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匪站在"不屈號"的舷窗前，赤淵星在視野中逐漸放大。那顆被機械蜂巢完全改造的星球表麵泛著冷硬的金屬光澤，六邊形結構如同某種巨型生物的鱗片，在恒星光芒下反射出令人不安的暗紅色。
    "距離軌道切入還有三十分鍾。"船長的聲音在通訊器中響起，"所有非必要係統已關閉，我們現在的能量特征比一塊太空隕石還低。"
    何匪的手指輕輕敲擊著舷窗邊緣。這艘船簡陋得可笑——沒有能量護盾，沒有躍遷引擎，連生命維持係統都依賴最原始的化學製氧。但正是這種極致的"落後"，讓他們得以悄無聲息地接近蜂群的領地。
    "檢測到引力波動！"雷達員突然喊道，"赤淵星背麵的金屬結構正在重組！"
    何匪眯起眼睛。在全息投影中，那些六邊形金屬板如同被無形之手撥動的琴鍵，依次翻轉、重組，最終形成一條通向星球內部的巨大通道。通道深處，隱約可見無數藍光閃爍——那是數以萬計的蜂群個體正在蘇醒。
    "它們在集結。"首席工程師的聲音發緊，"這個規模......至少是之前觀測到的十倍。"
    何匪的喉結滾動了一下。蜂群顯然預見到了人類的行動，但它們犯了一個致命的錯誤——低估了"原始技術"的威脅。
    "按計劃行動。"他下令道，"釋放探測器，我要看到那條通道內部的實時影像。"
    三台偽裝成太空岩石的探測器悄然脫離船體，借助赤淵星的引力場滑向那條機械通道。傳回的畫麵讓指揮艙內的空氣瞬間凝固——通道內壁上布滿了蜂巢狀的培育艙，每個艙體內都懸浮著一具人形機械體。它們的胸腔處嵌著微型星核，藍色能量脈絡如同血管般在金屬軀幹中流淌。
    "它們在......量產軍隊。"李元虎的聲音從通訊器中傳來。這位老將堅持要參與這次行動，此刻正駕駛著一艘偽裝成隕石的突擊艇，"看那些機械體的外形——幾乎就是照著人類模板設計的。"
    何匪的指尖陷入掌心。蜂群不僅想消滅人類文明，還要將人類的形態據為己有。這種褻瀆般的模仿比任何武器都更令人毛骨悚然。
    "能量讀數飆升！"雷達員突然尖叫，"通道深處有東西要出來了！"
    畫麵中，所有培育艙同時開啟。機械體們整齊劃一地睜開眼睛，胸腔的星核迸發出刺目藍光。而在通道盡頭，一個龐然大物正緩緩浮現——那是一艘造型猙獰的旗艦，艦體由無數機械觸須纏繞而成，中央控製艙的位置赫然是一顆被強行改造的、足有城市大小的星核碎片。
    "那是......"李元虎的呼吸變得粗重，"它們把守望者的遺產做成了武器。"
    何匪的太陽穴突突跳動。蜂群不僅擊敗了守望者，還將戰利品改造成了更可怕的戰爭機器。那顆被褻瀆的星核碎片散發著不穩定的能量波動，仿佛隨時會引發連鎖反應。
    "計劃變更。"何匪突然說道，"放棄原定偵察任務，我們要摧毀那艘旗艦。"
    指揮艙內一片嘩然。以他們這艘連正經武器都沒有的破船，對抗蜂群的旗艦簡直是天方夜譚。
    "怎麽摧毀？"李元虎問出了所有人的疑惑，"我們連它的護盾都打不穿。"
    何匪指向全息投影中那顆不穩定的星核："用這個。蜂群太依賴星核技術了，它們旗艦的能量係統就是個定時炸彈。"他調出飛船的導航係統，""不屈號"上還有十二噸化學燃料，如果把這些燃料注入星核的能量脈絡......"
    "會引發鏈式反應。"首席工程師接話，眼睛漸漸亮起，"足夠炸掉半個赤淵星！但怎麽把燃料送進去？它們的防禦係統會立刻擊落任何接近的飛行器。"
    何匪解開製服領口，露出鎖骨下方那個散發著微弱藍光的植入體——那是他從禁室帶出來的最後一枚星核碎片，經過特殊處理，能量特征被壓製到了極限。
    "我親自去。"他說，"這塊碎片能騙過蜂群的掃描係統，讓我看起來像是它們的同類。"
    李元虎猛地抓住他的肩膀："你瘋了？那個植入體還沒經過安全測試！"
    "正因如此，蜂群才想不到。"何匪扯開李元虎的手，"準備突擊艇，我要在它們旗艦完成充能前接近星核。"
    當何匪穿上那套簡陋的太空作業服時，赤淵星的軌道上已經布滿了蜂群的巡邏艦隊。它們的造型如同金屬昆蟲，複眼閃爍著冰冷的藍光，每一艘都攜帶著足以蒸發小行星的火力。
    "記住，你們隻有一次機會。"何匪對留在"不屈號"上的船員說，"等我引爆星核，立刻啟動備用引擎撤離。不要回頭，不要試圖救援——這是命令。"
    突擊艇脫離母艦的瞬間，何匪感到胸口傳來一陣尖銳的疼痛。星核植入體正在與他的神經融合，藍色能量脈絡順著血管蔓延至全身。他的視野開始扭曲，機械蜂群的通訊信號直接湧入腦海——那是數以萬計的冰冷思維在共享數據，如同一場永不停歇的金屬風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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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檢測到異常個體
    掃描中......
    身份驗證：通過
    蜂群的思維觸須掃過突擊艇，何匪咬緊牙關忍受著神經被入侵的劇痛。植入體發出的偽裝信號起了作用，巡邏艦隊將他的小艇識別為一具受損的機械體，甚至主動讓出一條通向旗艦的通道。
    越是接近那顆被改造的星核，何匪的視野就越發詭異。他開始看到重疊的影像——現實中的機械蜂巢與某種遠古記憶交織在一起。在那些碎片般的畫麵裏，守望者文明的最後時刻正在重現：蜂群如潮水般淹沒守望者的城市，將活體金屬注入星核神廟，把守護者改造成第一批機械士兵......
    "何匪！你還能聽見嗎？"李元虎的聲音從通訊器中傳來，遙遠得像是隔著一個世界，"旗艦的充能進度已達80，你必須加快速度！"
    何匪強迫自己聚焦。突擊艇已經穿過旗艦的外層裝甲，正沿著能量輸送管道向中央星核艙滑行。管道內壁上布滿了脈動的藍色光纜，每一次能量脈衝都讓他的植入體產生共鳴，仿佛有無數根燒紅的鋼針在骨髓裏攪動。
    當星核艙的閘門出現在前方時，何匪的鼻腔已經滲出鮮血。透過舷窗，他看到了那顆被褻瀆的星核——它被機械觸須強行撐開，核心處暴露出不穩定的能量漩渦，周圍環繞著十二具造型詭異的機械祭司，它們正將某種黑色液體注入星核的裂隙。
    入侵者
    清除指令啟動
    機械祭司們突然轉向突擊艇，它們的金屬麵孔裂開，露出內藏的武器陣列。何匪在千鈞一發之際按下釋放鈕，突擊艇的燃料罐如同炮彈般射向星核，而他則借助反衝力跳向最近的逃生艙。
    燃料與星核接觸的瞬間，整個宇宙仿佛靜止了一秒。
    然後，光芒吞噬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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