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初歇，城市在短暫的寧靜中喘息。陰麵外灘的廢墟上，積水反射著昏黃的路燈，映出一片片破碎的光影。林琛蹲在廢棄碼頭的陰影裏，雨水順著他纏滿繃帶的左眼滑落，與血跡混成暗紅色的紋路。他的右眼死死盯著遠處警用直升機的探照燈，那束光像是一條遊動的蛇，在黑暗中探尋著每一個角落。
    “林琛，你的手在抖。” 夏九璃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帶著一絲冷冽的濕氣。她半蹲在他身旁，白發被雨水浸成銀色，貼在臉上勾勒出銳利的輪廓。她手中的銅鏡殘片微微泛光，鏡麵映出林琛瞳孔裏跳躍的光——那是他對即將到來的戰鬥的恐懼。
    “我的異能又反噬了。” 林琛扯了扯嘴角，左手金紋在繃帶下隱隱鼓起，像要破肉而出。三天前在血藤之下的暴走，讓他的灶君血脈提前蘇醒，如今每一次異能發動都像是在身體裏點起一把火，燒得他骨肉焦爛。
    諸葛青突然從陰影裏鑽出來，他的衣服濕透了，貼在身上顯出狼狽的輪廓。“無人機開始全城掃描了，熱成像儀能把我們藏在哪兒？” 他手裏攥著一張剛從垃圾堆裏翻出來的破報紙，頭版頭條是林琛他們四人的通緝照，賞金數字已經漲到了八位數。
    “下水道。” 雲詩韻的聲音從高處傳來，她蹲在斷壁殘垣上，碳化的右臂纏著濕透的繃帶，雷擊木雕飾在腕間泛著幽藍的光。“那裏麵全是地下水浸出來的汙泥，能遮住熱信號。”
    林琛深吸一口氣，腐臭的氣息直衝腦門。他踉蹌著站起身，左眼的繃帶已經被血浸透，視野裏一片模糊。他摸索著扶住夏九璃的肩，指尖觸到她冰涼的皮膚，像是觸到了一塊寒玉。
    “走吧。” 夏九璃輕哼一聲，卻沒掙脫他的手。她轉身的瞬間，林琛看見她後頸新添的屍斑，那黑紅色的紋路像是正在吞噬她僅存的人性。
    四人潛入下水道入口時，林琛突然停住。他聽到身後傳來細微的金屬摩擦聲，轉頭看見楚瑤正抱著一卷銅線從廢墟上爬下來。這個女孩的眼睛紅得嚇人，眼白裏布滿血絲，顯然是剛從守墓人布下的幻境裏掙脫。
    “銅鏡還需要修複。” 她的聲音沙啞得像是從墓穴裏傳出來，“但鏡麵顯示，白虎寨地宮的石妖已經開始行動。”
    林琛沉默著接過銅線，他看見楚瑤顫抖的指尖上沾著血，那是她為了修複銅鏡割破自己手指留下的。他突然想起三天前在血藤之下的情景——銅鏡映出的，是夏九璃未來屍變屠城的畫麵。那畫麵裏，林琛自己的屍體躺在血泊裏，左眼的金紋像是盛開的毒花。
    “我們沒時間了。” 諸葛青猛地扯住林琛的衣領，把他推進下水道。汙水瞬間淹到林琛的腰，冰冷的液體漫過傷口，疼得他幾乎昏過去。
    下水道裏黑得像墨汁，隻有夏九璃手中的銅鏡殘片偶爾閃過幽光。汙水裏漂浮著垃圾和腐爛的樹葉，每走一步都能聽到腳下傳來軟綿綿的悶響。林琛覺得自己的傷口像是被潑了鹽酸，火辣辣的疼，但更難受的是左眼的繃帶——金紋在裏麵攪動，像是有活物在啃噬他的眼眶。
    “你們聽。” 雲詩韻突然停下，她的雷擊木雕飾在腕間微微發燙。眾人屏住呼吸，隻聽見頭頂傳來沉悶的轟鳴——那是直升機的螺旋槳聲，越來越近。
    “無人機開始掃描下水道了。” 諸葛青的聲音壓得很低，但他手裏的羅盤卻不受控製地抖動起來。羅盤指針亂轉，發出細碎的金屬碰撞聲，顯然是受到了地脈煞氣的影響。
    突然，林琛感到身後的水流開始加速湧動。他轉過身，隻見汙水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攪動，翻滾著湧向一個方向。緊接著，他聽到楚瑤驚呼一聲：“有東西在上遊！”
