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雪莉昏迷了整整一夜。
    我們在地下洞穴的邊緣紮營，老薩用維吾爾族的土方子熬了一碗藥湯，撬開她的牙關灌下去，但她仍然沒有醒來的跡象。她的體溫低得嚇人，皮膚蒼白得近乎透明，隻有脖子上淡青色的血管證明她還活著。
    胖子蹲在火堆旁，不停地搓著手：“老胡，你說她會不會……”
    “不會。”我打斷他，聲音比想象中更冷。
    我低頭看著手中的青銅眼掛墜——它現在冰涼得像一塊寒鐵，表麵的紋路在火光下泛著詭異的藍光。掛墜背麵的刻字“以眼還眼，以命換命”讓我想起祖父臨終前的警告：
    “鬼洞現世，必有人祭。”
    陳教授在洞穴裏四處查看，突然驚呼一聲：“你們快來看！”
    我們圍過去，發現洞穴的岩壁上刻著一幅巨大的浮雕：一個戴著黃金麵具的女人站在高台上，腳下跪著無數臣民。她的手中捧著一隻眼睛，而天空中懸浮著巨大的水晶——正是我們剛才看到的“鬼洞之眼”。
    浮雕下方刻著一行佉盧文。
    陳教授顫抖著翻譯：“‘精絕女王以己之眼，換取通天之力，凡窺見鬼洞者，必成其奴’。”
    老薩聽完小艾的翻譯，臉色大變，立刻跪地祈禱。
    胖子咽了口唾沫：“這意思是……看了那眼睛的人都會變成幹屍？”
    我搖搖頭：“恐怕更糟。”
    《十六字陰陽風水秘術》中有一段記載：
    “精絕女王通幽冥之術，能借鬼洞之力，使活人化僵，僵者複生。”
    換句話說，那些幹屍可能根本不是死人，而是被“鬼眼”控製的活人！
    就在這時，楊雪莉突然發出一聲呻吟。
    楊雪莉醒了，但她的狀態很奇怪。
    她坐起身，眼神空洞，仿佛在看很遠的地方。我問她感覺如何，她隻是搖頭，不說話。更詭異的是，她的瞳孔在火光映照下呈現出一種淡藍色，就像……就像水晶中的那隻巨眼。
    “楊小姐？”陳教授關切地問，“你記得發生了什麽嗎？”
    楊雪莉緩緩抬頭，聲音輕得像羽毛：“我聽見她在叫我……”
    “誰？”我問。
    “女王。”她指向浮雕上的黃金麵具女人，“她說……時候到了。”
    胖子倒吸一口涼氣，下意識地後退一步。
    我蹲下身，直視楊雪莉的眼睛：“楊小姐，看著我。你還記得你父親嗎？記得我們來這裏的目的嗎？”
    她的眼神終於聚焦到我臉上，閃過一絲清明：“胡八一……我、我剛才說了什麽？”
    “你不記得了？”
    她搖搖頭，突然抓住我的手臂：“我們必須離開這裏！馬上！”
    “為什麽？”
    “因為——”她的話戛然而止，眼睛猛地睜大，看向我身後。
    我們同時回頭。
    洞穴深處的石壁上，不知何時出現了一道裂縫，裂縫中透出微弱的光。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裂縫的形狀——像一隻睜開的眼睛！
    “精絕之門……”楊雪莉喃喃道。
    老薩突然尖叫一聲，指著地麵。我們低頭一看，隻見沙地上浮現出無數腳印，正緩緩向裂縫延伸——但那裏空無一人！
    “陰兵過境！”我大喊，“所有人退後！”
    我迅速從包裏掏出最後一把朱砂，撒在周圍，念出護身口訣：
    “天地玄宗，萬炁本根。廣修浩劫，證吾神通！”
    腳印在朱砂圈外停住了，但裂縫卻越裂越大，最終形成一個足夠人通過的洞口。
    洞內是一條向下的階梯，兩側牆壁上嵌著發光的綠色石頭，照得通道幽森詭異。
    楊雪莉突然站起身，徑直向洞口走去。
    “站住！”我拉住她，“你幹什麽？”
    她轉過頭，眼神又變得空洞：“她在等我……”
    我們最終決定進入通道——因為沒有退路。
    沙暴已經徹底封死了寺廟的出口，而我們的水和食物隻夠維持三天。
    通道一路向下，坡度陡峭，兩側的發光石頭讓整個空間籠罩在慘綠色的光中。胖子說這讓他想起“陰曹地府”，沒人反駁。
    走了約莫半小時，通道突然開闊，我們來到一個巨大的地下空間。
    眼前是一座橋——一座橫跨無底深淵的狹窄石橋，橋對麵是一扇巨大的石門，門上雕刻著繁複的眼睛圖案。
    “精絕古城……”陳教授激動得聲音發抖，“我們找到了！”
    但我的注意力被橋頭的一塊石碑吸引。石碑上用漢字和佉盧文刻著同樣的警告：
    “此橋名為‘生死界’，過橋者需以血為契。”
    胖子皺眉：“什麽意思？”
    我還沒回答，楊雪莉已經走到石碑前，用匕首劃破手掌，將血滴在碑文上。
    血滲入石頭的瞬間，整座橋突然亮起暗紅色的紋路，像血管一樣從橋頭向對岸蔓延。
    “我靠！”胖子驚呼，“這橋是活的？”
