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過石碑後，沙漠的氣氛變得詭異起來。
    駱駝開始不安地嘶鳴，老薩的臉色也越來越凝重。他不停地用維吾爾語低聲念叨著什麽，手指不停地撥動掛在脖子上的護身符。
    “老薩，怎麽了？”我騎在駱駝上，靠近他問道。
    老薩搖搖頭，聲音壓得極低：“胡先生，這片沙漠不對勁……動物能感覺到。”
    我抬頭看了看天。烈日當空，萬裏無雲，但空氣中卻彌漫著一股說不出的壓抑感，仿佛整片沙漠都在屏息凝視著我們。
    胖子擦了把汗，抱怨道：“這鬼地方，連個陰涼處都沒有！”
    楊雪莉忽然抬起手：“等等，你們聽——”
    所有人立刻安靜下來。
    風聲嗚咽，沙粒摩擦發出細微的沙沙聲，但除此之外……似乎還有一種若有若無的聲音，像是某種古老的吟唱，從地底深處傳來。
    “是風聲吧？”陳教授推了推眼鏡。
    我搖搖頭，從駱駝上跳下來，蹲下身，將耳朵貼近沙地。
    那聲音更清晰了——像是無數人在低聲念誦，語調古怪，音節扭曲，完全不像是人類語言。
    我猛地站起身，臉色驟變：“快走！離開這裏！”
    “怎麽了？”胖子緊張地問。
    我剛要解釋，遠處的地平線上突然掀起一道黑線。
    老薩臉色大變：“黑沙暴！快找掩體！”
    塔克拉瑪幹的沙暴聞名於世，尤其是黑沙暴——狂風卷著細密的黑色沙粒，能在一分鍾內將人活埋。我們拚命驅趕駱駝，但風暴來得太快了。
    轉眼間，天色暗了下來，狂風呼嘯，沙粒像子彈一樣打在臉上。
    “那邊！”楊雪莉突然指著一個方向。
    在翻滾的沙塵中，隱約可見一座建築的輪廓。
    我們跌跌撞撞地向那裏奔去。靠近後才發現，這是一座半埋在沙中的古老寺廟，門廊上的壁畫已經風化剝落，但依稀能辨認出一些眼睛圖案。
    “進去！”我大喊。
    我們剛衝進寺廟，身後的入口就被狂沙掩埋了大半。
    寺廟內部出奇地幹燥，空氣中有股淡淡的檀香味，仿佛千年前的香火仍未散盡。
    胖子癱坐在地上，大口喘氣：“差點交代在這兒！”
    我取出手電筒，光束照在牆壁上——整麵牆都刻滿了壁畫，描繪著一群穿著奇異服飾的人正在朝拜一個戴著黃金麵具的女人。
    “精絕女王！”陳教授激動地湊近壁畫，“這絕對是精絕國的遺跡！”
    楊雪莉站在壁畫前，手指輕輕撫過女王麵具上的眼睛圖案，神情恍惚。
    我注意到她的瞳孔又開始泛出那種詭異的藍光。
    “楊小姐？”我叫了她一聲。
    她如夢初醒，迅速收回手：“這些壁畫……很精美。”
    老薩突然跪倒在地，對著壁畫不停叩拜，嘴裏念叨著維吾爾語。
    “他在幹什麽？”胖子問。
    小艾——我們的駝工，一個十七歲的維吾爾族少年，低聲翻譯：“他說這是‘魔鬼的宮殿’，我們闖入了禁地。”
    我走到寺廟中央，發現地麵上刻著一個巨大的八卦圖案，中央同樣是一隻眼睛。
    “這是……”我蹲下身，仔細查看。
    《十六字陰陽風水秘術》中有記載：
    “八卦鎮中央，鬼眼通陰陽，此乃大凶之兆。”
    我立刻從包裏取出羅盤，放在八卦圖上。指針瘋狂旋轉，最後指向寺廟深處的一條黑暗甬道。
    “老胡，怎麽了？”胖子湊過來問。
    我壓低聲音：“這地方不對勁。八卦本應鎮邪，但這裏的布局完全反了——是聚陰的陣勢！”