    夏九璃猛地回頭，她的白發在汙水裏散開，像是綻放的白蓮花。銅鏡殘片突然發出尖銳的光，映出上遊漂來的一個黑影。那黑影在汙水裏浮沉，漸漸靠近時，林琛看清了——那是一個人，或者說是半個人。他的身體被汙水泡得發白，肚皮幾乎要爆開，露出裏麵蠕動的腸子。而他的喉嚨裏，竟然還含著一枚青銅錢。
    “是青龍閣的屍傀！” 諸葛青捏碎一顆朱砂符，符紙在汙水裏瞬間燃起。“這玩意兒身上有雷擊木的氣味，專門來探路的！”
    屍傀突然睜開眼睛，眼珠是空的，隻有兩道血痕從眼眶一直延伸到太陽穴。它的手指甲在汙水裏劃出尖銳的聲響，像是要把整個下水道都撕開。林琛突然感到左眼的繃帶一緊，金紋像是要破皮而出，他的視野瞬間被一層血色籠罩。
    “用你的異能！” 夏九璃抓住林琛的胳膊，她的指甲幾乎要掐進他的肉裏。“嚐出它的弱點！”
    林琛閉上右眼，腐臭的氣息撲麵而來。汙水裏的味道像是活了過來，在他舌尖上舞動。他嚐到了屍傀身體裏那股熟悉的銅錢椒味——那是青龍閣用來控製僵屍的邪術標誌。就在他要開口的瞬間，屍傀突然發出一聲悶吼，它的手指甲猛地刺進夏九璃的肩胛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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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九璃悶哼一聲，但她沒有鬆手。林琛感到自己的金紋突然暴走，青火從他嘴裏噴薄而出，直衝屍傀的喉嚨。那屍傀像是被澆了滾油，身體瞬間蜷縮成一團，青銅錢從它嘴裏掉落，沉入汙水。
    “是銅錢椒！” 諸葛青的聲音帶著顫音。“這玩意兒的核心在喉嚨裏的銅錢椒！”
    林琛還沒來得及鬆口氣，就聽見頭頂傳來一聲巨響。汙水突然狂湧，像是有無形的巨獸在上方奔騰。他抬頭看見下水道的鐵蓋被撞開，一束刺眼的白光直射進來——是警用無人機。
    “全員注意！” 雲詩韻猛地衝上前，她的雷擊木雕飾突然亮起，一道雷光劈在無人機上。金屬碎片四散飛濺，其中一塊直接插進夏九璃的小腿。夏九璃撲倒在地，銅鏡殘片脫手而出，在汙水裏打著旋兒。
    林琛撲過去抓住銅鏡，鏡麵突然映出讓他血液凍結的畫麵——白虎寨地宮的入口處，石妖群正在集結。它們的身軀嵌滿山神淚結晶，在暗紅的火光裏閃爍，像是無數雙嗜血的眼睛。
    “它們在等我們。” 楚瑤突然抓住林琛的衣袖，她的手指冰涼得像是剛從墓地裏爬出來。“銅鏡顯示，石妖的核心是山神淚，而山神淚的宿主……是夏九璃。”
    林琛轉頭看向夏九璃，她正捂著小腿傷口，白發遮住了臉。她的手指甲深深掐進自己的皮膚，像是要將痛苦逼出體外。林琛突然想起三天前在血藤之下的情景——夏九璃的殘魄在青火裏蘇醒，她曾用最後一絲力量將守墓人的青銅碎片熔成了鑰匙。
    “我們沒時間了。” 林琛低聲說，他的聲音在下水道裏回蕩。“通緝令已經升級，全城的熱成像儀都在找我們。我們必須在天亮前找到白虎寨的入口。”
    夏九璃抬起頭，她的眼睛裏是兩團跳動的火焰——那是她體內的豔屍之氣正在覺醒。“那就走。” 她的聲音像是從冰窟裏傳出來，“不過別指望我會救你們第二次。”
    四人繼續在下水道裏前行，汙水漸漸淺了，但腐臭味卻更濃。林琛感到自己的傷口已經開始潰爛，金紋在繃帶下灼燒，像是要把他的頭顱都點燃。他摸到外賣箱底層的血藤米，米粒在指尖微微發燙——這是夏九璃用最後一縷殘魄熔化的鑰匙。
    突然，林琛停住腳步。他聽見前方傳來細微的水流聲，像是有什麽東西在攪動汙泥。他轉頭看向楚瑤，女孩的眼神裏滿是驚恐——銅鏡殘片突然發出刺目的光，映出前方汙水裏浮著的十數雙眼睛。
