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能這麽說……”
    溫玉在一旁笑而不語。
    “傅公子謬讚了。”
    “哎，可不能這麽說。”
    傅雲禮請他坐下。
    “我也不像你們這些未來要當官的口才那麽好，不會說些好話。”
    他給自己倒了一盞茶。
    “秦公子，我也聽說過你的名聲，也沒想到溫公子居然是你的下人。”傅雲禮開口。
    以傅家的聲望和地位，要查一個人是輕而易舉的事。
    他也查出來二人住所，但是因為打探到而且他們住的是凶宅，心中揣測他們可能不喜人貿然上門打擾，也便沒有去拜訪。
    況且他作為傅家大公子，是傅家的下一任繼承人，空閑時間並不是很多。
    他傅家舉辦這次詩會，也是為了給他這個繼承人奠定好人脈基礎。
    秦明雪垂眼。
    “他不是下人。”
    傅雲禮失笑，“也是，哪有看著與主子一樣的下人。”
    傅雲禮隻當兩人關係極好。
    這時，有下人邁著小碎步快速上前來。
    “大公子，午膳已經擺好了。”
    “哦？”傅雲禮看了一眼外麵，發現日已當空。
    “秦公子來了許久，想必腹中早已饑餓，還請隨在下移步宴廳。
    “溫公子也請。”
    三人來到了宴廳，裏麵已經坐了許多文人。
    但是傅雲禮則帶著兩人拐了個彎，上了樓。
    “此處僻靜擋風，還可以觀到下麵的情況。”
    雖說是宴廳，但因為來的人多，流雲齋將桌子擺到了一個空曠的大院子內。
    因為今日天氣好，中午的時候雪也停了下來。此時陽光正好，人群喧鬧非凡，竟也將冷意散去了幾分。
    傅雲禮則是將二人單獨帶進了一個暖閣裏，坐在窗邊，望著下麵觥籌交錯。
    傅雲禮請兩人坐下，率先拿起了筷子。
    君子講究食不言，因此三人吃飯一句話也沒說，與下方的喧鬧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秦自在就坐在下方一處比較偏僻的位置，他身邊的紈絝在抱怨此處環境。
    “這傅家人怎麽回事？明明知道我們的身份與這些酸書生根本就不是一回事，還偏偏給我們安排與他們一起。”
    說罷他又嫌棄地看了一眼那群在邊吃邊論詩文的書生。
    “吃個飯都還要作個詩，真是能裝。”
    秦自在皺眉。
    “話也不能這麽說。”
    盡管他來這已經有些時日，但是他在現代所受到的教育還未完全被流失，因此他如今與這些書生同席並沒有感到什麽身份差距。
    但是他同意一點，這些書生真是挺能裝的。
    “趁著此興，不如我們來對詩如何？”
    一名喝的有些微醺的書生站起來大喊。
    “好！”
    “我觀這流雲齋內景致頗佳，那邊的梅樹開的正豔，不如我們以梅花為題，安為韻！”
    “行啊！不過等對完之後，再換一個！”
    “那就讓作的最好的那個人來換！”
    “我先來！”
    ……
    下麵的人你一對我一對，興致頗高，有的人對好了還贏得了一眾喝彩。
    秦自在與那紈絝心不在焉地吃著菜，因為他們算是對這一竅不通。
    “哎，那邊的，怎麽不對一個？”
    秦自在下意識地想要轉頭看看是誰，結果沒想到有幾個書生正看著他們的方向。
    梅花的題已經對過，現在換的是荷花的題。
    “哎，這是……”
    有人認出了兩人的身份，連忙拉了拉那個明顯已經醉了的書生。
    “哎，這位兄台，我們所有人都對詩了，總不能你們不對吧？”
    那紈絝想要下意識地拍桌，給他們一個教訓。
    秦自在拉住了他。
    “對什麽？”
    “你不會真想對詩吧？”
    那紈絝一臉懷疑地看著他。
    “自然是以荷為題。”那喝醉的書生搖頭晃腦。
    認出了秦自在的文人已經開始捂臉。
    秦自在想了一會。
    “接天蓮葉無窮碧，映日荷花別樣紅。”
    那紈絝瞪大眼睛。
    那醉酒的書生口中喃喃自語。
    “無窮碧……”
    “好，好一個無窮碧！”
    “沒想到這秦家小公子還挺有文才？”傅雲禮一臉懷疑。
    溫玉眼中閃過一絲冷色。
    “這詩，可不是秦自在能夠作出來的。”
    溫玉雖然記憶有缺，但也不是什麽都不記得。
    這是一個架空王朝，但又不完全架空。
    大致是屬於在溫玉所知的曆史朝代裏，並沒有任何記載與痕跡的一個朝代，大約置於唐宋之間。
    秦自在借著這個漏洞，將後世的詩文，當成自己的了。
    秦明雪也不信秦自在能作出這樣的詩。
    但是其他人並不知道。
    那紈絝一臉自我懷疑地小聲問他：
    “你這不是偷別人的吧？”
    秦自在眼中閃過一絲心虛。
    “怎麽可能？你難道聽說過這句詩？”
    “那我怎麽知道，我又不讀這些東西。”
    秦自在心中泛著一絲緊張，心中默默地對這句詩的主人說了句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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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想到這位兄台還有如此文采！”