    就在這時，甬道深處傳來一聲清晰的“咚”——像是有什麽東西敲擊了一下地麵。
    所有人瞬間安靜下來。
    “可能是風……”陳教授的話還沒說完，又是一聲“咚”，這次更近了。
    胖子咽了口唾沫：“老胡，你別告訴我……”
    我迅速從包裏抓出一把朱砂，撒在周圍，念出鎮邪口訣：
    “天地自然，穢氣分散。洞中玄虛，晃朗太元！”
    甬道裏的聲音停了。
    但下一秒，一個黑影緩緩出現在甬道口——
    那是一個穿著古代鎧甲的幹屍！它的皮膚緊貼在骨頭上，眼窩空洞，脖子上赫然掛著一個和楊雪莉一模一樣的青銅眼掛墜！
    “跑！”我大喊一聲。
    所有人轉身就往入口衝，但沙暴已經將門堵死了大半，隻留下一個狹窄的縫隙。
    幹屍發出一種刺耳的“咯咯”聲，向我們走來。它的動作看似緩慢，但每一步都跨出驚人的距離。
    胖子抓起工兵鏟：“媽的，跟它拚了！”
    “別硬來！”我攔住他，迅速從包裏掏出黑驢蹄子，“這東西不是普通幹屍，是‘陰兵’！”
    幹屍已經逼近到五米之內，我能清晰地看到它鎧甲上的紋路——那是一種從未見過的符號，像是無數眼睛組成的圖案。
    “老胡，快想辦法！”胖子後退著，聲音發抖。
    我咬破手指，將血塗在桃木釘上，念出《十六字陰陽風水秘術》中最凶險的“斬煞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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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星鎮彩，光照玄冥。千神萬聖，護我真靈。巨天猛獸，降伏五兵。所到之處，萬神奉迎！急急如律令！”
    桃木釘脫手而出，正中幹屍眉心！
    幹屍發出一聲淒厲的嘶吼，後退了幾步，但並沒有倒下。更可怕的是，甬道深處又傳來了更多的“咯咯”聲——不止一個！
    楊雪莉突然衝上前，取下脖子上的掛墜，高舉過頭。
    掛墜在黑暗中發出詭異的藍光，幹屍立刻停下動作，緩緩跪倒在地，化為一堆灰燼。
    所有人都驚呆了。
    “這……這怎麽回事？”胖子瞪大眼睛。
    楊雪莉的手在顫抖：“我也不知道……直覺告訴我該怎麽做。”
    老薩跪在地上，對著楊雪莉不停叩拜，嘴裏喊著：“鬼洞之眼！鬼洞之眼！”
    我盯著楊雪莉，心中的疑慮達到了頂點。
    就在這時，陳教授突然驚呼：“快看壁畫！”
    我們轉頭看去，隻見牆上的壁畫正在發生變化——精絕女王的黃金麵具緩緩“轉”了過來，正對著我們！
    “它在……看我們？”胖子聲音發顫。
    更恐怖的是，壁畫上所有朝拜者的眼睛都開始流血！
    寺廟開始震動，沙粒從屋頂簌簌落下。
    “這裏要塌了！”我大喊，“快找出口！”
    我們拚命扒開被沙掩埋的入口，但沙子源源不斷地湧入。
    小艾突然指著甬道：“那裏！幹屍來的方向一定有出口！”
    “你瘋了嗎？”胖子叫道，“那邊可能有更多那玩意兒！”
    楊雪莉卻已經向甬道跑去：“跟我來！”
    別無選擇，我們隻能跟上。
    甬道狹窄低矮，我們不得不彎腰前進。手電筒的光束照在前方，映出牆壁上密密麻麻的眼睛圖案，看得人頭皮發麻。
    “這些圖案……是後來刻上去的。”陳教授邊跑邊說，“覆蓋了原本的壁畫。”
