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殯儀館後巷那片清冷的月光下，青灰色的光芒如輕紗般灑落在地麵，給整個巷子都蒙上了一層詭異的色調。夏九璃像一隻受驚的小動物一樣，蜷縮在垃圾箱的陰影裏，仿佛隻有這樣才能讓她感到一絲安全。
    她的身體微微顫抖著，左手緊緊地掐住右腕，仿佛那是她與世界最後的聯係。指縫間，暗紅色的黏液正緩緩滲出，那並不是鮮血，而是屍蠟與腐肉交融後產生的膿液，散發著令人作嘔的惡臭。
    夏九璃的臉頰上傳來一陣細密的撕裂聲，就像紙張被撕開一樣。她驚恐地伸手去摸，摸到的卻是下頜處翹起的皮膚，那皮膚已經失去了彈性，像幹涸的牆皮一樣，簌簌地剝落下來，露出裏麵暗紅色的血肉。
    "還剩三小時。"
    林琛蹲在對麵樓頂的水塔旁，望遠鏡裏映出夏九璃白骨隱現的側臉。諸葛青的朱砂符紙在夜風裏嘩嘩作響，寫著"子時屍變"的預言。三天前從白虎寨帶回的血藤米早已耗盡，此刻夏九璃脖頸爬滿蛛網狀的屍斑，宛如青瓷即將迸裂的冰裂紋。
    殯儀館值班室的燈光突然熄滅。
    夏九璃動了。
    她翻越鐵柵欄的動作依舊優雅如貓，但左腳落地時發出"哢"的脆響——腳踝皮膚龜裂，森白趾骨刺破帆布鞋。林琛的喉結滾動著，想起昨夜她將匕首紮進大腿壓製屍毒的模樣，刀刃刮過腿骨的聲音至今在耳膜上震顫。
    停屍間冷氣撲麵而來時，夏九璃聞到了自己的腐臭。
    冷藏櫃在月光下泛著金屬寒光，第三排第四個抽屜——三天前踩點時確認的百年蔭屍存放處。她的指甲劃過不鏽鋼櫃麵，帶起一串幽藍火花，被屍毒侵蝕的神經卻感知不到疼痛。
    "誰？"
    手電筒光束劈開黑暗的刹那，夏九璃旋身甩出屍蠟凝成的長鞭。五十歲模樣的管理員被抽飛撞上牆壁，後腦在"咚"的悶響中綻開血花。她踩過男人抽搐的小腿，聽見脛骨斷裂的脆響，腐爛的鼻腔卻捕捉到更誘人的氣息——屍蠟，而且是浸泡過地脈陰氣的上品。
    冷藏櫃拉開時騰起白霧。
    棺中老者的屍體宛如玉雕，太陽穴處凝結著鴿蛋大小的暗金色屍蠟。夏九璃的指尖剛要觸碰，天花板的消防噴頭突然爆開，混著朱砂的聖水暴雨般傾瀉而下。
    "果然有老鼠。"
    七個黑袍人從通風管躍下，胸口的青銅錢徽章泛著幽光。為首者掀開兜帽，露出布滿銅錢狀肉瘤的臉："青龍閣的財產也敢碰？"
    夏九璃笑了。
    她扯開高領毛衣，暴露出鎖骨處蠕動的屍斑，腐爛的聲帶擠出沙啞低語："你們的閣主……沒教過怎麽殺豔屍嗎？"
    戰鬥在瞬間爆發。
    銅錢僵屍的利爪撕開她肩頭腐肉時，夏九璃嗅到了熟悉的銅鏽味。她任由對方刺入胸腔，肋骨夾住敵人手腕的瞬間，右手五指插進僵屍眼眶——黏膩的觸感傳來，兩顆嵌著符咒的假眼珠被生生摳出。
    "破！"
    假眼在掌心捏爆的刹那，朱砂混著黑血炸開。夏九璃借著氣浪倒飛，後背撞碎存放屍蠟的玻璃櫃。暗金色塊狀物雨點般墜落，她張嘴咬住最大的一塊，屍蠟入喉的冰涼感讓神經短暫清明。
    監控攝像頭的紅燈在角落閃爍。
    當她扯斷最後一具銅錢僵屍的脊椎時，左耳突然傳來灼痛——半片耳垂因屍變脫落，砸在地麵發出空響。更糟糕的是舌尖開始麻木，這說明屍毒已侵入腦髓。夏九璃踉蹌著撲向冷藏櫃，白骨畢現的右手直接插進蔭屍胸腔。
    "找到你了。"
    拳頭大小的暗金屍蠟核心被掏出時，整具蔭屍瞬間碳化。她將核心塞進背包，轉身時卻僵在原地——十三台自動機槍從天花板降下，紅外線光點在她心髒處交匯成血色的青龍圖騰。
    "生物識別完成，通緝犯夏九璃，死活不論。"
    機械音響起的同時，夏九璃撞破側窗躍出。子彈擦過小腿帶起腐肉，她在空中擰腰甩出屍蠟長鞭，纏住對麵樓頂的水管強行變向。身後傳來整麵牆倒塌的轟鳴，殯儀館安保係統的警報聲響徹半個城區。
    林琛看著夏九璃摔進垃圾車時，她右臉的皮膚正在剝落。
    白骨嶙峋的手掌將屍蠟核心拋過來，腐臭的嘴角扯出冷笑："夠撐三天。"月光照在她裸露的牙床上，原本瑩白的齒列如今布滿黑斑，像被蟲蛀的墓碑。
    "你被拍到了。"
    諸葛青點亮手機屏幕，熱搜榜首的監控截圖觸目驚心：夏九璃摳眼珠的側臉特寫，白骨五指間滴落的黑血，以及背包裏隱約可見的百年屍蠟。評論區最火的留言是："這特效妝絕了！求仿妝教程！"
    雲詩韻的雷擊木簪子突然迸出火花。
    眾人抬頭望去，三架警用無人機掠過夜空，熱成像儀的紅外線掃過垃圾車鐵皮。夏九璃突然劇烈咳嗽，吐出的黑血裏混著半片肺葉，屍斑已蔓延至眼皮。
    "開車。"她癱在腐臭的廚餘垃圾裏，用白骨食指戳著林琛心口，"等我屍變第一個吃你。"
    貨廂門關閉的瞬間，林琛瞥見她偷偷撫摸左腕——那裏曾經戴著王妃的翡翠鐲子，如今隻剩一圈慘白的皮膚。
    全城電子屏在此刻同時亮起。
    最新通緝令在暴雨中滾動播放，夏九璃的裂臉照片旁標注著"極度危險"，懸賞金額高達七位數。楚瑤的銅鏡在此時嗡鳴，映出白虎寨方向的地脈裂縫正在滲出黑霧，隱約組成"中元將至"四字。
    垃圾車碾過水坑的顛簸中，夏九璃哼起了陌生的葬歌。林琛握緊那團冰涼的屍蠟，突然想起第一次見她時的場景——殯儀館的月光下，她為死者畫眉的手穩如磐石，眼角淚痣比此刻的屍斑鮮豔萬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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