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血鑰歸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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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宮的晨鍾敲響第六下時,胡八一抱著王胖子的遺體走出奉先殿。晨光穿過飛簷,在青磚地上投下細長的影子。他低頭看去,王胖子脖子上的四個牙印已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個完整的梅花烙印記,顏色鮮紅如新。
"守門人..."黃三爺跟在三步之後,聲音裏帶著前所未有的恭敬,"您朋友的遺體需要特殊處理。"
胡八一沒有回答。他注意到王胖子的左眼依然半睜著,瞳孔保持著詭異的豎瞳狀態,眼角凝結著一滴黃綠色的膠狀物。更奇怪的是,這滴"淚"在陽光下竟然沒有蒸發,反而逐漸硬化成琥珀般的質地。
"胡爺..."一個熟悉的聲音突然從身後傳來。
胡八一猛地轉身,卻隻看到大金牙的皮夾克掛在殿外欄杆上,被風吹得微微晃動。夾克口袋裏露出半截銅錢串——正是昨天用來擊退陰兵的那串。銅錢表麵布滿裂痕,卻詭異地拚成個笑臉圖案。
"他們沒完全消失。"黃三爺的銅眼珠轉動著,""血鑰"歸塵,"金鑰"入冥,但魂魄還困在陰陽之間。"
胡八一輕輕合上王胖子的眼睛,可手指剛離開,眼皮又自動彈開。豎瞳直勾勾地盯著天空某處——那裏明明空無一物,卻有一小片烏雲始終不散。
"先安置好胖子。"胡八一聲音沙啞,"然後告訴我,怎麽找回大金牙。"
黃三爺的尾巴不安地掃動地麵:"難..."金鑰"墜入黃泉,按理說魂魄該被..."
"少廢話!"胡八一突然暴喝,掌心的梅花烙亮起刺目金光,"你們黃家不是最擅長走陰嗎?"
這一嗓子驚起了殿頂幾隻烏鴉。鳥群盤旋時,胡八一注意到它們飛行的軌跡很怪——始終繞著奉先殿東南角的一棵古柏轉圈,而那裏分明什麽都沒有。
"那棵樹..."胡八一眯起眼。
黃三爺突然跪下:"守門人慧眼!那是..."陰陽柏",能通黃泉。"
胡八一抱著王胖子大步走去。離古柏還有三丈遠時,王胖子左眼的"琥珀淚"突然自行脫落,劃過拋物線精準地落在樹根處。接觸的刹那,樹皮上浮現出張人臉輪廓——竟是大金牙!
"老金?"
樹皮上的嘴部蠕動,卻發不出聲音。胡八一單膝跪地,將鎮魂劍的斷刃插在樹前。劍身殘留的符文飄出幾縷金線,鑽入樹皮裂縫。大金牙的臉頓時清晰了許多,嘴唇開合傳遞著無聲的信息。
"他說什麽?"胡八一急問。
黃三爺的耳朵貼到樹皮上:"說...井下...有東西...不是陰兵..."
突然一陣陰風襲來,大金牙的臉痛苦扭曲,瞬間被拉入樹心深處。樹根處的"琥珀淚"同時變黑,表麵浮現出細密的裂紋。
"阿保山發現我們了!"黃三爺拽起胡八一就跑,"快走!"
他們剛退到安全距離,古柏就劇烈搖晃起來。樹皮寸寸龜裂,滲出黑紅色的液體,散發出濃重的血腥味。最駭人的是,樹幹上浮現出無數張痛苦的人臉,每張都在無聲尖叫。
"這是..."
"血祭林。"黃三爺的銅眼珠蒙上霧氣,"阿保山當年把俘虜釘死在樹上養陰兵...這棵是僅存的活樁。"
胡八一突然想起鎮魂劍記憶碎片裏的場景:遼代將軍將俘虜的心髒投入井中...原來那些人都被當成了"肥料",滋養這棵連接陰陽的怪樹!
"胖子不能白死。"胡八一攥緊拳頭,梅花烙的金光刺得黃三爺睜不開眼,"我要下黃泉。"
"使不得!"黃三爺的尾巴炸了毛,"活人走陰最多一炷香,否則..."
