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孟嚐養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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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卷:九鼎迷蹤春秋戰國)
    第十七章:孟嚐養士
    雨絲裹著臨淄城的銅臭味,順著孟嚐君府邸的青銅簷角滴落。馮諼蹲在回廊暗處,指尖撚著半片燒焦的債券殘頁,火漆封蠟在雨中泛著幽藍——那是三日前從商鞅車裂刑場飄來的青銅灰,混著鹹陽宮焚書爐的焦炭氣。他側耳聽著正廳的喧鬧,雞鳴狗盜之徒的哄笑聲撞在青石板上,像是碎了一地的陶片。
    “田文!你這養的不是士,是群吸血虱子!”
    子奚的嗓音從東廂房炸開時,馮諼的指尖一顫,債券殘頁被雨打濕,邊緣卷起焦黑的蝌蚪紋。他貼著廊柱挪步,瞥見子奚的蓑衣在燭火中翻飛,左胸的長生符紋透過濕麻布滲出青光,紋路邊緣爬滿新裂的血痂——那裂痕的走向,竟與孟嚐君腰間玉璜的螭紋如出一轍。
    孟嚐君摔碎酒爵,琥珀色的漿液濺上屏風:“先生管我養什麽?能開函穀關的就是好狗!”
    屏風上西施浣紗圖的絲線突然崩斷,紗縷垂落的瞬間,馮諼瞳孔驟縮——畫中人的耳後,一抹玄冥刺青的淡青色在燭光下若隱若現。
    三更梆響時,馮諼摸進西廂偏院。雞鳴客蜷在草席上鼾聲如雷,敞開的衣襟下,鎖骨處的玄冥刺青隨呼吸起伏——那波浪紋的末端,正指向臨淄城外的淄水河道。馮諼的匕首剛貼上皮膚,雞鳴客突然暴起,五指如鉤扣向他咽喉!
    “馮先生也來偷紋身?”
    戲謔的嗓音從梁上傳來,狗盜者倒懸而下,手中銅鏡一晃——鏡麵映出馮諼錯愕的臉,背麵螭紋卻與孟嚐君玉璜嚴絲合縫。馮諼旋身避讓,狗盜者的袖箭擦過耳際,釘入牆麵的刹那,箭簇迸出青銅火花,照亮梁柱暗處的刻痕:“偽鼎工坊,淄水西三裏”。
    “呂不韋的狗,裝什麽孟嚐門客?”馮諼扯斷對方腰帶,玉帶鉤墜地裂開,內層藏的青銅卦簽滾出——簽頭“噬”字的朱砂印痕,正是商鞅車裂刑場絞盤上的血祭符!
    狗盜者獰笑,鎖骨刺青突然暴長,波浪紋化作青銅鎖鏈纏向馮諼:“馮諼焚券收人心…收的到底是人心,還是鼎傀?”
    子奚踹開庫房木門時,馮諼正將債券投入火盆。青煙騰起的刹那,火盆底部暗藏的青銅網突然泛紅——網上鑄的“臨淄”二字遇熱扭曲,化作歸墟星軌的蝌蚪紋。
    “燒的是債,煉的是魂吧?”子奚的鎖鏈絞滅火盆,火星濺到馮諼袖口,將絲綢灼出晉陽渾天儀的銅釘紋樣。
    馮諼退至牆角,指尖悄然摸向腰間玉墜:“先生這話,該對孟嚐君說。他養的三千食客,鎖骨可都帶著波浪紋……”
    話音未落,庫房梁木突然斷裂。狗盜者破頂而下,青銅鎖鏈卷著火盆殘骸砸向子奚!子奚旋身以蓑衣為盾,焦臭的麻布混著銅鏽氣撲麵而來——那鎖鏈的咬合聲,竟與鹹陽刑場絞盤撕裂商鞅時的聲響同頻!
    “先生小心!”馮諼拋出玉墜,墜子撞上鎖鏈炸成齏粉——粉屑在空中凝成淄水河道圖,圖中“工坊”標記正滲出相柳毒液的幽藍。
    淄水西岸的偽鼎工坊在夜雨中如同巨獸。子奚的蓑衣被酸雨蝕出破洞,露出背上新結的血痂——那是昨夜被孟嚐君門客暗算的箭傷。他伏在樹梢,看著熔爐中翻滾的青銅液,液麵浮出的不是銅渣,而是裹著人臉的怨氣精魄。
    “第三十七鼎…成了!”
    工匠頭子的狂笑混著雨聲傳來。子奚的瞳孔映出爐邊鐵砧——砧上躺著的赫然是雞鳴客的屍身,鎖骨處的玄冥刺青被活活剜下,正嵌在未冷卻的鼎耳內側。
    馮諼的腳步聲從身後響起時,子奚的鎖鏈已纏住他脖頸:“馮先生跟得倒緊。”
    “不敢不緊。”馮諼舉起手中銅匣,匣縫滲出青銅灰特有的腥氣,“先生可知孟嚐君債券的灰燼裏…摻了驪山金人的指甲粉?”
    工坊突然地動山搖。熔爐中的青銅液暴長,凝成共工玄女虛影,蛇發纏向子奚:“守史人,你的血…比三千食客更補鼎!”
