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寨的晨霧泛著詭異的青色。胡八一蹲在溪邊，水麵映出他額頭上那兩個明顯的凸起——已經長到半寸長，摸上去堅硬如犄角。更可怕的是胸口的九條龍紋，今早發現它們向心髒位置移動了近一寸。
    "胡爺，你這..."大金牙遞來熱毛巾，手卻在發抖，"昨晚又說夢話了，用的是那種...聽不懂的語言。"
    胡八一擦臉的手頓住了。自從溶洞歸來後，他確實經常夢見陌生的場景：青銅祭壇、血池、還有九個穿古裝的人圍著一口井念咒。最奇怪的是，夢裏他完全明白那些晦澀的咒文含義。
    王胖子從吊腳樓出來，臉色比昨天好了許多，但額頭血洞裏的鱗片變得更亮了。他手裏攥著塊燒餅，卻遲遲不下口："老胡，我腦子裏...又多了些畫麵。"
    "什麽畫麵？"胡八一警覺起來。
    "九個青銅匣子..."王胖子眼神恍惚，"八個已經歸位，還有一個..."他突然指向東南方，"在龍眼洞裏！"
    胡八一迅速展開地圖。龍眼洞位於九龍山另一側，是當地苗人的禁地，傳說洞中有"龍睛石"，看一眼就會石化。祖父的筆記裏提到過這個地方，但隻有潦草幾筆："龍睛非石，慎入。"
    "收拾裝備。"胡八一收起地圖，"正午前出發。"
    大金牙欲言又止，最終隻是歎了口氣。他轉身時，胡八一注意到他後頸有個奇怪的印記——像是被什麽東西咬過的牙印，邊緣已經發黑。
    山路比想象的難走。明明是盛夏，越靠近龍眼洞，草木就越枯黃。到後來，整片山林死寂無聲，連隻蟲子都看不見。胡八一胸口的兩顆心跳開始不同步，快的那顆幾乎要撞破肋骨。
    "停。"胡八一突然舉手。他蹲下檢查地麵，枯葉間散落著新鮮的腳印——隻有四根腳趾，與井邊石階上的手印吻合。
    王胖子抽了抽鼻子："屍王來過...不到兩小時前..."
    大金牙的金牙又開始打顫："胡爺，要不咱們..."
    "來不及了。"胡八一指向天空。東南方的雲層呈現詭異的螺旋狀，中心處隱約有紅光閃動，"鎖鏈要斷了。"
    龍眼洞的入口像是張開的龍嘴，上頜垂下無數鍾乳石，如同利齒。洞口的岩石上刻著九道符咒，但已經被某種利器刮花了六道。最駭人的是，地上散落著幾具新鮮的屍體——都是苗寨的銀麵人，每具都胸口洞開。
    "取心破封..."胡八一聲音發緊，"屍王在收集最後幾顆心！"
    洞內傳來金屬碰撞聲。三人悄悄摸進去，借著洞壁熒光苔蘚的微光，看到個高大的背影正在撬一塊嵌在岩壁裏的青銅板。那人穿著明代官服，脖頸上空空如也——是無頭屍將！
    胡八一剛要動作，屍將突然轉身。雖然沒有頭，卻讓人清晰地感覺到他"看"了過來。七根手指張開如爪，指尖滴著黑血。
    "胡...家..."屍將的聲音直接在腦中炸響，"還我...心來..."
    王胖子突然抱住頭慘叫。他額頭血洞裏的鱗片飛出，在空中組成個奇怪的符號。屍將見狀竟後退半步，七指結出防禦法印。
    胡八一趁機甩出墨鬥線。浸過黑狗血的絲線在空中繃直，卻在距離屍將一寸處突然燃燒起來。屍將抬手一揮，三人被無形力量掀飛，重重撞在洞壁上。
    "乾坤借法！"胡八一咬破舌尖噴出血霧，"鎮！"
    血霧凝成八卦圖案壓向屍將。屍將身形微滯，官袍被灼出幾個破洞，露出下麵青灰色的皮膚——上麵也紋著九條龍，隻是龍眼處都在滲血。
    大金牙突然衝上前，將一包粉末撒向屍將。那是陳教授留下的"隱息粉"，接觸屍將的瞬間爆出藍火。屍將發出高頻嘶吼，震得洞頂碎石簌簌墜落。
    "快！青銅板後麵！"胡八一撲向岩壁。屍將想要阻攔，卻被王胖子攔住——他的雙手不知何時長出了黑色鱗片，竟能短暫格擋屍將的攻擊。
    青銅板被撬開的瞬間，整個山洞劇烈震動。板後是個壁龕，裏麵供著個青銅匣子——與胡八一在溶洞見到的如出一轍。但匣子已經打開，裏麵空空如也！
    "心呢？"大金牙驚呼。
    屍將突然停止攻擊，七指指向胡八一："在他...體內..."
