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祠外的天空呈現詭異的絳紫色。胡八一撐著身子站起，胸口的兩顆心跳已經同步，每跳一下都像重錘敲擊。大金牙扶他走到窗邊，寨子中央的祭壇上，屍王真身正盤膝而坐，麵前擺著九顆跳動的心髒。
    "他在...布陣？"胡八一聲音嘶啞。那些心髒排列成九宮格，每顆都連著條血線，匯聚到屍王掌心。
    大金牙的金牙哢哢作響："不是布陣...是在融合！"他指向屍王脖頸——原本的斷口處正在緩慢生長出新的肉芽，"他要重組自己的心髒！"
    胡八一數了數祭壇上的心髒："八顆...還差一顆..."突然明白過來，猛地按住自己胸口，"是我體內這顆！"
    窗外傳來熟悉的嘶嘶聲。王胖子——或者說曾經是王胖子的那個生物——正爬向祭壇。他的下半身已經完全蛇化，覆蓋著青黑鱗片，額頭血洞裏的鱗片變成暗金色，在暮色中泛著邪異的光。
    "胖子被燭陰控製了..."大金牙聲音發抖，"胡爺，你看他的手！"
    王胖子的雙手已經變成利爪，正捧著個青銅匣子——正是龍眼洞裏那個空匣！隨著他接近屍王，匣子開始發出刺耳的嗡鳴，像是某種警報。
    胡八一突然想起石室中老者的話："屍王非邪物，乃守井人。"如果真是這樣，那他們之前的所有行動都是在幫倒忙！
    "得阻止胖子..."胡八一摸向腰間，卻發現黑驢蹄子早已用盡。大金牙突然從包裏掏出個瓷瓶："最後一招了！"
    瓶中是粘稠的黑血，散發著刺鼻的腥臭。大金牙解釋："陳教授臨死前給的，說是"燭陰克星"。"
    胡八一沾了點聞聞，臉色驟變："這是...屍王血？"
    大金牙點頭："六十年前，胡爺你祖父他們取屍王心時收集的。"
    胡八一腦中閃過一個可怕的念頭。如果屍王真是守護者，那祖父他們當年的行為豈不是...
    來不及細想，祭壇方向突然爆發出刺目紅光。屍王站起身，八顆心髒懸浮在他周圍，血線交織成網。王胖子跪在他麵前，恭敬地奉上青銅匣子。
    "來不及了！"胡八一踹開後窗，"繞過去！"
    兩人剛衝出祖祠，地麵就劇烈震動。寨子裏的吊腳樓接二連三倒塌，從地底伸出無數蒼白的手臂——是那些子母凶的"母體"！它們像潮水般湧向祭壇，卻在距離屍王十米處齊刷刷跪倒，仿佛朝拜君王。
    胡八一和大金牙借著混亂摸到祭壇背麵。近距離看，屍王的麵容更讓胡八一震驚——那眉眼、鼻梁，活脫脫就是胡家祖祠畫像上的先祖！
    "他...是我祖先？"胡八一聲音發顫。
    大金牙也認出來了："胡爺，你們祖上不是湘西的..."
    屍王突然轉頭，目光如電射來。胡八一胸口劇痛，那顆多出來的心髒幾乎要破體而出。王胖子——現在該稱他為燭陰化身了——發出刺耳的笑聲：
    "胡家血脈...最後的鑰匙..."
    屍王抬手，胡八一被無形力量提到半空。胸前的衣服撕裂，露出九條遊動的龍紋。屍王——或者說胡家先祖——的聲音直接在胡八一腦中響起：
    "六十年前，你祖父受人蒙蔽，將我分心鎮壓。如今燭陰將醒，唯有胡家血脈可重啟封印。"
    胡八一震驚地看著屍王："您不是要...報複？"
    屍王搖頭，八顆心髒組成的血網突然收縮，將燭陰化身困住："我守井三百載，等的就是這一刻。"他指向胡八一胸口，"你體內那顆心，是我特意留給後人的。"
    王胖子在血網中瘋狂掙紮，鱗片片片豎起："愚蠢！你以為這樣就能..."話未說完，他的額頭鱗片突然爆裂，一道黑光射向天空。
    黑光所過之處，雲層撕裂，露出個巨大的漩渦。漩渦中心，一隻巨大的豎瞳正緩緩睜開——燭陰的本體！
    "來不及了！"屍王一把抓過胡八一，手指刺入他胸口，"九心歸一！"
    劇痛讓胡八一眼前發黑。他感到有東西被生生拽出胸腔——是那顆多出來的心髒！屍王將自己的八顆心與這顆心融合，組成個完整的、跳動的心髒。
    "以血為引！以心為鎖！"屍王將心髒按向胡八一額頭，"鎮龍使，歸位！"
    胡八一額頭的犄角突然暴長，皮膚浮現出細密的龍鱗。無數陌生記憶湧入腦海：三百年前，胡家先祖為鎮壓燭陰，自願化為屍王守井；六十年前，祖父受人蒙蔽，誤將屍王分心鎮壓；而現在...
    "我明白了！"胡八一看向被困的燭陰化身，"王胖子還有救！"
    屍王點頭："但代價是..."
    "我知道。"胡八一平靜地說。他轉向大金牙，"老金，帶胖子離開。"
    大金牙剛要反對，地麵突然裂開。胡八一將他推向安全區域，自己則走向祭壇中央。隨著他每一步落下，身上的龍鱗就多長出一片。
    燭陰的豎瞳完全睜開了。天地間響起古老的吟誦聲，像是千萬人在同時念咒。胡八一知道，那是燭陰在讀取這片土地上所有人的記憶——它的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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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八一！"大金牙在遠處嘶吼，"接著！"
    一個物件劃過拋物線飛來。胡八一眼疾手快接住——是那麵裂開的陰陽銅鏡！鏡麵雖然破碎，但背麵的星圖完好無損。
    燭陰化身突然暴起，利爪刺向胡八一後心。千鈞一發之際，屍王擋在中間，胸口被刺個對穿。黑血噴湧而出，在空中凝成九個古老符文。
    "就是現在！"屍王的聲音在胡八一腦中炸響，"照它！"
    胡八一舉起銅鏡，對準天空的豎瞳。鏡麵雖然破碎，但九塊碎片正好將屍王血符折射成完整陣法。九道光束射向豎瞳，將它牢牢鎖住。
    "不——！"燭陰化身發出不似人聲的尖叫，"你困不住我！胡家血脈終將斷絕！"
    胡八一沒有理會。他咬破手指，在銅鏡背麵畫下最後一道血符："以吾血脈，續爾封印。三百年後，自有來人！"
    龍鱗已經覆蓋他全身。胡八一感到意識正在抽離，身體不再屬於自己。最後的畫麵是屍王欣慰的笑容，以及遠處大金牙拖著王胖子逃離的背影...
    當黑暗完全降臨，胡八一看到九個身影站在麵前——是曆代鎮龍使。為首的正是胡家先祖，他手中捧著盞青銅燈，燈焰是詭異的綠色。
    "歡迎回家，鎮龍使。"先祖的聲音回蕩在虛無中，"你的犧牲將換來又一個甲子的太平。"
    胡八一想說些什麽，卻發現自己已經發不出聲音。他的身體正在消散，化為九條鎖鏈中的一條。而在遙遠的現實世界，九龍山巔，新的青銅棺正在形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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