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弟...
    孩子們。
    看著因為自己給張玄霄下跪求情的張旺、唐秋山，唐妙興那雙渾濁的眼睛裏閃過了一抹惶恐。
    直到此時此刻，他才後知後覺的醒悟過來。
    他的錯是有多麽的離譜...
    為了心中的那點執念，開了條錯路，險些帶著唐門墜入深淵。
    上梁不正下梁歪...
    他這個門長不稱職的很啊。
    隻見他深吸了一口氣，隨後緩緩吐了出去，望著在場的唐門眾人，他開口講道：
    “師弟，玄霄真人說得對，木已成舟，是我害了唐門，做錯了事，就該為錯誤負責。”
    說著，他的目光又看向了身旁的張玄霄，語氣有些懇求的詢問著：
    “玄霄真人，死之前，我想囑托他們兩句，可以麽？”
    “...”
    “嗯。”
    在得到了張玄霄的確認，唐妙興先是道謝了一聲，隨即看著張旺一字一句道：
    “師弟，今後，唐門就交給你了。”
    “師哥...”
    聽到唐妙興把唐門門長的位置交給了自己，從小就跟唐妙興長起來的張旺雙手忍不住的顫抖。
    雖然唐妙興武斷、固執，他一直都對其的決策看不上，剛剛更是瘋狂到陌生，但如今唐妙興將死，他的心底生出了不舍的情緒。
    唐妙興並沒有回應張旺，而是把目光放在了在場的唐門弟子身上。
    他看了一圈熟悉的孩子們，然後雙膝跪在了地上，朝著眾人重重的磕下了一個響頭:
    “我唐妙興武斷專行，讓各位受到了傷害，這是我之過錯，不可饒恕，玷汙了唐門二字...”
    “唐門雖然是殺手出身，做的都是些髒事買賣，但在大是大非上，一向光明磊落...”
    “出了我這個禍害，算是辱了唐門的門風。”
    “我希望各位以我為戒，行正道，做人事，任何的歪門邪道不可取，任何的貪贓枉法更不可做...”
    “不要相信他人的蠱惑，堅守本心，更不要武斷專行，一錯再錯，如若日後門內出敗類，為禍四方，無論是誰，皆有清理門戶之權力。”
    “門長...”
    聽著在場眾人還在稱呼他為門長，唐妙興搖了搖頭，打斷眾人的煽情繼續講道：
    “時代一直在改變，閉關自守隻會毀了唐門，老思想隻會束縛住未來。”
    “師弟，我的變革是一條錯路，我希望你能帶領唐門，找到一條正確的道路...”
    “讓孩子們多去闖闖吧，隻要除惡安良，為世人多做好事，玄霄真人所踐行的新時代裏，會有唐門的出路...”
    ...
    不再過分固執於唐字與丹噬，現在的唐妙興是想明白，先前張玄霄對他說的那一句：
    “所行正道，必有出路”的含義。
    玄霄真人是蕩魔真君不假，可神州這麽大，角落的地方那麽多，光靠玄霄真人是肯定無法把全部的光亮播撒出去。
    他們唐門完全可以成為玄霄真人理念的化身，向陰暗去，向角落去，向著弱者與基層最需要他們的地方去...
    嗯。
    玄霄真人早就把唐門的出路指了出來。
    可惜...
    他醒悟的太晚。
    隻能把這句話以叮囑的方式，轉告給了張旺。
    “師兄你，你該讓我說些什麽好啊...”
    聽見唐妙興想的如此透徹，張旺眼眶忍不住泛了紅。
    本該如此...
    本該如此啊！
    為什麽要有所失，才能醒悟呢？
    “什麽都不要說，聽我說...”
    唐妙興停頓了一下，又開口說著自己的身後事：
    “師弟，我希望你替師父、替老門長，把我逐出師門。”
    “另外...我死後，不得入唐塚，不得入唐門，不得入門長族譜，以罪人的身份處置...”
    “把我的罪行一五一十的記錄下來，刻在校區最顯眼的地方，讓後世唐門弟子牢記我之過錯。”
    “？”
    聽著唐妙興這麽給安排了身後事，張旺雙手緊握，身體發顫，他那雙銳利的眼眸死死的盯在唐妙興身上，半天吐不出來一個字。
    這...
    這簡直就是一點名聲都不留了！
    “你是有過，但你還有功！楊烈師兄死後，是你把唐門支起來的！不入唐塚可以！刻下過錯也可以！”
    “逐出師門，我沒這個權力！不入族譜，更不行...”
    張旺用最硬氣的語氣，說著最軟的話，他要給唐妙興留一點體麵。
    是非功過留給後人去評說，他能做的，就是把功過一五一十的記錄下來。
    “師弟，你忘了你之前答應過我什麽了？”
    “？”
    聽到唐妙興的反問，張旺微微一怔，腦海裏忽而想到了什麽。
    似乎在這之前，他好像答應過唐妙興一件事，當時他詢問是什麽事，唐妙興說不還到時候...
    “你！”
    “你在這等著我呢！”
    張旺咬著牙，一滴熱淚在他眼角被擠了下來，唐妙興把話說到這個份上，他根本無法拒絕。
    眼見張旺有些被氣到的樣子，唐妙興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了臨死之前的最後得意。
    “爺爺...”
    聽到這聲爺爺，唐妙興的目光看向了自己的親孫女唐婷婷。
    視野所見，唐婷婷此時被淚水淹沒，活脫脫一個小哭包。
    “婷婷，今後要照顧好自己，以爺爺為誡...”
    “爺爺，您能不能...”
    看著唐婷婷淚眼汪汪的模樣，唐妙興回避式的把頭一轉，看向不遠處的張玄霄：
    “玄霄真人，我想說的說完了...可以上路了。”
    聽完唐妙興對唐門眾人的囑托後，張玄霄也是確認了唐妙興真的醒悟過來。
    可惜啊...
    就是醒悟的太晚了。
    張玄霄停頓了一下，隨即又開口問道：
    “上路之前，不試一試掌握丹噬？”
    “...”
    聽著張玄霄的反問，唐妙興愣了愣，明白這是張玄霄在給他最後一絲的體麵。
    “丹噬麽？”
    “嗯，死在丹噬手上，也算是我最好的結局了。”
    唐妙興接受了張玄霄的善意，他從地上緩緩起身，來到了那巨大的丹噬圖下盤膝而坐。
    在眾人的注目下，他開始煉炁。
    下丹田，中丹田，上丹田...
    體內之炁如洪水般衝過一個個隘口，十分順利的達到了最危險的一步，凝練丹噬...
    這一步，倘若不成功，那就會丹噬反噬。
    唐妙興以為自己過不去這一關，可結果他卻頗為輕鬆的闖了過去。
    丹噬那隱蔽的氣息漸漸在他體內出現，這正是代表他凝練丹噬成功。
    是的。
    他成了，但也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