    我注意到他的說法是對的——有些地方的眼睛圖案剝落後，露出了下麵更古老的壁畫，描繪著某種祭祀場景。
    甬道盡頭是一個圓形石室，中央是一個石台，上麵放著一具打開的石棺。
    “有人先來過這裏。”我檢查石棺，發現裏麵有新鮮的撬痕。
    楊雪莉臉色蒼白：“是我父親……二十年前。”
    她從石棺底部取出一塊殘破的竹簡，上麵寫著幾個漢字：
    “女王蘇醒，鬼眼睜開，唯有獻祭，可平其怒。”
    石室突然劇烈震動，一塊巨石從頂部砸下，差點砸中胖子。
    “沒路了！”胖子絕望地喊道。
    我用手電筒照向四周，發現石棺後方有一道幾乎被沙子掩埋的階梯，通向下方。
    “下麵！”
    我們剛跑到階梯口，身後的甬道裏就傳來了密集的“咯咯”聲——至少十幾個幹屍正在逼近！
    “快下去！”
    階梯螺旋向下，深不見底。我們不知道跑了多久，終於到達底部——一個巨大的地下洞穴。
    洞穴中央是一個直徑約十米的圓形深淵，邊緣立著九根石柱，每根柱子上都綁著一具幹屍，呈跪拜姿勢。
    “這是……”陳教授聲音發抖，“祭祀坑！”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深淵上方懸浮著一塊巨大的水晶，內部封存著一個東西——
    那是一隻巨大的眼睛！
    “鬼洞之眼……”楊雪莉喃喃道，不自覺地向前走去。
    我一把拉住她：“別靠近！”
    水晶中的眼睛突然轉動，瞳孔對準了我們！
    一股寒意從腳底直衝頭頂，我瞬間明白了這是什麽地方——
    “這是精絕國的‘鬼洞’！”我大喊，“所有人閉上眼睛！別看那隻眼睛！”
    但已經晚了。
    小艾發出一聲尖叫，指著深淵：“下麵有東西在爬上來！”
    我低頭一看，隻見無數蒼白的手臂正從深淵中伸出，扒著邊緣向上爬！
    胖子抄起工兵鏟：“老胡，現在怎麽辦？”
    我迅速翻開《十六字陰陽風水秘術》，找到記載“鬼洞”的那一頁，念出鎮壓口訣：
    “天道清明，地道安寧。人道虛靜，三才一體。混合乾坤，百神歸命！”
    深淵中的手臂停頓了一下，但很快又繼續向上爬。
    “沒用！”胖子絕望地喊道。
    楊雪莉突然掙脫我的手，走向深淵邊緣，高舉掛墜。
    掛墜發出耀眼的藍光，與水晶中的巨眼產生共鳴。整個洞穴開始劇烈震動，石柱上的幹屍紛紛碎裂。
    “楊小姐！”我想衝過去拉她回來，卻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彈開。
    楊雪莉轉過頭，我驚恐地發現——她的眼睛完全變成了藍色，沒有眼白，沒有瞳孔，隻有一片深邃的藍！
    她用一種陌生的語言說了句話，聲音低沉沙啞，完全不像她自己。
    深淵中的手臂如潮水般退去，水晶巨眼緩緩閉合，洞穴恢複了平靜。
    楊雪莉暈倒在地，掛墜從她手中滾落，停在我腳邊。
    我撿起掛墜，發現背麵刻著一行小字：
    “以眼還眼，以命換命。”
    胖子顫抖著問：“老胡……她到底是什麽？”
    我看著昏迷的楊雪莉，想起《十六字陰陽風水秘術》中的最後一句記載：
    “鬼洞之眼，唯有王血可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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