是太後寵溺之責?”他直言不諱道。
    太後自恃權傾朝野,如何嬌寵愛女都不為過,卻忘記凡事需留有餘地。
    其他尚且不論,便說先帝……縱然生母卑微,但既坐上龍椅,就是真正的九五之尊。
    太後不應縱容長公主肆意妄為,言辭間盡是對先帝的不敬。
    “藺聞璟,念在宴安的情麵上,你也不願與昭陽……破鏡重圓?”太後艱難地問道。
    新帝即位,且有穆風在側,她再也無法如昔日那般……逼迫藺聞璟。
    “草民不再年輕,身體受損,餘生別無他求,隻想回歸飛雲寨……”
    喬隨彧伏地叩首,又道:“惟願長公主長樂未央,順遂無虞,再覓世間如意郎君相伴。”
    他的聲音平靜似水,但其中卻隱隱蘊含著幾分視死如歸之意。
    此時,殿門拐角處,悄然而來的昭陽長公主,早已淚流滿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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