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月被血霧吞沒，白虎寨的險峰在夜色中扭曲如獠牙。林琛背著夏九璃攀上最後一道岩縫，腐臭味混著硫磺氣息灌入鼻腔，讓他想起地窖裏沸騰的血池。夏九璃的指尖深深摳進他肩胛，烏黑利爪刺破衝鋒衣，暗紅血漬在岩壁上拖出斷續的痕跡。
    "左轉......三百步......"她的聲音像是砂紙摩擦墓碑，瞳孔中的銅錢根須又蔓延了半分，"山神淚......在哭......"
    嶙峋的岩壁上布滿抓痕，每一道都嵌著發黑的指甲蓋。林琛的夜視儀早已被煞氣侵蝕，此刻全靠左眼的木紋感應地脈——白虎圖騰在皮下遊走，指引他避開暗處蠢動的石妖。三天前從青龍閣廢墟搶來的血藤米殘殼在口袋發燙，與山體深處的悲鳴共振。
    諸葛青的卦象短信突然在褲袋震動。掏手機的刹那，夏九璃猛然暴起，利爪擦著林琛的咽喉劃過，在岩壁上刮出火星。"楚瑤......銅鏡......"她嘶吼著後退，七竅湧出暗紅根須，"別信......白虎泣血是陷阱......"
    林琛的金紋在頸側明滅。他摸出最後三粒屍蠟藥丸塞進她口中，藥丸遇血即化，暫時壓製住翻湧的根須。手機屏幕亮起，諸葛青發來的照片裏，龜甲裂痕拚成滴血虎目，批注潦草可怖：
    "子時地鳴，石妖開眼；取淚剜心，九死難全。"
    山體突然震顫。無數螢火從岩縫滲出，近看竟是石妖的眼珠——這些嵌在山壁中的精怪緩緩轉動瞳仁，瞳孔深處映出林琛脖頸的金紋。夏九璃的裹屍布甩出，纏住最近的眼珠猛扯，石塊崩裂聲裏，暗綠膿液噴濺在登山繩上，瞬間腐蝕出蜂窩狀的孔洞。
    "它們在報信......"夏九璃的旗袍下擺燃起屍蠟青焰，"守墓人把整座山煉成銅鏡了......"
    話音未落，頭頂傳來巨石滾落的轟鳴。林琛拽著她撲進側方礦洞，塌方的岩塊將入口徹底封死。黑暗中，滴水聲漸次清晰，帶著詭異的韻律——那不是水，是山神淚從鍾乳石尖端墜落，每一滴都在地麵蝕出冒著白煙的深坑。
    礦洞深處傳來鐵鏈拖曳聲。
    林琛點燃屍蠟燭台，幽藍火光映出洞壁的浮雕——無數礦工被石妖吞噬的慘狀，他們的脊椎與山岩融合，手掌卻仍保持抓撓的姿勢。夏九璃的利爪突然刺入浮雕眼眶，摳出半枚生鏽的銅錢："是青龍閣的鎮物......守墓人果然在雜交地脈！"
    銅錢在掌心融化的刹那，整座礦洞開始扭曲。鍾乳石化作倒懸的銅錢僵屍，岩壁滲出暗紅汁液，在地麵匯成血符。林琛的木紋左眼驟然刺痛，他看見山體深處盤踞著巨型銅錢椒母株，根須刺入礦工遺骸，將煞氣泵向四麵八方。
    "裝神弄鬼！"夏九璃的屍蠟長鞭劈向血符，符咒卻吸收青焰暴漲三倍。反噬的煞氣將她掀飛，後背撞上岩壁時，封印符的灰燼從領口飄落——她的鎖骨徹底被屍斑覆蓋，根須正順著頸動脈爬上臉頰。
    林琛的金紋青火與木紋綠芒在體內衝撞。他咬破舌尖，混著血沫將血藤米殘灰撒向虛空，米灰觸及山神淚的瞬間，礦洞深處傳來白虎哀嚎。
    整座山活了過來。