    子奚的鎖鏈絞碎虛影,鏈身卻被青銅液蝕出裂痕。馮諼掀開銅匣,匣中債券灰燼迎風飄散,灰粒觸到熔爐的瞬間,竟將青銅液染成血紅色!
    工坊的青銅橫梁在酸雨中扭曲變形,熔爐翻倒後溢出的青銅液如同潰爛的瘡口,在地麵蝕出千百道焦黑的溝壑。子奚的鎖鏈絞住半尊偽鼎的鼎耳,耳廓內側的“呂”字血印突然暴長菌絲,腥臭味混著熔爐的銅鏽氣直衝鼻腔。馮諼踉蹌後退,掌心被酸雨灼得發白,指節摳進牆縫時,摸到一片黏濕的青銅錠碎塊——那是狗盜者昨夜剜下的刺青皮肉,此刻正滲出腐液,引來蠅群在暗處“嗡嗡”盤旋。
    “先生快退!這鼎液沾不得!”馮諼嘶吼著拽住子奚的蓑衣後擺,濕透的粗麻在他掌心燙出白煙。
    子奚的靴底已陷入青銅液,鞋幫腐蝕的“滋滋”聲中,他瞥見自己左胸的符紋正被菌絲侵染。紋路邊緣的裂痕滲出藍血,血珠墜入鼎液的刹那,竟凝成三百枚微縮卦簽,簽頭“噬”字如活蛇遊向雨幕外的孟嚐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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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嚐君在馬上猛勒韁繩,玉璜在腰間狂顫:“馮諼!你燒的哪是債券…你燒的是我田氏的命!”他揮鞭抽向馮諼,鞭梢卻被酸雨腐蝕,斷成兩截墜入鼎液。馮諼反手扯開衣襟,肋下暗藏的青銅匣“哐當”落地,匣麵“臨淄工坊”的呂不韋印鑒在雨中泛著幽光:“田文!你拿門客鎖骨養鼎時,可想過他們的命?!”他抬腳踹碎銅匣,灰燼裹著酸雨糊上孟嚐君麵門——灰粒中摻雜的驪山金人指甲粉觸到皮膚,瞬間將那張養尊處優的臉灼出蜂窩般的血洞。
    子奚的鎖鏈應聲崩斷,斷鏈墜入鼎液濺起毒浪。他踉蹌退至熔爐殘骸旁,後背撞上未冷卻的青銅錠,皮肉焦糊的惡臭中,符紋的裂痕已蔓延至喉頭。玄女的蛇發穿透雨簾,發梢卷著狗盜者的殘屍——那屍身的鎖骨刺青處,正嵌著半枚馮諼焚毀的債券殘片!
    “守史人的血…果然最養鼎。”玄女的嗓音裹著熔爐餘溫,蛇發纏住子奚右臂猛然一扯。
    皮肉撕裂的悶響混著鎖鏈墜地聲,子奚的右臂齊肩而斷。斷臂墜入鼎液的刹那,液麵浮出驪山地宮的虛影——十二金人撕咬著纏繞子奚符紋的地脈鎖鏈,齒縫間滴落的涎水竟與孟嚐君臉上的血洞同源!
    馮諼突然暴起,抓一把灰燼揚向玄女麵門:“呂不韋!你的狗咬狗戲碼該收場了!”
    灰燼觸到蛇發的瞬間,青銅液突然沸騰。玄女尖嚎著縮回發絲,發梢末端的狗盜者殘屍轟然炸裂,迸出的碎骨竟在空中拚成“田文弑君”的蝌蚪文!碎骨飛濺時,一片肋骨釘入梁柱,骨麵文字滲出相柳毒液的幽藍,將牆縫裏馮諼的手指灼得蜷縮。
    孟嚐君的瞳孔驟然暴縮。
    他策馬撞開工坊殘牆,馬蹄鐵碾過馮諼的左手,指骨在鐵蹄下爆出脆響。馮諼卻咧嘴笑出聲,血沫從嘴角溢出:“田文啊田文…你腰間玉璜的螭紋…和這偽鼎耳廓的紋路…當真一模一樣啊!”
    子奚的左臂突然暴長符紋鎖鏈,絞住孟嚐君的馬頸。馬匹驚嘶人立,將孟嚐君甩入鼎液翻湧的溝壑。玉璜觸到青銅液的刹那,螭紋突然離體,化作青銅小蛇鑽入地脈——地底傳來鎖鏈斷裂的巨響,臨淄城西的淄水突然倒流!渾濁的水浪衝垮工坊地窖,三千門客的森森白骨隨波浮起,每具骸骨的鎖骨處都嵌著玄冥刺青的殘片,在雨水中泛著呂不韋監造的冷光。
    “以血飼鼎…終被鼎噬…”子奚跪倒在廢墟中,斷臂處鑽出的符紋鎖鏈正與地脈共鳴。他望著白骨在浪中沉浮,腐液從骷髏眼眶滴落,忽然想起昨夜焚書爐旁荀子摩挲竹簡時,指腹被焦痕刮出的血絲——那血絲此刻正在他符紋中遊走,像極了西周太卜刻入他骨髓的禁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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