    “是石妖的探子。” 諸葛青的聲音突然變得冰冷。“它們在下水道裏布了局。”
    汙水突然像是活了過來，無數條暗紅色的影子從汙泥裏躥出。它們的身體半透明，像是由無數層疊加的薄膜構成，表麵爬滿細小的血管。這些石妖探子的動作快得驚人，轉眼間就把四人圍了個水泄不通。
    林琛下意識地後退，左眼的繃帶突然一陣劇痛。他聽見夏九璃的低吼聲在身後響起，緊接著是銅鏡殘片墜入汙水的悶響。他轉頭看見夏九璃已經放開林琛的手，她的白發突然豎起，像是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拉扯。銅鏡殘片漂浮在她身前，鏡麵泛起詭異的血光。
    “是守墓人的幻術！” 雲詩韻猛地衝到林琛身前，她的雷擊木雕飾突然炸裂，木屑四濺中帶著一縷縷青煙。石妖探子的隊形瞬間出現裂痕，但更多探子從汙泥裏湧出，像是永遠殺不完。
    諸葛青突然甩出一張朱砂符，符紙在汙水裏化作金色的光網，瞬間將三個石妖探子困住。但符紙很快被汙水腐蝕，石妖探子的身軀開始融化，化作一灘灘血水。
    “沒用的！” 林琛的右眼突然一陣劇痛，他看見石妖探子的身體裏浮現出熟悉的銅錢椒輪廓。“它們的核心是銅錢椒！用青火燒它們的喉嚨！”
    夏九璃突然動了，她的白發在汙水裏舞動，像是無數條銀蛇。銅鏡殘片在她身前飛旋，鏡麵映出石妖探子體內的銅錢椒位置。林琛深吸一口氣，青火從他嘴裏噴出，在汙水裏劃出一道道火線。
    石妖探子的慘叫聲在下水道裏回蕩，它們的身體像是被澆了滾油，瞬間蜷縮成一團。但更多的探子從汙泥裏湧出，它們的利爪劃破汙水，留下一道道血痕。
    “不行，這樣拖下去我們會耗盡體力！” 雲詩韻的聲音帶著喘息，她的雷擊木雕飾已經碎裂了大半，露出裏麵焦黑的木芯。
    林琛突然摸到外賣箱底層的血藤米，他的手指在米粒間摩挲，突然有了主意。“楚瑤，用銅鏡映出石妖探子的七寸！諸葛青，寫一張爆破符！雲詩韻，準備引雷！”
    三人幾乎是同時行動。楚瑤的銅鏡殘片突然發出尖銳的光，映出石妖探子群中一個較大的身影——它的喉部銅錢椒格外明顯。諸葛青甩出一張朱砂符，符紙瞬間燃燒，化作一道金光直衝石妖探子群。與此同時，雲詩韻的雷擊木雕飾亮起，一道雷光劈在爆破符上。
    爆炸在汙水裏掀起巨浪，石妖探子群被瞬間撕碎。林琛趁機噴出青火，將剩餘的探子逐一燒毀。但當他轉頭看向夏九璃時，卻發現她正捂著胸口，白發下的皮膚泛起詭異的青色。
    “屍斑又發作了。” 林琛衝到她身前，卻見夏九璃猛地搖頭。她的手指甲深深掐進自己的手臂，像是要把疼痛逼出體外。“我的時間……不多了。”
    林琛突然感到左眼的繃帶一緊，金紋像是要破皮而出。他的視野瞬間被一層血色籠罩，腐爛的眼眶裏，夏九璃的殘魄在青火中蘇醒。林琛咬破舌尖，混著鮮血噴向夏九璃。殘魄瞬間沒入她的身體，她的屍斑短暫消退，但緊接著，她的白發開始迅速變灰。
    “走。” 夏九璃的聲音像是從冰窟裏傳出來，她猛地抓住林琛的手腕，拖著他向前衝去。汙水在他們身後翻騰，像是有無數雙手想要將他們拖回黑暗。
    當四人終於衝出下水道時，天邊已經泛起魚肚白。林琛回頭望去，隻看見楚瑤的銅鏡殘片在晨光中閃過一絲血光——白虎寨地宮的入口處，石妖群正在集結，而它們的七寸，正是夏九璃的命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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