"誰說我要活著回來?"胡八一冷笑,"守門人的職責不就是鎮守陰陽路嗎?"
他走回王胖子身邊,發現那具遺體發生了詭異的變化——皮膚表麵浮現出細密的金色紋路,與奉先殿鎮魂碑上的符文一模一樣。更奇怪的是,王胖子的右手緊握成拳,指縫裏透出微光。
胡八一掰開手指,掌心裏是半枚銅錢——正是大金牙那串銅錢缺失的部分!銅錢斷麵新鮮,像是剛被利器切斷,背麵還沾著絲黑氣。
"這是..."
"路引!"黃三爺驚呼,""金鑰"留給您的!有了它,走陰不迷路!"
胡八一將銅錢貼在梅花烙上,兩者接觸的刹那,他眼前閃過片段:大金牙墜井時,用牙齒生生咬斷銅錢,將半枚彈向井壁...
"準備走陰。"胡八一收起銅錢,"需要什麽?"
黃三爺欲言又止,最終歎了口氣:"三樣東西:黃泉水、守門人血、引魂香。"他指著古柏,"但現在黃泉眼被封,隻能..."
胡八一已經走向古柏,鎮魂劍的斷刃在樹皮上劃開道口子。黑紅色樹液湧出,被他用隨身的水壺接住。液體接觸金屬壺壁的瞬間,竟發出嬰兒啼哭般的聲響。
"夠瘋!"黃三爺咋舌,"不愧是胡國華的孫子!"
正午時分,胡八一在黃三爺的引路下來到潘家園附近的一處四合院。院裏擺著口黑漆棺材,棺蓋打開著,裏麵鋪著王胖子生前常穿的軍大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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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時走陰,現在先準備。"黃三爺從裏屋取出個陶罐,"您朋友的遺體...得火化,但那雙眼睛..."
胡八一檢查王胖子的左眼。豎瞳依然不閉,琥珀淚重新凝結在眼角。更詭異的是,瞳孔裏似乎有東西在動——是個微縮版的黃仙姑身影!
"黃仙姑的分魂還在。"黃三爺湊近觀察,"奇怪...她好像在保護"血鑰"的魂魄..."
胡八一沒說話,默默取出隨身帶的軍刀,割破手掌讓血滴入陶罐。血珠接觸罐底殘餘的黑色樹液,立刻沸騰起來,在表麵形成張模糊的地圖——是黃泉路的布局!
"不夠清。"黃三爺搖頭,"需要更多..."
院門突然被撞開。幾個穿中山裝的人機械地走進來,領口的扣子全部扣錯,眼睛全是漆黑一片。最前麵的那個手裏捧著個盒子,正是昨天大金牙攤位上的檀木匣!
"陰兵借屍!"黃三爺炸毛跳起,"怎麽可能白天出來?"
中山裝們同時咧嘴,露出滿口黑牙:"守門人...阿保山大人...有請..."
胡八一抄起鎮魂劍斷刃,劍尖剛指向敵人,那些"人"就齊刷刷跪下。捧盒子的那個將匣子高舉過頭:"禮物...換...血鑰..."
"放屁!"胡八一暴怒,梅花烙的金光如實質般刺出,"你們也配提胖子?"
金光所過之處,中山裝們像蠟一樣融化,最終隻剩攤黑水和那個檀木匣。匣子自動打開,裏麵是半塊青銅鏡——與之前打碎的那塊正好能拚合!
"這是..."胡八一警惕地後退。
黃三爺卻驚喜地撲上去:"好東西啊!"陰陽鏡"的碎片!有了它,走陰安全十倍!"
胡八一小心地拚合兩塊碎片。鏡子雖然殘缺,但勉強能照出人影。當他無意中照向王胖子時,鏡中竟顯示出完整的遺體——皮膚下流動著金色符文,心髒位置有個發光的梅花烙,而左眼裏蜷縮著個穿紅嫁衣的小小身影!