    胡八一胸口劇痛。兩顆心跳同時加速，快的那顆幾乎要破胸而出。他撕開衣襟，看到九條龍紋已經匯聚到心口，組成個猙獰的龍首圖案。
    "原來如此..."胡八一恍然大悟，"第九顆心...是祖父傳給我的那顆！"
    屍將再次撲來。胡八一不躲不閃，反而迎上去，任由七根手指刺入自己胸膛。劇痛中，他感到有東西被拽了出來——是那顆多出來的心髒！但就在屍將即將得手的刹那，胡八一咬破手指在它腕上畫了道血符：
    "以血為引，以心為契，九鎖歸一！"
    心髒突然爆發出刺目金光。屍將如遭雷擊，官袍瞬間化為灰燼。胡八一趁機奪回心髒，將它按回自己胸口。九條龍紋立刻活了過來，在他皮膚上遊走，最後重新盤踞成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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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屍將發出不甘的嘶吼，身體開始崩解。但就在它即將消散前，七指突然結印，一道黑光射向王胖子額頭！
    "胖子！"胡八一飛撲過去，卻晚了一步。黑光沒入王胖子額頭的血洞，鱗片瞬間變成血紅色。王胖子渾身抽搐，皮膚下浮現出鱗片狀的紋路。
    "沒...事..."王胖子的聲音變得異常平靜，"我很好..."他抬手摸向額頭的鱗片，指尖長出鋒利的爪，"前所未有的...好..."
    大金牙想上前，被胡八一攔住。王胖子的變化太快了——除了鱗片，他的脊椎也開始變形，像是要長出什麽東西。
    "燭陰的意誌..."胡八一聲音發苦，"通過屍將的詛咒蘇醒了..."
    山洞再次震動。東南方的天空傳來鎖鏈斷裂的脆響，接著是某種巨大物體破土而出的轟鳴。胡八一知道，屍王真身徹底脫困了。
    "走！"胡八一拽起大金牙，"先離開這裏！"
    王胖子沒有跟來。他站在洞中央，鱗片反射著詭異的光："你們先走...我隨後就到..."他的嘴角咧到耳根，露出滿口尖牙，"...畢竟，我們是一夥的..."
    跑出山洞時，胡八一回頭看了一眼。王胖子正跪在地上，用爪子刻著什麽圖案——是九條龍纏著一口井，與胡八一胸口的紋身一模一樣。
    山路上，大金牙突然跌倒。胡八一扶他時，發現他後頸的牙印已經潰爛，流出黑色膿血。更可怕的是，傷口周圍長出了細小的鱗片！
    "什麽時候的事？"胡八一聲音發顫。
    大金牙苦笑："在井邊...被那些嬰靈咬的..."他扯開衣領，胸口也有鱗片在生長，"胡爺...我可能撐不到..."
    遠處傳來樹木倒塌的巨響。一個穿明代官袍的高大身影正在林間穿行——這次他有了頭，麵容竟與胡八一有七分相似！屍王真身每走一步，地麵就凹陷一塊，草木瞬間枯萎。
    "去祖祠！"胡八一背起大金牙，"那裏有克製他的東西！"
    屍王似乎察覺到他們的意圖，突然加速。一棵三人合抱的古樹被他一掌拍斷，樹幹朝三人砸來。胡八一堪堪避開，卻被氣浪掀翻，滾下山坡。
    當眩暈稍減，胡八一發現自己躺在個石室裏。大金牙不見蹤影，取而代之的是個穿道袍的老者——正是夢中見過的九人之一！
    "終於見麵了，鎮龍使。"老者的聲音直接在腦中響起，"我是第一代鎮守者，張天師的弟子。"
    胡八一掙紮著坐起："我朋友呢？"
    "時間不多了，仔細聽。"老者無視他的問題，"屍王非邪物，乃守井人。當年我們九人誤信讒言，將他分心鎮壓，反放出真正的禍害——燭陰。"
    石壁上映出畫麵：六十年前，胡國華他們挖出屍王棺，將其分心鎮壓。結果井中燭陰趁機脫困，吞噬半個苗寨。最後是屍王犧牲自己，將大半力量化為九條鎖鏈重新封井。
    "所以...我們一直在幫倒忙？"胡八一聲音發抖。
    老者點頭："屍王尋心，是為補全力量再次封井。但燭陰已寄生在你朋友體內，若讓他得逞..."
    話未說完，石室突然崩塌。胡八一墜入黑暗前，最後看到的是老者化作青光沒入他胸口。九條龍紋瞬間亮如烙鐵，燙得他慘叫出聲。
    再次醒來時，胡八一躺在祖祠地窖。大金牙正在用糯米給他敷傷口，見他醒了，露出缺了金牙的笑："胡爺！你昏迷三天了！"
    "三天？！"胡八一猛地坐起，"屍王呢？王胖子呢？"
    大金牙的笑容消失了："屍王在寨子裏...他在等月圓。"他指向窗外，"胖子他...已經不完全是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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