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在一片黑暗中狂奔。
    身後傳來巨石崩塌的轟鳴聲，整個地下古城仿佛正在被某種無形的力量撕碎。楊雪莉昏迷不醒，被我扛在肩上，她的身體輕得嚇人，像是靈魂已經被抽走了一半。胖子拽著陳教授，小艾舉著火把在前方開路，火光在狹窄的甬道裏搖曳，將我們的影子扭曲成怪異的形狀。
    “往哪兒跑？！”胖子大喊，聲音在通道裏回蕩。
    “找向上的路！”我咬牙道，“精絕古城不可能隻有一個出口！”
    《十六字陰陽風水秘術》中提過，古代王城必有“生門”與“死門”，生門往往藏在最不起眼的地方。我一邊跑一邊回憶古城的結構——我們是從“死門”進來的，那麽生門應該在……
    “左轉！”我突然喊道。
    小艾毫不猶豫地拐進左側的岔道。這條通道比主甬道狹窄得多，牆壁上滲出水珠，空氣潮濕陰冷。沒跑多遠，前方出現了一道向上的石階，台階上布滿青苔，滑膩難行。
    “上去！”
    我們手腳並用地攀爬，身後的通道不斷坍塌，碎石和塵土簌簌落下。爬到一半時，楊雪莉突然在我肩上抽搐了一下，發出一聲微弱的呻吟。
    “楊小姐？”我停下腳步。
    她的眼皮顫動，緩緩睜開——瞳孔依然是正常的黑色，但眼白卻布滿了細小的血絲，那些血絲詭異地組成了……眼睛的圖案。
    “胡……八一……”她氣若遊絲，“放下我……她在我身體裏……”
    我心頭一震，但沒時間多想。上方的台階盡頭透出一絲光亮——是出口！
    “堅持住！”我抓緊她，繼續向上爬。
    就在我們即將到達出口時，整段台階突然崩塌！
    我抱著楊雪莉摔進了一個狹窄的石室。
    胖子、陳教授和小艾也滾了進來，火把熄滅了，四周一片漆黑。石室劇烈搖晃，塵土飛揚，但奇怪的是，崩塌似乎停止了。
    “咳咳……老胡？”胖子的聲音從黑暗中傳來，“還活著嗎？”
    “活著。”我摸索著從包裏掏出手電筒，光束照亮了石室——這是一個圓形的空間，直徑約五米，牆壁上刻滿了密密麻麻的佉盧文。正中央有一個石台，台上放著一盞青銅燈，燈芯竟然還在燃燒，發出幽綠色的火光。
    “長明燈？”陳教授驚訝地爬過去，“這燈至少燃了兩千年！”
    我放下楊雪莉，她蜷縮在地上，呼吸急促，那些“眼睛血絲”正在緩緩消退。
    “這是哪兒？”小艾顫抖著問。
    我用手電筒照向牆壁，光束掃過那些佉盧文，突然停在一處——那裏刻著一幅簡筆畫：一個人站在高台上，手持權杖，麵前跪著另一個人。畫旁刻著一行漢字：
    “獻祭之地，以眼換命。”
    “不好！”我猛地後退一步，“這是祭祀室！”
    話音剛落，石室的門突然被一股無形的力量關上，發出沉重的撞擊聲。
    胖子衝過去推門，紋絲不動。“被鎖死了！”
    陳教授突然指著長明燈：“火……火焰變了！”
    我們轉頭看去，隻見幽綠色的火焰突然躥高，火中浮現出一張人臉——是精絕女王！她的黃金麵具在火中緩緩融化，露出下麵那張和楊雪莉一模一樣的臉！
    “擅闖聖地者……”火焰中的嘴一張一合，聲音直接在腦海中響起，“必成祭品！”
    石室的地麵開始滲出水——不，不是水，是黑色的粘稠液體，像極了祭祀池裏的黑水！
    “躲到台子上！”我大喊。
    我們手忙腳亂地爬上石台，黑水已經漫到腳踝高度。更可怕的是，水中浮出無數氣泡，每個氣泡破裂後都露出一隻眼睛！
    楊雪莉突然抓住我的手臂，指甲幾乎掐進肉裏：“胡八一……用那個……口訣……”
    “哪個？”
    “書裏……最後一句……”
    我猛地想起《十六字陰陽風水秘術》的最後一頁，那行被祖父用朱砂劃掉的字。當時我偷偷複原了內容，卻一直不明白含義：
    “以血為引，以魂為祭，可封鬼洞。”
    這是同歸於盡的法子！
    黑水已經漲到膝蓋高度，水中的眼睛全部轉向我們，瞳孔收縮，充滿惡意。
    胖子用工兵鏟拍打水麵，但毫無作用。小艾嚇得縮在角落，陳教授則不停地念叨著考古筆記，似乎精神已經崩潰。
    楊雪莉掙紮著坐起來，她的眼睛又開始泛藍：“來不及了……給我刀……”
    “你要幹什麽？”我警惕地問。
    她虛弱地笑了笑：“我是祭品……也是鑰匙。”
    沒等我反應過來，她突然搶過我腰間的匕首，劃破自己的手掌，然後將血滴入長明燈！
    火焰“轟”地躥到屋頂，綠色變成了刺眼的藍白色。火中的女王麵孔扭曲，發出痛苦的尖嘯。
    “不！你竟敢——”
    楊雪莉的血源源不斷地流入燈中，她的臉色迅速灰敗下去，但眼中的藍光卻越來越亮。
