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屍變苗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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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暴雨中的山林蒸騰著青灰色的霧氣。胡八一拖著王胖子在泥濘中跋涉,每走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王胖子的體溫高得嚇人,軍裝後背已經被汗水浸透,泛著詭異的綠色。
    "堅持住!前麵應該有村子!"胡八一抹了把臉上的雨水。他記得祖父筆記裏提到過,九龍山南麓有個叫"黑水峒"的苗寨,寨裏巫師懂得解屍毒。
    大金牙一瘸一拐地跟在後麵,斷牙處不斷滲出黑血。他忽然拽住胡八一:"胡爺,胖子不對勁!"
    王胖子停止了呻吟,直挺挺地站在雨裏。他的脖子以一種不可能的角度向後仰著,露出喉結處兩個發黑的小孔——正是被屍奴抓過的地方。雨水打在那片皮膚上,竟發出"嗤嗤"的腐蝕聲。
    "胖...子?"胡八一試探著呼喚。
    王胖子猛地轉過臉。在閃電的瞬間照亮下,他的瞳孔已經變成兩道細縫,嘴角咧到耳根,露出滿口尖牙。更恐怖的是他的舌頭——分叉的舌尖正像蛇信般高頻顫動。
    "餓..."王胖子的聲音裏混著某種嘶嘶的雜音,"老胡...我好餓..."
    胡八一迅速結了個鎮邪印:"王凱旋!魂歸來兮!"
    咒語像一盆冷水澆下。王胖子渾身一顫,眼神恢複了些許清明:"我...我剛才是不是..."話未說完,他突然跪地幹嘔,吐出一灘帶著綠色絮狀物的黑水。
    大金牙從包裏翻出最後一點糯米,按在王胖子後頸。米粒瞬間變黑,冒出青煙。"屍毒攻心了!"大金牙聲音發顫,"再不找解藥,胖子就要變僵屍了!"
    遠處山坳裏突然亮起幾點火光。胡八一眯起眼睛,看到雨幕中隱約有吊腳樓的輪廓——是個村寨!三人跌跌撞撞地向亮光處奔去,身後的泥地上留下一串泛綠的腳印。
    寨門是用整根黑木雕刻的巨型牛頭骨,兩個眼窩裏燃著幽藍的火焰。胡八一剛要叩門,木門卻"吱呀"一聲自己開了。門後站著個穿靛藍土布衣的老者,臉上紋著詭異的青色圖案,像是一張符咒。
    "黑水峒不接外客。"老者聲音沙啞,目光在王胖子身上停留,"除非是中了屍毒的。"
    胡八一心下一驚:"您怎麽知道?"
    老者沒回答,轉身走向寨中最大的吊腳樓。屋簷下掛滿風幹的蛇和蜈蚣,在風雨中輕輕搖擺。樓內彌漫著刺鼻的藥味,火塘邊坐著個滿臉皺紋的老嫗,正在研磨某種紅色礦石。
    "阿婆,有漢人中屍仙毒。"老者說完就退到陰影裏。
    老嫗抬起渾濁的眼睛。她的瞳孔竟然是雙重的,像蛇一樣有一層透明的瞬膜。她招手讓王胖子靠近,突然用骨杖挑起他的下巴,湊近嗅了嗅。
    "不是普通屍毒。"老嫗的漢話帶著濃重口音,"是吃了龍心的人下的毒。"
    胡八一心頭一震:"龍心?"
    "九龍山下的東西。"老嫗從腰間解下個皮囊,倒出幾粒血紅的藥丸,"先壓住毒性。要解毒,需要三樣東西——屍王巢裏的地靈芝,活蠱婆的心頭血,還有..."她意味深長地看了眼胡八一,"下毒者的一滴淚。"
    大金牙忍不住插嘴:"僵屍哪會流淚?"