"黃仙姑...真的在保護他..."黃三爺的聲音帶著敬畏,"難怪阿保山要換"血鑰"..."
胡八一將銅錢放在王胖子胸口,鏡中的金光突然增強,顯示出更多細節:王胖子體內有團模糊的影子,正與黃仙姑的分魂糾纏。而大金牙的半枚銅錢則像指南針一樣,始終指向某個方向。
"他們在給我們指路。"胡八一恍然大悟,"胖子的魂魄沒散,是被困在黃泉某處了!"
黃三爺突然豎起耳朵:"有人來了!"
院牆上翻下個瘦小身影,落地輕如鴻毛。是個穿運動服的少年,眼睛卻像貓一樣在陽光下收縮成豎線——又是隻化形的黃皮子!
"三爺爺!"少年急道,"琉璃廠出事了!那些被陰兵附過身的人...全變樹了!"
胡八一心頭一震。他們趕到琉璃廠時,整條街已經戒嚴。透過人群縫隙能看到,十幾個"人"站在街心,四肢已經木質化,皮膚變成樹皮,頭頂長出嫩枝。最可怕的是,每張人臉都保持著驚恐的表情,仿佛被瞬間定格。
"血祭林在擴散..."黃三爺聲音發抖,"阿保山在陽間種林子!"
胡八一擠到前排,發現那些"樹人"的胸口都插著東西——是黃三爺給的那種黃毛!隻不過這些毛已經變成黑色,深深紮進心髒位置。
"不是附身..."胡八一突然明白過來,"是寄生!陰兵把黃家的毛帶進活人體內,當種子用!"
一個穿白大褂的醫生正試圖靠近檢查,剛碰到"樹人"就慘叫起來——他的手指瞬間木質化,並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向手臂蔓延!
"都退後!"胡八一大吼著衝過去,鎮魂劍斷刃劃破掌心,帶血的手掌拍在那醫生肩上。蔓延的木質化立刻停止,但已經變形的部分無法恢複。
"守門人...血..."周圍的"樹人"突然同時開口,聲音正是阿保山的,"來...黃泉...換他們..."
胡八一冷笑:"裝神弄鬼!"他舉起拚合的陰陽鏡照向最近的"樹人"。鏡中顯示的不再是人形,而是棵枝幹扭曲的小樹,樹心裏蜷縮著個痛苦掙紮的魂魄!
"他們在樹心裏!"胡八一轉向黃三爺,"有辦法救嗎?"
黃三爺還沒回答,天空突然暗了下來。不是烏雲,而是某種巨大的陰影掠過城市上空。胡八一抬頭,看到隻若隱若現的骨手正緩緩收攏,每根指骨上都釘著銅釘——阿保山在展示力量!
"子時之前..."陰影中傳來低沉的聲音,"帶...血鑰...來換..."
隨著聲音消失,琉璃廠的"樹人"們突然全部枯萎,轉眼間化為灰燼。但胡八一知道,這隻是開始...
回到四合院,胡八一默默準備走陰的物品。黃三爺在院中擺好香案,點燃三根通體漆黑的"引魂香"。煙霧不散,筆直地升向天空,最終在離地三丈處形成個小小的漩渦。
"子時一到,您躺進棺材。"黃三爺指著香案上的陶碗,"喝下血水,握緊銅錢和銅鏡,我會在外麵護法。"
胡八一檢查裝備:鎮魂劍斷刃、半枚銅錢、陰陽鏡碎片、還有王胖子眼角掉落的"琥珀淚"。當他觸碰這顆淚珠時,耳邊突然響起黃仙姑的聲音:
"小心...阿保山的...心髒..."
沒等細想,子時的更聲已經響起。胡八一飲下那碗混合了自己血液和黃泉樹液的黑水,躺進棺材。液體入喉的刹那,世界天旋地轉...
當胡八一再次睜眼時,發現自己站在條昏暗的小路上。兩側是無數扭曲的樹,每棵樹的枝幹都像被痛苦拉扯的人體。遠處傳來鐵鏈拖地的聲音,還有若有若無的哭聲...
黃泉路,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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