    “楊小姐！”陳教授想去阻止，卻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彈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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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抓住楊雪莉的手腕：“停下！你會死的！”
    她看著我，眼神異常清醒：“胡八一，我父親二十年前就死了……剛才那個，隻是被女王控製的軀殼。”她咳出一口血，“我也是……她的容器。”
    黑水突然沸騰起來，水中的眼睛一個接一個爆裂。整個石室劇烈震動，牆壁上的佉盧文開始發光，像無數隻眼睛同時睜開！
    “現在！”楊雪莉用盡最後的力氣喊道，“念口訣！”
    我咬破舌尖，將血噴在《十六字陰陽風水秘術》上，念出那段禁忌的咒語：
    “乾坤倒轉，陰陽逆行，以我精血，封禁幽冥！”
    書頁瞬間燃燒起來，火焰與長明燈的火融為一體。黑水像被煮沸一樣翻滾，然後突然——靜止了。
    所有的眼睛同時閉上。
    精絕女王的尖嘯漸漸遠去：“你們……逃不掉的……鬼洞之眼……永遠……”
    火焰熄滅了。
    石室的門緩緩打開。
    楊雪莉倒在我懷裏，呼吸微弱得像風中殘燭。
    我們拖著疲憊不堪的身體爬出地麵時，已經是第二天黎明。
    沙漠的日出壯麗無比，金色的陽光灑在無邊的沙海上，仿佛昨夜的一切恐怖都是幻覺。
    但楊雪莉的情況證明那不是夢——她的眼睛雖然恢複了正常，但右眼的瞳孔邊緣出現了一圈淡淡的藍環，像被某種力量永久標記了。
    “我們……出來了？”胖子癱坐在沙丘上，不敢相信。
    陳教授跪在地上，老淚縱橫：“都結束了……”
    小艾突然指著遠處：“有人！”
    我們轉頭看去，隻見幾個黑點正朝我們移動——是救援隊！原來老薩沒有死，他逃出古城後找到了附近的牧民，帶人回來救我們。
    楊雪莉虛弱地靠在我肩上，輕聲道：“胡八一，謝謝。”
    “謝什麽？”
    “謝謝你沒讓我完全變成她。”她摸了摸右眼的藍環，“但我能感覺到……她還在。”
    我沉默不語。《十六字陰陽風水秘術》已經燒毀，最後那頁被祖父劃掉的咒語顯然不是完整的封印方法。
    精絕女王的詛咒，恐怕隻是暫時被壓製了。
    救援隊越來越近，老薩跑在最前麵，揮舞著雙手。
    胖子突然湊過來，壓低聲音：“老胡，你看楊小姐的脖子。”
    我低頭一看，頓時寒毛直豎——楊雪莉的衣領下，隱約可見一片金色的紋路，像是……麵具的輪廓。
    三個月後，北京協和醫院。
    楊雪莉的檢查報告出來了，醫生們麵麵相覷，無法解釋她眼球上的藍環和皮膚下偶爾浮現的金色紋路。
    “可能是某種罕見的礦物質沉積。”主治醫師推了推眼鏡，“建議留院觀察。”
    楊雪莉婉拒了。出院那天，她約我和胖子在北海公園見麵。
    秋日的陽光溫暖明媚，湖麵上泛著粼粼波光。楊雪莉戴著墨鏡，遮住了那雙異樣的眼睛。
    “我要回美國了。”她遞給我一個信封，“這是答應你們的報酬。”
    胖子接過信封，捏了捏厚度，眼睛一亮。
    我卻沒有伸手：“楊小姐，你知道事情還沒結束，對吧？”
    她沉默片刻，摘下墨鏡——那雙眼睛在陽光下美麗而詭異，右眼的藍環像一道封印，又像一扇微開的門。
    “我每晚都夢見她。”楊雪莉輕聲說，“精絕女王在等我回去。”
    胖子咽了口唾沫：“那你還要走？”
    “正因如此，我才必須走。”她看向遠方，“胡八一，你說過《十六字陰陽風水秘術》燒毀了，但內容你還記得多少？”
    我回憶了一下：“七八成吧。”
    “足夠了。”她遞給我一張機票，“下個月，我在紐約等你。”
    “什麽意思？”
    楊雪莉的嘴角勾起一抹苦笑：“要徹底解決這件事，我們需要去找另一樣東西——《十六字陰陽風水秘術》的‘下半部’。”
    我震驚地看著她：“你怎麽知道有下半部？”
    “女王告訴我的。”她指了指自己的太陽穴，“在這裏。”
    起風了，湖麵的波光突然變得刺眼，那一瞬間，我仿佛看到楊雪莉的瞳孔深處，閃過一絲冰冷的藍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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