    老嫗突然尖笑起來,露出滿口黑牙:"所以這毒,六十年來無人能解。"她指向寨子西頭,"當年最後一個中這毒的漢人,骨頭還在蛇窟裏發亮呢。"
    胡八一猛地站起:"您見過其他中這種毒的人?"
    老嫗不再回答,專心搗藥。陰影裏的老者突然開口:"天亮前離開。寨子不歡迎帶煞的人。"他意有所指地看著胡八一腰間——那裏掛著從古墓帶出來的青銅碎片,正滲出絲絲黑氣。
    三人被安置在寨邊的糧倉裏。王胖子服藥後昏睡過去,呼吸平穩了些。胡八一檢查他的傷口,發現黑印已經擴散到胸口,形成詭異的龍形紋路。
    "老胡..."大金牙欲言又止,"那老太婆說的六十年前的漢人...會不會是..."
    胡八一默默掏出祖父的照片。年輕時的胡國華站在九根銅柱前,脖子上隱約可見兩個黑點——和王胖子一模一樣的傷口位置。
    "叮——"
    窗外傳來金屬碰撞聲。胡八一警覺地摸出工兵鏟,悄悄撥開窗縫。雨幕中,十幾個苗民正圍著寨中央的祭壇跳舞。他們戴著青銅麵具,手裏拿著奇怪的器具——像是某種外科手術工具。
    更詭異的是祭壇上綁著個年輕人,胸口已經被剖開,露出跳動的心髒。主持儀式的是個穿黑袍的巫師,正將一碗綠色的液體倒入傷口。年輕人發出非人的嚎叫,身體開始扭曲變形...
    "養屍術!"胡八一倒吸一口涼氣。這分明是在人為製造僵屍!他正要關窗,卻看見巫師突然轉向糧倉方向,麵具下的眼睛閃著綠光。
    胡八一迅速拉上窗戶,但已經晚了。寨子裏響起刺耳的骨哨聲,雜亂的腳步聲正向糧倉逼近。
    "醒醒!"胡八一猛搖王胖子,"寨子有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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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胖子睜開眼,瞳孔又變成了細縫。他抽動著鼻子:"好多...死人味..."
    木門被猛地撞開。三個苗民衝進來,手裏的砍刀閃著寒光。胡八一掄起工兵鏟格擋,金屬碰撞的火星照亮了來人的臉——他們的眼睛沒有瞳孔,全是眼白!
    "被屍氣控製了!"大金牙抓起燒火棍亂揮。
    王胖子突然發出野獸般的低吼,撲向最近的苗民。他的力氣大得驚人,竟單手將那人舉起摔出窗外。但更多苗民湧進來,其中兩人拿著浸過屍油的繩索,專門往王胖子脖子上套。
    混亂中,胡八一瞥見黑袍巫師站在遠處,手裏捧著個青銅匣子——正是祖父照片上那個!他剛要衝過去,腳踝突然被什麽纏住。低頭一看,是幾條從地板縫隙鑽出的紅繩,正像活蛇般順著他的腿往上爬。
    "金蠶蠱!"大金牙驚叫,"別動!越掙紮纏得越緊!"
    紅繩已經纏到胡八一腰部,勒得他呼吸困難。千鈞一發之際,糧倉屋頂"轟"地破開個大洞,一個黑影從天而降。那是個穿蓑衣的瘦高男子,手裏拿著把奇特的彎刀,刀身刻滿符咒。
    男子揮刀斬斷紅繩,刀鋒所過之處,斷繩竟發出嬰兒般的啼哭。他拽起胡八一就往外跑:"想活命就跟緊我!"
    三人拖著半昏迷的王胖子跟著男子衝出糧倉。寨子已經亂成一團,不少吊腳樓燃起大火。男子帶著他們鑽進寨後的山洞,七拐八繞後停在一處水潭前。
    "洗洗傷口。"男子指著王胖子,"潭水能暫緩屍變。"
    借著火折子的光,胡八一終於看清救命恩人的臉——是個四十歲左右的漢人,左眼戴著黑眼罩,右眼瞳孔竟是金色的。更奇怪的是他的右手隻有四根手指。
    "您是...?"