    “是啊，聽說秦家小公子是個整天隻會吃喝玩樂的紈絝，沒想到居然如此深藏不入！”
    “果然人不可貌相！”
    ……
    在一道道誇讚聲之下，秦自在心中地那點心虛感也消失了。
    “沒想到秦家小公子居然有如此文采。”
    一道清雅的聲音傳來，站在旁邊地下人見到了，紛紛對他彎腰行禮。
    “大公子。”
    “傅大公子！”
    在場的書生也連忙行禮。
    “不必多禮。”
    傅雲禮看向秦自在。
    “秦小公子方才所作一詩著實讓在下吃驚。在下對作詩一道不甚擅長，還有一問題想要請教秦小公子。”
    “什麽問題？”秦自在心中咯噔一聲。
    “在下記得，京城的氣候根本養不起成片的荷花，就算是在皇宮內，一個池子裏也不過幾朵，並且據我所知，秦小公子也從來沒有出過京城。”
    傅雲禮語氣可以說是極其溫和，但是眼神犀利。
    “那麽秦小公子又是如何說出‘接天’與‘無窮’的呢？
    “還請秦小公子為我解惑。”
    “我……”
    秦自在握緊拳頭，背後已經冒出了汗。
    他此刻腦中一團亂。
    “你是來找我茬的？”
    “如果有所冒犯到秦小公子的地方，雲禮先在這給秦小公子賠個不是。不過，在下心底裏也確實有疑惑。難不成，秦小公子是有什麽難言之隱，答不了這個問題？”
    溫玉在後麵忍不住輕笑了一聲。
    好一招先禮後兵。
    這樣秦自在想要發難，也根本不起任何作用。
    還找了這麽一個刁鑽的角度去刁難秦自在。
    不愧是傅家的繼承人。
    秦自在現在隻想快速逃離這個地方。
    “是……是……”
    秦自在腦中飛速運轉。
    “是夢中，我在夢中見到的！”
    他呼了一口氣。
    “我在夢中見到過，杭州那有個西湖，夏日的荷花開的特別好！”
    說完他就鬆了一口氣，心裏為自己的機智點讚。
    傅雲禮點頭。
    “既然秦小公子如此有文采，能為夢中的景致作出這樣好的詩，那麽為我流雲齋的……石作一首詩如何？”
    秦自在的腦袋在這一瞬間變得空白起來。
    流雲齋內奇石眾多，樣貌嶙峋，都透露著許多能工巧匠的智慧。
    傅雲禮補充：“在下一定會將其抄錄下來，掛在書房內日日品鑒。”
    秦自在的腦中存貨本來就不多，所知道的也就是最出名的那幾句，更何況今日之事本來也就是他一時興起想要出個風頭，卻沒想到砸了自己的腳。
    對於關於“石”的詩文，他腦中也浮現了幾句，但根本不符合這流雲齋中之景。
    這下如今他腦中就算有存貨，也全都忘光了。
    “我……我沒有靈感。”
    “對，我沒有靈感，作不出來！”
    “真的嗎？”傅雲禮皺眉。
    “那真是太可惜了。想必今日秦小公子狀態不好，在下倒是為難秦小公子了。
    “如果日後有機會，還望秦小公子能夠再來一次流雲齋，為我院中之石作一首詩。”
    秦自在訕笑。
    “一定，一定。”
    他待不下去了。
    生怕傅雲禮再次說些什麽，拉起還在吃東西的同伴，說了句身體不適，便匆匆忙忙地走了。
    等兩人的身形消失，傅雲禮才開口：
    “這秦小公子當真是奇怪。”
    他眼中閃過一絲深沉。
    “明明之前在與他相處的時候，他根本不會作詩，就算作詩也作的都是些打油詩，為何會突然蹦出這麽一句幾乎能夠流傳千古的詩來？
    “難不成是突然開竅了？”
    傅雲禮百思不得其解。
    “如果是開竅，方才他走之前，也不會是這副態度了。”秦明雪適時開口。
    這個問題傅雲禮暫且不想。
    “諸位繼續，莫要因我來了就拘束了自己。”
    “傅公子可願與我們一道？”
    “對啊，如果傅公子加入，那我們可真是榮幸之至啊！”
    “還是別了，我並不擅作詩。”傅雲禮笑著搖頭。
    “我身邊的秦公子倒是有詩才，讓他來幫我對吧。”
    傅雲禮推了推秦明雪。
    秦明雪愣了一下，隨後從容不迫地對眾人行了一禮。
    “在下秦明雪。”
    “秦明雪？是那個秦明雪嗎？”
    “陌上如玉，公子無雙，看著氣質，倒也不虛此名。”
    很快便有幾個人圍了上去。
    “早就聽說秦明雪公子麵若冠玉，氣度不凡，沒想到如今一見還真是不虛此名啊！”
    “哪裏，傳言誇大，不可盡信。”秦明雪態度謙和，語氣不卑不亢，率先給眾人留下了一個好印象。
    “不如現在就讓秦公子出題，再對一首，讓我們看看秦公子的實力是否真正配得上他的名聲，如何？”
    一道略顯刻薄的聲音響起，溫玉朝著那道聲音的方向看了一眼。
    秦明雪神情不變。
    “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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