    老薩跪在地上不停磕頭，死活不肯上橋。小艾雖然害怕，但還是決定跟著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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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們小心翼翼地踏上橋麵。橋比想象中穩固，但那種被“注視”的感覺越來越強烈。
    走到橋中央時，楊雪莉突然停下，指著深淵下方：“你們看……”
    我低頭一看，渾身血液瞬間凝固——
    深淵中漂浮著無數屍體，全部保持著向上攀爬的姿勢，但他們的動作凝固了，就像被按了暫停鍵。更可怕的是，所有屍體的眼睛都是睜著的，而且……全是淡藍色！
    “這就是‘鬼眼詛咒’……”我喃喃道。
    《十六字陰陽風水秘術》中的一段話閃過腦海：
    “鬼洞之眼，攝魂奪魄，中咒者雖死猶生，永世不得超脫。”
    突然，橋麵劇烈震動起來！
    “跑！”我大喊。
    我們拚命衝向對岸，身後的橋麵開始崩塌。胖子差點摔下去，被我一把拽住。
    剛到門前，整座橋就徹底坍塌，墜入深淵。
    老薩沒有跟來。
    石門上的眼睛圖案在楊雪莉靠近時突然“活”了過來——瞳孔轉動，直勾勾地盯著她。
    “需要鑰匙……”楊雪莉輕聲說，取出青銅眼掛墜，按在石門中央的凹槽裏。
    石門發出沉重的轟鳴，緩緩開啟。
    一股腐朽的氣息撲麵而來，夾雜著某種奇異的香味，聞得人頭暈目眩。我立刻提醒大家捂住口鼻——這可能是屍香魔芋的氣味，一種傳說中的致幻植物。
    門後是一條寬闊的甬道，地麵鋪著黑曜石，兩側立著等人高的石像，全部是女性形象，麵容模糊，但每一尊的掌心都托著一隻石雕的眼睛。
    “這些是……”陳教授湊近觀察，“祭司像？不，等等——”
    他突然僵住了。
    我順著他的目光看去，發現其中一尊石像的臉竟然在緩慢變化，逐漸呈現出……陳教授的五官！
    “後退！”我一把拉開陳教授，“這些石像有問題！”
    話音剛落，所有石像的“眼睛”突然轉動，齊刷刷地看向我們！
    胖子抄起工兵鏟：“媽的，這些東西是活的？”
    我迅速念出《十六字陰陽風水秘術》中的破邪口訣：
    “魔王束手，侍衛我軒。凶穢消散，道炁常存！急急如律令！”
    石像的眼睛停止了轉動，但甬道深處卻傳來了腳步聲——
    一個穿著現代探險服的男人緩緩走出陰影。
    楊雪莉如遭雷擊：“……父親？”
    男人抬起頭，露出腐爛了一半的臉，和一雙完全變成藍色的眼睛。
    “快……逃……”他嘶啞地說，然後突然撲了過來！
    我們拚命向甬道深處跑去，身後楊雪莉的“父親”發出非人的嚎叫。
    更可怕的是，所有石像都開始移動，石頭摩擦發出刺耳的聲音。
    甬道盡頭是一個圓形大廳，中央是一個水池，池水漆黑如墨，水麵上漂浮著無數白色的東西——
    是眼睛！
    成千上萬的人類眼睛漂浮在水麵上，全部瞳孔朝上，仿佛在凝視我們。
    “這是……祭祀池。”陳教授聲音發抖，“精絕人挖出俘虜的眼睛，用來祭祀鬼洞。”
    胖子幹嘔起來，我也胃部痙攣。隻有楊雪莉異常平靜，甚至向水池走去。
    “楊雪莉！”我拉住她，“你幹什麽？”
    她轉過頭，我驚恐地發現——她的眼睛正在變成純藍色！
    “我必須完成儀式。”她的聲音變得陌生，“這是宿命。”
    就在這時，大廳另一側的門開了，一個戴著黃金麵具的女人緩步走出。她的長袍已經腐朽，但麵具依然光亮如新，麵具下的眼睛——
    和楊雪莉一模一樣。
    “歡迎回家，我的轉世。”女王開口，聲音直接在腦海中響起。
    楊雪莉的“父親”和石像已經追到大廳，將我們團團圍住。
    女王伸出手：“把眼睛還給我。”
    楊雪莉像被催眠一樣，向女王走去。
    我猛地咬破舌尖，劇痛讓我清醒過來。我一把拽住楊雪莉，同時從包裏掏出最後一樣東西——祖父留下的“鎮魂釘”。
    “胖子！按住她！”
    胖子雖然嚇傻了，但還是撲上來幫我按住楊雪莉。我將鎮魂釘按在她眉心，念出《十六字陰陽風水秘術》中最終極的封魔口訣：
    “乾坤無極，風雷受命。龍戰於野，十方俱滅！”
    楊雪莉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尖叫，她的眼睛瞬間恢複正常，而女王則踉蹌後退，黃金麵具出現了一道裂縫。
    “不！”女王怒吼，“你毀了我的容器！”
    整個大廳開始崩塌，水池裏的眼睛全部炸裂，黑水噴湧而出。
    “跑！”我扛起昏迷的楊雪莉，向唯一的出口衝去。
    身後，女王的尖嘯響徹整個地下古城：
    “你們逃不掉的！鬼眼已經看見你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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