    石妖從岩壁剝離，關節摩擦出金鐵之聲。它們胸腔嵌著微型銅錢椒，根須如血管搏動，每一步都震落簌簌屍灰。夏九璃的死妝術催動到極致，屍蠟凝成鎧甲覆蓋全身，但右眼的銅錢根須已刺破眼眶，膿血順著下巴滴落。
    "巽位！離火焚金！"她嘶聲喝道，長鞭絞住最前排石妖的脖頸。林琛的青火順鞭梢竄入石妖胸腔，卻見銅錢椒根須瘋狂吸收火焰，在它們體表結成金色硬殼——正是青龍閣地窖金俑傀儡的進化版！
    白虎虛影突然從林琛背後顯形。木紋綠芒大盛，虎嘯震碎三具石妖的頭顱，但更多的怪物從裂縫湧出。山神淚的墜落速度陡然加快，在地麵蝕出縱橫交錯的溝壑，將他們逼向礦洞死角。
    "接住！"夏九璃拋來染血的裹屍布，"用你的血畫焚煞符！"
    林琛撕裂掌心，血珠落在裹屍布上竟自發遊走，繪成扭曲的灶君神火圖騰。布匹騰空的刹那，整座礦洞的銅錢僵屍同時僵直——它們胸口的銅錢椒開始枯萎，山神淚倒流回鍾乳石尖端！
    守墓人的冷笑從地底傳來。礦洞中央的岩層轟然塌陷，露出深不見底的血池，池中浮沉著半具青銅鼎，鼎身纏滿刻著生辰八字的鎖鏈。鼎內沸騰的赤紅液體裏，一顆山神淚凝成的血珠正在成形。
    "想要解藥？"守墓人的殘影在鼎沿浮現，"拿你的灶君血脈來換！"
    夏九璃的利爪突然刺入自己右眼。她摳出那顆被根須寄生的眼球砸向血池，腐肉觸及液麵的瞬間，鼎中竄出數十條銅錢根須，直取林琛心口！
    白虎虛影與青火同時爆發。
    林琛的衝鋒衣在氣浪中化作碎片，金紋與木紋在體表交織成網。他抓住最粗的根須縱身躍入血池，灼燒感瞬間侵蝕皮膚，卻也讓味覺突破極限——他嚐到了山神淚最純淨的苦，那是地脈被撕裂時的悲鳴。
    "就是現在！"夏九璃的屍蠟鎧甲盡碎，她撞開守墓人的殘影，將最後半截焦黑蠟燭插入鼎中。燭淚與山神淚融合的刹那，白虎寨地脈發出驚天動地的哀嚎，所有石妖同時爆體！
    林琛的手掌穿透沸騰的血水，攥住那顆山神淚血珠。根須瘋狂反撲，銅錢椒的煞氣順著手臂侵蝕，金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爬上太陽穴。守墓人的殘影在消散前狂笑："吞下它，你就會變成新的人丹！"
    夏九璃的利爪貫穿自己胸膛。她挖出半顆被根須侵蝕的心髒，將山神淚硬塞進血肉模糊的空腔："以命換命......這是......死妝術最後的......"
    礦洞開始崩塌。林琛抱著她殘破的身軀衝出缺口，山神淚的淨化之力與銅錢椒的煞氣在他們體內拉鋸。晨曦刺破血霧時，夏九璃的屍斑褪至耳後，但右眼永遠留下了銅錢狀的空洞。
    手機在碎石堆中響起。楚瑤發來銅鏡照片——鏡麵首次映出完整的地脈圖，白虎寨位置標著朱砂紅叉，旁邊是一行血字：
    "五行缺木，九泉通陽；玄武觀裏，寒潭鎖魂。"
    林琛的掌心，新生的木紋凝成白虎銜屍圖騰。他望向東方泛起的魚肚白，那裏隱約有雷雲聚集——雲詩韻的雷法，正在為下一場死戰蓄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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