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宮的夜空被血色浸染。胡八一站在太和殿前，仰頭望著那隻遮天蔽日的骨手——它已經實體化到指節紋理都清晰可見的程度，掌心處的黑洞裏，紅嫁衣的身影時隱時現。
    "老胡，這玩意兒比在黃泉看到的還大十倍！"王胖子揉著左眼，瞳孔裏的黑絲已經與眼白融為一體，時不時閃過幾縷金光。
    大金牙的鎖骨凹痕正在滲出藍色液體，落地後凝結成冰晶小路，直指奉先殿方向："胡爺，銅錢感應到"金鑰"的共鳴點在黑晶井那邊..."
    胡八一握緊鎮魂劍，劍身上的女真符文流動如活物。自從長白山歸來，這把劍就時不時發出蜂鳴，像是某種預警。此刻劍柄處的梅花烙與掌心印記同時發燙，燙得幾乎握不住。
    "走！"胡八一率先衝向奉先殿，"阿保山在逼我們回去！"
    沿途的景象越來越詭異。漢白玉欄杆上結著血紅色的冰，每根冰棱裏都凍著張扭曲的人臉。更可怕的是，那些"守門人"魂魄正一個接一個從地底浮出，機械地向奉先殿移動。
    "他們在...列隊？"王胖子聲音發顫。
    胡八一數了數，算上祖父正好八個魂魄，加上自己就是九代守門人。他們胸口都插著銅釘，釘帽上的"保山"二字泛著黑光。
    "不是列隊..."胡八一突然明白過來，"是獻祭隊列！阿保山要集齊九代守門人重開黃泉眼！"
    奉先殿近在咫尺，殿門卻緊閉著，門縫裏滲出粘稠的黑霧。胡八一剛要推門，地麵突然裂開，竄出幾十根血紅樹根——正是琉璃廠那種"樹人"的根須！
    "天地玄宗，萬炁本根！"胡八一橫劍格擋，金光如瀑，"廣修億劫，證吾神通！"
    樹根碰觸金光即化為灰燼，但更多的從四麵八方湧來。大金牙突然撲到殿門前，鎖骨凹痕噴出藍色火焰："胡爺！我頂著，你們..."
    話沒說完，一根粗如手臂的樹根就刺穿了他的肩膀。詭異的是，傷口沒有流血，反而湧出更多藍火，順著樹根燒向地底！
    "老金！"
    "沒事！"大金牙咧嘴一笑，金牙已經變成了青銅色，"我這"金鑰"體質好像...變異了..."
    王胖子左眼突然金光大盛，黑絲如活蛇般射出，精準地刺入每根樹根："老胡！我腦子裏有張地圖！黑晶井下有條路通到..."
    地麵劇烈震動，奉先殿大門轟然洞開。黑霧中走出個穿遼代官服的人影——正是他們在陰間見過的"城主"！但此刻他臉上的青銅麵具已經裂開，露出下麵腐爛的皮肉。
    "守門人..."城主的聲音像是從井底傳來，"阿保山大人...等您多時了..."
    胡八一冷笑："裝神弄鬼！"鎮魂劍直指對方心口，"我知道你不是阿保山，隻是個替身！"
    城主突然大笑，腐爛的麵皮一塊塊脫落："我當然不是..."他猛地撕開官服，露出胸腔——裏麵跳動著顆鮮紅的心髒，表麵刻著"保山"二字！"我是他的心！"
    劍光如電，胡八一這一劍直接刺穿心髒。但城主不躲不閃，任由劍鋒透體而過："沒用的...六十年前...你爺爺也試過..."
    心髒突然爆開，黑血如箭射向三人。王胖子左眼的黑絲瞬間織成網擋住大半，但仍有幾滴穿透防禦，濺在胡八一臉上。黑血接觸皮膚的刹那，他眼前閃過記憶碎片：
    遼代軍營，一個穿鎧甲的將軍正將俘虜的心髒投入井中...旁邊站著個穿紅嫁衣的女子，滿臉淚痕...突然將軍轉身，將女子也推了下去...井水沸騰，伸出的不是骨手，而是...
    "胡爺！小心！"
    大金牙的喊聲將胡八一拉回現實。城主已經變成灘黑血滲入地下，而奉先殿內傳來鎖鏈斷裂的脆響。三人衝進去時，正好看見驚悚的一幕——
    黑晶井完全融化，露出下方巨大的空洞。九條斷裂的鎖鏈垂在邊緣，而井口懸浮著個穿遼代鎧甲的巨人！他隻有上半身，腰部以下連著井底，右手握著柄青銅巨劍，左手正掐著穿紅嫁衣的黃仙姑脖子！
    "阿保山...真身..."王胖子左眼的金光忽明忽暗。
    胡八一這才看清，阿保山的鎧甲胸口有個大洞，裏麵不是心髒，而是團蠕動的黑霧。黃仙姑的嫁衣被撕開大半，露出腹部猙獰的傷口——正是初代女真鎮魂師刺劍的位置！
    "守門人..."阿保山的聲音震得梁柱簌簌落灰，"你終於...帶來最後兩把鑰匙..."
    胡八一突然明白過來："你要的不是我們...是鎮魂劍和黃仙姑！"
    阿保山咧嘴一笑，露出滿口銅釘："聰明...女真劍...加黃泉心...才能重開陰陽路..."他掐著黃仙姑晃了晃，"她騙了你...我才是被封印的那個..."