    "陳久仁。"男子撕開王胖子的衣領檢查傷口,"六十年前,我父親和陳教授他們進山找"那個東西",隻有我活著出來。"他指了指自己的眼罩和斷指,"這就是代價。"
    大金牙突然指著他的腰間:"那、那是...?"
    陳久仁解下佩刀。刀鞘上赫然刻著胡八一祖父的梅花烙!
    "胡國華是我師兄。"陳久仁的聲音突然變得異常年輕,"當年我們九個人進山,隻有我和他..."話未說完,山洞深處傳來鎖鏈拖地的聲音。
    陳久仁臉色大變:"糟了!他們追來了!"他推著眾人往潭水裏跳,"潛水!潭底有通道!"
    胡八一最後回頭看了一眼。火光中,十幾個苗民正機械地向水潭走來,領頭的是那個黑袍巫師。更可怕的是巫師身後——一個穿明代官袍的高大身影正緩緩飄近,脖頸上空空如也...
    冰冷的潭水灌入鼻腔。胡八一下意識屏住呼吸,拽著王胖子往深處潛。水底果然有條狹窄的隧道,四人擠進去後,陳久仁在石壁上某處一按,隧道口轟然閉合。
    浮出水麵時,他們已在一處地下溶洞。陳久仁點燃牆上的火把,火光映照出洞壁上密密麻麻的刻字——全是"正"字,足有上千個。
    "我在這裏躲了六十年。"陳久仁摸著刻痕,"每天劃一道,怕忘了時間。"
    胡八一突然發現不對勁——按刻痕算,這人至少八十歲了,可麵容分明隻有四十出頭!
    陳久仁似乎看出他的疑惑,苦笑著解開衣襟。他的胸口有個碗大的疤,裏麵竟嵌著半顆發黑的心髒,正以極其緩慢的頻率跳動。
    "當年屍王挖走了我的心。"陳久仁的聲音突然蒼老,"作為交換,我得到了...時間。"他指向溶洞深處,"那裏有你們需要的東西——當年我們九個人帶出來的"鎮龍匣"。"
    胡八一剛要追問,王胖子突然劇烈抽搐起來。他的指甲已經變成黑色,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生長。
    "沒時間了。"陳久仁掏出一把銀針,"我先封住他的經脈。要徹底解毒,你們必須回九龍山..."他頓了頓,"找到那口井。"
    "什麽井?"
    "九人鎮一井。"陳久仁的獨眼閃著詭異的光,"當年我們以為鎮壓的是屍王,其實...是井裏的東西在鎮壓屍王。"
    洞外突然傳來重物落水的聲音。陳久仁臉色驟變:"他們找到這裏了!"他迅速畫了張路線圖塞給胡八一,"從那條縫出去,能直達九龍山背麵。記住,井在——"
    石壁轟然炸裂。黑袍巫師站在破口處,身後飄著那個無頭屍將。陳久仁猛地將胡八一他們推進岩縫:"走!"
    最後的畫麵定格在陳久仁揮刀衝向屍將的瞬間。胡八一看見他的蓑衣被氣流掀起,後背上赫然紋著和祖父照片上一模一樣的圖案——九條龍纏著一口井。
    岩縫狹窄得幾乎無法呼吸。胡八一拖著王胖子艱難前行,身後傳來金屬斷裂的脆響和陳久仁的慘叫。大金牙突然指著前方:"光!"
    爬出岩縫的瞬間,胡八一被眼前的景象震住了——九龍山在月光下呈現出清晰的龍形輪廓,而他們正站在龍眼的位置。腳下是深不見底的豎井,井壁上刻著九個名字,其中一個正是"胡國華"。
    王胖子突然掙脫攙扶,夢遊般向井邊走去。他的聲音變得不像人類:"下麵...在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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