    黃仙姑艱難地轉頭，嫁衣下突然伸出素白麻衣的袖管——兩個黃仙姑合二為一了！她的聲音忽男忽女："守門人...別信他...他要用劍刺穿我...打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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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保山猛地發力，黃仙姑的脖頸發出不堪重負的"哢哢"聲。胡八一剛要上前，八個守門人魂魄突然圍上來，每個都伸手抓向他！
    "胡爺！接住！"大金牙突然扯下自己鎖骨處的銅錢凹痕，鮮血噴湧中竟扯出柄青銅短刀！刀身刻滿女真文，正是鎮魂劍上缺失的那部分銘文！
    短刀飛來的刹那，胡八一福至心靈，用鎮魂劍去接。兩刃相撞，爆出刺目金光。阿保山發出痛吼，不得不鬆開黃仙姑："賤人！你早就..."
    黃仙姑跌落在地，嫁衣與麻衣徹底分離——紅嫁衣的那半撲向阿保山，素麻衣的這半則爬向胡八一："快...劍刺我傷口...能暫時封印他..."
    胡八一舉劍欲刺，八個守門人魂魄卻組成人牆。祖父的魂魄突然開口，聲音正是記憶中的樣子："八一...劍指井...不是人..."
    阿保山已經撕碎紅嫁衣，黑霧從胸口噴湧而出："晚了！"骨手突然從天而降，抓向太和殿方向，"我要的...從來都是..."
    話未說完，整個故宮突然劇烈震動。太和殿、中和殿、保和殿的屋頂同時裂開，露出裏麵隱藏的青銅柱——每根柱子上都刻著鎮魂符文，正是放大版的鎮魂劍！
    "原來如此！"胡八一恍然大悟，"整個故宮就是個大鎮魂器！"
    阿保山暴怒，揮劍斬向最近的青銅柱。黃仙姑的素衣半身突然躍起，用身體擋住這一劍："守門人...現在！"
    胡八一不再猶豫，鎮魂劍全力刺向黑晶井口。劍鋒接觸井沿的刹那，八條斷裂的鎖鏈突然飛起，纏住阿保山的四肢。第九條鎖鏈則從劍柄射出，正是當年女真鎮魂師留下的後手！
    "不！"阿保山掙紮著揮劍，"我不會再被..."
    金光如瀑，從九根青銅柱射向奉先殿，匯聚在鎮魂劍上。胡八一感到無數記憶湧入腦海——曆代守門人的戰鬥經驗、女真鎮魂師的秘術、甚至還有...黃仙姑的視角！
    "原來你也是守門人..."胡八一看向奄奄一息的黃仙姑，"六百年前的女真薩滿..."
    阿保山的身體開始崩解，黑霧被鎖鏈硬生生扯回井中。但那隻遮天骨手卻加速下落，眼看就要壓垮太和殿！
    "胡爺！"大金牙突然衝向殿外，"我去引開它！"
    "老金！回來！"
    已經晚了。大金牙站在太和殿前，鎖骨處的傷口噴出藍色火焰，在空中形成巨大的銅錢虛影。骨手改變方向抓向他，卻在接觸藍火的瞬間被灼出個大洞！
    "金鑰...原來是這麽用的..."大金牙的聲音越來越弱，"胡爺...保重..."
    骨手吃痛縮回，但大金牙也被餘波掃中，如斷線風箏般飛出去。王胖子左眼突然金光大盛，黑絲如箭射向骨手："老胡！我知道怎麽對付它了！"
    黑絲刺入骨手指縫，竟暫時控製住了下落趨勢。王胖子七竅流血，卻咧嘴一笑："黃仙姑教我的...她說..."
    阿保山已經大半被拉回井中，但仍在做最後掙紮："你們...殺不死我...六十年前...胡國華也..."
    "但他留下了這個！"胡八一突然從懷中掏出祖父的左眼珠——黃三爺給的那顆！眼珠接觸劍柄梅花烙的刹那，九根青銅柱同時射出金光，在空中交織成網，將骨手牢牢捆住。
    "不！這是..."阿保山終於露出恐懼，"完顏阿骨打的..."
    "天羅地網。"胡八一將眼珠按在劍柄，"女真皇族的最後手段。"
    金光收縮，骨手被硬生生扯碎。每一塊骨片都在墜落過程中化為灰燼。井中的阿保山發出最後一聲不甘的咆哮，被徹底拉回黃泉深處。
    寂靜。
    胡八一癱坐在地，鎮魂劍已經斷成三截。王胖子爬過來，左眼完全變成了金色："老胡...老金他..."
    殿外傳來虛弱的咳嗽聲。他們衝出去時，看見大金牙躺在台階上，胸口凹陷，但還活著！更神奇的是，他鎖骨處的傷口正在愈合，新長出的皮膚上浮現出銅錢狀的金色紋身。
    "金鑰...認主了..."黃仙姑的素衣半身飄過來，聲音越來越弱，"守門人...記住...黃泉眼隻是睡著了..."
    她的身體開始消散，最後化作一縷白煙鑽入王胖子左眼。胡八一這才注意到，王胖子瞳孔裏的黑絲已經變成了金色，與眼白完美融合。
    "她...和我共享身體了..."王胖子撓頭，"說以後慢慢解釋..."
    朝陽升起，故宮恢複了平靜。胡八一看向奉先殿，黑晶井重新凝固，但表麵多了九道金色紋路——是鎖鏈的痕跡。
    "結束了？"大金牙虛弱地問。
    胡八一搖頭，看向掌心已經變成金色的梅花烙："才剛開始...阿保山沒死透...黃泉眼也隻是暫時封閉..."他收起斷劍，"我們需要找齊所有碎片...重鑄鎮魂劍..."
    遠處，一隻缺了耳朵的黃皮子蹲在牆頭，銅眼珠反射著晨光。胡八一認出來了，是黃三爺！老人...不，老黃鼠狼咧嘴一笑，轉身消失在陰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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